沈轉身便走,有什麽好看的。 歐陽軒摸摸下巴,總覺得某人更期待。第10章 捱到了顧家門口,顧長衣被門上柱子上的大紅綢布震了下。 羅風英提前知道了回來的時間點,早就站在門口等著,看見顧長衣就是一陣陰陽怪氣:“長本事了,我還以為你要棄你娘屍骨於不顧呢。” 顧長衣:“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羅風英:“好好休息,明早就要嫁人了,在婆家這麽說話,小心被甩巴掌。” 顧長衣哪怕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被他們這迫不及待的樣子驚訝。 明天啊,距離婚期明明還有三天。 這就改時間了。 顧長衣:“你們攀權附貴的嘴臉真好笑哦。” 門口圍了幾個百姓看熱鬧,顧長衣這句拔高了聲量,收獲了一點樸素的同情。 羅風英被指指點點,臉色微微扭曲,小賤人真不要臉,什麽事都要當眾給人難堪,一點都不顧家族門風。 顧長衣說完,徑直回自己屋了。 他躺在床上,非常困,卻睡不著。 懂了,婚前恐懼症犯了。 顧長衣幹脆用舊衣服包著手指,把黑衣的箱子打開,看看裏麵是什麽。 藤箱殘破,也沒暗扣,一碰就開了,顧長衣垂眸望去,裏頭是一卷一卷的羊皮紙。 武功秘籍? 手指挑開一卷,城邦關卡官道,各種地標映入眼簾。 一箱子都是地圖! 還俱是邊疆地圖,右下角蓋著封疆大吏的紅印,顯示這些地圖都是官府所有。 其中還有大梁的全部版圖,甚至更廣闊一些,將大梁之外的西域東海粗淺描繪,但不如邊疆那般詳細。 顧長衣把邊疆圖卷好,他猜測這些地圖來自西疆,而且是一定等級以上的官員才能查閱,不知為何流落在外,被各方勢力覬覦。 如此詳細的地圖,若是被敵國拿到,西疆就危險了。 黑衣人讓他交給大理寺,應該是認識大理寺某個官員,想通過他上交朝廷。 顧長衣擰眉,他明天成親,屋子外麵全是侍衛,插翅難逃,自由活動得等成親之後。 有機會問問承平侯認不認識大理寺卿。 說不定大理寺卿直接來喝喜酒了。 喜酒……顧長衣尷尬地腳趾摳床,真是從未設想過的婚禮方式。 顧長衣連忙不去再想,而是拿起那張大梁總體版圖,默默背誦上麵的方位。 這個時代,普通人想拿到地圖不是易事。 顧長衣設想建立物流集散地,將大梁分為幾個區域,貨物全部歸到一個個集散點,而他負責在各個集散點之間跑,這樣效率最高。 當然這都是非常後麵的事情,買地建倉庫雇工人都需要錢,他最缺錢了。 等腦海裏能完整浮現出各州版圖時,再手描一份存在無涯境裏,顧長衣沉沉睡去。 翌日天不亮,顧長衣就被羅風英派來的丫鬟吵醒 。 “二小姐!起床梳妝了!” 顧長衣太困了,沒把梳妝這個詞跟自己聯係起來,就沒理。 丫鬟用茶壺敲了敲金屬臉盆底,響聲震天:“迎親的人都要來了!” 迎親! 顧長衣猛地坐起來,對哦,今天要迎親。 等等……不是他去迎親,是他等著被別人迎。 顧長衣坐在鏡子前,拒絕丫鬟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丫鬟拗不過他,把位置讓出來給某位官爺夫人梳頭。 女子出嫁梳頭是有講究的,顧長衣沒心思聽,隻覺得這位夫人手勁兒大,弄得他頭皮疼。 顧長衣扒了扒桌上的首飾,鳳冠跟紙糊的一樣,他哇了一聲:“羅風英是買到假貨了嗎?” 梳妝夫人拿起桌上的鳳冠,輕薄如紙,一看就不是真金真銀。 好歹也是嫁入侯府,雖然不一定能活多久,羅風英對庶女的不在意也太擺在臉上了。 羅風英正進來催促,梳妝夫人便問她:“這樣不給侯府麵子,何必呢?” 羅風英心道,承平侯隻要這個人到沈府就行了,怎麽出嫁的,他才不會管,麵上欣然一笑:“不是我不想給,長衣他娘抬進侯府時就什麽嫁妝都沒帶,我不過是比照著來罷了。” 顧長衣默默握緊了拳頭,被騙做妾,一輩子無法逃開顧家是原主母親一生的懊悔,他遲早要把李娥的屍骨帶走,再教訓顧韋昌一頓。 顧長衣深吸了口氣,把頭飾都拆下來,一頭烏發披在肩上,更顯得明眸善睞:“對,我清清白白地走,以後與顧家再無幹係。” 說完,他站起來,扯了一旁的紅蓋頭,“就這樣了。” “鳳冠你要戴上,像什麽樣子。”羅風英斥道。 顧長衣往外走:“你真當我傻?” 紙糊的東西,詛咒他結陰親呢?他還沒被克死呢。 “等等!”梳洗夫人攔住顧長衣,打開一個自己帶來的盒子,“其他的可以不戴,這根金釵是明貴妃送你的,不能辜負貴妃愛護之意。” 明貴妃是承平侯的親妹妹,膝下一位公主,算起來是沈的親姑姑。 木匣打開,一片金光璀璨。 釵頭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蕊是顆顆圓潤雪白的珍珠,細細的金鏈子綴著兩隻小巧的動物,一隻小羊,一隻小狗,分別是他兩的屬相。 分量不輕,沈的姑姑很疼他。 羅風英看著那支宮裏工匠才能造出的金釵,一時嫉妒地紅了眼。 今日外邊風大,如果顧長衣戴那頂輕鳳冠,恐怕半道會被風吹得滿地跑,弄出笑話。 現在……羅風英看著顧長衣頭上那支沉甸甸的牡丹釵,一出門要閃瞎多少人的眼! “天生麗質,國色天香,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梳頭夫人發自內心地稱讚,“二小姐壓得住牡丹,貴妃的眼光真好。” 顧長衣揚了揚唇,收到善意心情變好,以後要好好謝謝沈的姑姑。找個機會打聽貴妃喜歡吃什麽,他搞運輸的時候給她帶最新鮮的。 梳頭夫人:“ 祝二小姐早生貴子,給貴妃生個侄孫兒抱抱!” 顧長衣客氣:“不了不了。” 梳頭夫人:“……” 她又取出一摞金鐲子金戒指,雕花鏤空,款式華貴,“來,挑你喜歡的戴上。” 羅風英瞪大了眼,這麽多金子,比她給女兒準備的出嫁頭麵還多。 顧長衣吃驚,“貴妃這麽破費?” 梳頭夫人笑而不答,“請二小姐伸出左手。” 顧長衣左手被套了五六圈鐲子,右手又是五六圈,一身金燦燦,感覺自己現在像個暴發戶。 成親致富,可以多來幾次。 顧長衣披上紅蓋頭,被引到門口,嗩呐聲鞭炮聲齊齊加大了音量。 婚事太急,一切從簡,上了花轎後,顧長衣從飄飛的轎簾縫隙裏,看見牽頭本應該坐著新郎的馬背上空空如也。 嘶,沈得多傻,承平侯居然連迎親都不敢讓他親自來。 他微微後靠,揉了揉因為騎馬依然酸痛的大腿,不管沈傻不傻,反正……他會當親弟弟照顧的。 沈說了三次親,第四次終於有新娘成功上了花轎,這新娘還是顧長衣,今天幾乎全城的百姓都跑來看熱鬧,兩邊擠擠挨挨的,排場比公主出嫁還大。 他們對沈克妻深信不疑,看向花轎有種“怎麽還沒出事” 的詭異心態。 “沒有八抬大轎,有點簡陋啊。” “廢話,萬一……那不是浪費錢嗎?” “傻子居然沒來接親?” “這不挺好,出來了要是聽見自己媳婦的風言風語還不當場悔婚?哎,傻子能聽懂嗎?” “哎,今天為了看顧長衣出嫁,我都沒去看殷大人審理案件,聽說這次的犯人來頭可大,估計要審一早上。” “是那個把城防圖交給敵國,叛變的王將軍嗎?我以前還聽說他是常勝將軍。” “待會兒去大理寺還來得及。” “殷大人斷案如神,鐵麵無私,看他斷案特有意思。但聽說這次刑部兵部三堂會審,刑部尚書喜好用刑,屈打成招沒意思。” “刑部,那可完了……” 顧長衣豎起耳朵,大理寺?城防圖?叛將? 會不會就是黑衣人交給他的地圖? 如果地圖是此案的關鍵證據呢? 還有,刑部尚書好用刑……刑具招呼下去,武將隻能賦閑養老了。 他必須馬上到大理寺。 顧長衣正要喊停,耳邊忽然又聽到那兩人議論,說“前麵就是大理寺,等下經過我們去看一眼,再決定看哪個熱鬧”。 屁股搭回坐墊上,顧長衣認真地聽那兩人說話,直到他們說到了,果斷從無涯境拿出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咚! 花轎吃重,轎夫承受不住,將花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