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顧長衣看出她的小伎倆, 冷笑, “想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想得美!” 他突然遠遠看見一個人,那張臉太高嶺之花, 絕對不會認錯。 “殷雪臣大人!”顧長衣喊道,“這裏有冤案!” 殷雪臣正步行去大理寺,聽到聲音目光轉過去,看見一張明豔好看的臉。 顧長衣:“這位夫人說家中失竊, 金額可達上千兩, 懷疑是她丈夫偷出來送給我,當街鬧事打人,撕毀我價值五百兩的票據。這個金額足夠大理寺立案了吧?” 殷雪臣:“可以。” 林苓不可置信地看著殷雪臣,這明顯就是家宅事,憑什麽立案?哪有妻子把丈夫告公堂的?她以後在國公府還怎麽做人? 她慌不擇言:“憑什麽去大理寺?殷大人你是不是故意偏幫她?” 百姓發出一陣“嘁”聲, 真是亂說話。 顧長衣:“誰不知道殷大人廉明正直,你誣陷朝廷命官,這趟不走不行了。” 殷雪臣神色微冷:“都押到大理寺。” 圍觀百姓一下子精神了,看熱鬧看到大理寺卿出馬,更加精彩了。大理寺卿哪管你是不是國公府媳婦承平侯媳婦,在他眼裏都隻有原告被告證人三種。 一行人飛快轉移到大理寺,林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隻想要顧長衣在京城待不下去,沒想狀告姚。 殷雪臣:“林苓,你說你丈夫偷錢贈與顧長衣,可有證據?” “沒證據……不不不,我丈夫沒偷錢,他是國公府世子,自家的錢都是他的,如何能叫偷?” 殷雪臣:“你說顧長衣與你丈夫苟合,可有證據?” “沒。”林苓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她現在隻想趕緊出了這個鬼地方。 殷雪臣:“如此,你的兩項控告不成立。” “是。”林苓正想走,被兩邊侍衛攔了下來。 一聲驚堂木驟響,把她嚇了一跳。 顧長衣:“大人,林苓誣陷我與她丈夫有私情,收受巨額財務,當街打人,撕毀我五百兩的票據,這些都有人證物證。” 群眾七嘴八舌地讚同:“我們都看見了。”他們在權貴打架時明哲保身,在大理寺做人證卻很積極,這是他們與殷雪臣之間的默契。 顧長衣呈上被撕毀的票據。 當鋪老板也作證:“沈夫人當掉的首飾,在我這按金價抵押了五百兩,剛開出來的票據,損毀不補。如果按原價計,乃是出自常師傅之手,千兩以上,價不封頂。” 林苓一下子轉身看向當鋪老板:“你剛才不是這麽說的!你說可以補!你這是敲詐!” 當鋪老板:“當時兩位夫人都在氣頭上,我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暫且撒謊。若是大家撕毀票據都能補,哪天你們要是拿出兩張票據,我當鋪的信譽何在?” 當鋪老板命夥計取來當鋪掛在牆上的規矩板,上麵赫然寫著“票據損毀自負”。 “票據損毀,想要贖回原件,須得雙倍價格。” 林苓眼前一黑,她看出來了,當鋪老板偏幫顧長衣,是顧長衣就不要雙倍,是她就收雙倍!顧長衣有什麽好?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顧長衣卷起沈的衣袖,看見上麵的青紫心裏一緊:“林苓指使家丁打人,請殷大人替我做主。” 沈摸了摸顧長衣脖子上的指甲痕,剛才他不讓顧長衣動手,現在鬆口道:“打回去。” 殷雪臣點了點頭:“案情清楚明了,本案宣判林苓賠償顧長衣票據費五百兩,賠償沈醫藥費五十兩,擇日登門道歉。另,被告打了原告一巴掌,原告要求打回去,法理可為,本官不作要求。”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林苓癱坐在地上,不接受大理寺的判決,警惕地看著顧長衣,生怕他打回來。 顧長衣倒是不想髒手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冷冷道:“我等你一塊登門道歉。” 他要求案款當場結清,林苓想走必須先派人回家取五百五十兩。 林苓嚎啕大哭:“你們冤枉我,我做錯了什麽,誰能容忍丈夫養外室……” 這一出她鬧得國公府裏子麵子都沒了,哪敢回家拿錢,公婆不會放過她的。 “放我進去,夫人、夫人!” 不多時,一個人擠進來,正是姚。姚是個輕微娃娃臉,所以原主當時第一眼見他,以為他還沒成婚。 兩人苦命鴛鴦似的抱在一起,林苓擱在他懷裏哭得傷心,仿佛忘了她剛才氣勢洶洶打外室的起因。 “我一個弱女子,勢單力薄,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林苓被這一通雷厲風行的堂審嚇得六神無主,看見姚就像看見主心骨,就抱著他哭。 顧長衣嗤笑一聲,剛才帶著四個人在街上打人怎麽不說自己勢單力薄。 姚抬頭看了一眼顧長衣,眼裏心虛一閃而過。 他半年前遇見顧長衣,對方言笑晏晏地與他攀談,最後得知他身上隻有三文錢,那副吃驚的樣子,刺痛了姚的心。 他一直都對妻子不滿,管天管地,每次出門隻給三文錢喝茶,但他人也窩囊,不敢提出異議,每次隻敢去茶館喝一壺最便宜的茶,看看綠菱湖的山水,也算文人消遣。 那天他回家,林苓又照常審問他今天去了哪裏,三文錢怎麽花的。姚突然就厭煩起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人也可以像顧長衣那樣溫柔地說話。 再隔天,他路過青樓,鬼使神差地進去,發現裏麵的女人都像顧長衣那樣,更加溫言軟語,隻是得知他沒錢之後,臉色也更加刻薄。 如果他有錢……是不是就能擁有溫柔鄉? 他依然不敢反抗林苓,但是他學會了偷,偷母親的錢,偷林苓的首飾,悄悄地包一個青樓姑娘談情說愛。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放肆地替姑娘贖身,養在青柳巷子。 紙包不住火,林苓今日清點首飾的時候,終於發現不對。 都不用逼問,林苓一個眼神,姚便承認了。 但是在說那姑娘是誰時,姚突然想到顧長衣。若是被林苓知道小琴的存在,小琴一定會被打死。但是說顧長衣就不一樣了,她風流史那麽多,多他一個也不多,自古文人罵紅顏禍水,特別是一女多男時,男人反而變成了受害者。 顧長衣現在是侯府長媳,林苓拿她沒辦法。姚跟林苓再三保證,他以後不會再跟顧長衣見麵,不要去找對方麻煩,一個侯府一個國公府,鬧出來太難看了。 誰知林苓誤會成他護著顧長衣,表麵答應,扭頭就帶人去街上堵顧長衣。 林苓掌控了姚這麽久,眼裏揉不得沙子,她偏要鬧,鬧得人盡皆知。姚是被騙的,鬧大了大家指責的都是顧長衣。 可是這一回,她的強勢不管用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姚那樣懦弱,殷雪臣根本不顧及她的身份,驚堂木拍得她心驚肉跳,仿佛自己是什麽逆臣反賊。連顧長衣的丈夫,沈那個傻子的表情都跟閻王爺似的。 林苓慌了,在姚懷裏直哭:“我們回家,相公……” 姚第一次見到妻子服軟的一麵,好似這一刻,他才發現林苓也是大家閨秀,容貌秀美,比小琴還要好看。 他心裏一動,懦夫麵對強勢妻子的征服感油然而生,發誓道:“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那個外室呢?” “我以後不會再見她。” “相公……”林苓眼眶朦朦。 …… 顧長衣看著這辣眼睛的一幕,擰起了眉,啥鍋配啥蓋,一鍋爛著就不要出去禍害別人了好麽? 他收了賠償款,提醒道:“兩日內登門道歉,否則一巴掌我會打回來。” 說完,他拉著沈去看大夫,沒空理他們。 沈餘光瞥了一眼二人的反應,眼裏寒光一閃。 這事沒完。 顧長衣拉著沈直奔醫館,中途收到了當鋪夥計塞給他的票據。 顧長衣連忙道謝,這老板是個好人呐,路見不平,反應快,白送了五百兩給他。 大夫檢查之後,給沈開了一瓶藥酒,讓顧長衣拿回去有空揉揉,最近讓沈多休息就好。 顧長衣怕有內傷看不出來,帶沈又去了兩家醫館,確定大家說辭一樣,才放下心來。 顧長衣:“餓嗎?” 沈點點頭。 “今天你替我擋了那麽多拳腳,謝謝你。我們去吃好吃的。” 顧長衣有錢了,出手大方:“我們去黑心酒樓吃。” 沈皺眉:“哪裏?” 顧長衣:“聚賢酒樓。” 顧長衣伸手跟小二要那本貴價菜單,豪爽地點了一桌子菜,合上菜單,還問:“有沒有荷花糕?” 小二早就被囑咐過了,若是顧長衣來吃飯,就說有。 顧長衣:“來一盤。” 沈坐了一會兒,說自己要去上茅廁,顧長衣剛想帶他去,就聽小二道:“客官,我們這男女分開的,請隨我來。” 與男廁所暫時無緣的顧長衣:“……” 顧長衣坐著等,自斟自酌時,麵前坐下一個人,長得風流倜儻,拿著一把扇子,眼睛笑眯眯。 顧長衣:“起開,有人了。” 歐陽軒:“我是這家酒樓的老板。” 顧長衣:“哦,那我反饋一下,你家飯菜太貴了。” 歐陽軒噎了一下,從善如流道:“那我今天不收錢。” 顧長衣疑惑:“你有什麽目的?” “沒什麽目的,就是想跟您交個朋友。” “跟你交朋友有什麽好處?以後吃喝都不要錢嗎?” 歐陽軒:“……也可以。” 顧長衣眼睛一亮,財大氣粗,可以考慮。 歐陽軒:“我也沒什麽壞心思,隻是覺得今日沈公子護著你的樣子,十分令人動容。患難見真情。” 顧長衣瞅著歐陽軒怎麽也不像聖父人設,簡單應道:“嗯。” 歐陽軒是奉命來刺探顧長衣想法的,他聽說沈抱著顧長衣,夫妻兩一起被打,就估摸沈忍不下去了。 果然,沈一離開顧長衣視線,就要他去探口風。 顧長衣反應平淡,歐陽軒接著道:“可惜沈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他與正常人無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