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看診之後,說了一堆雲裏霧裏的話,總之就是讓他在床上躺三四天,不要輕易挪動,消下去就好了。  顧長衣又道:“你看看胃,是不是被踢得胃出血了?”  郎中查看沈的腰側,隨著時間推移,那裏的青紫慢慢浮現出來,拳頭大小。  郎中按了按,摸著胡子道:“好好養養,記得給他吃綿軟的食物,米粥、麵條、肉糜,要搗到爛,不冷不燙,一日三餐,按時服用。”  顧長衣:“謝謝郎中,你開藥吧。”  郎中道:“無妨,他隻需要臥床休息,無需開藥,吃完之後扶著他去外麵走走,消化食物。”  顧長衣在路上逮的郎中,沒要錢就走了,他道:“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聚賢酒樓將飯菜送來,顧長衣把紅燒肉切碎切細,再去熬了一碗米粥,不斷攪拌到變爛,最後變成一碗黏糊糊的玩意兒。  看了完全沒胃口。  顧長衣麵不改色地端到沈麵前,提議:“要不你閉上眼睛吃吧,我喂你。”  什麽都吃得下的沈從善如流地閉上眼睛,顧長衣叫張嘴就張嘴,仿佛一個真正的殘疾人。  喂完飯,顧長衣去換了衣服,把自己和沈的衣服一起裝在盆裏,打算去搓一搓。  沈衣服上好多腳印,顧長衣心疼死了。  沈連忙阻止:“不要洗,等我洗。”  顧長衣:“你躺著。”  沈急得坐起來,顧長衣怎麽能洗衣服呢,怎麽能親自彎腰打水用冷水洗衣服呢!  說好了這幾天不能讓顧長衣累到,沈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  他強硬地拉住顧長衣的袖子:“你說你在外麵掙錢,我在家裏洗衣服。”  顧長衣:“對。”  沈裝出艱難扭轉邏輯的樣子:“如果你要洗衣服,我不讓你去掙錢。”  顧長衣:“現在你生病了,我們要互幫互助啊。”  沈不管,就重複:“我不讓你去掙錢。”  顧長衣心道,這個念頭千萬不能讓沈重複,多重複幾遍變成執念了,他就真走不了了。  他放下木盆,把它踢到一旁去:“我不洗,留給你好了再洗。”  “你躺下。”顧長衣把他往裏推了推,沈要在床上躺幾天,他和錢華榮隻能推後幾天再去。  顧長衣沒有回自己屋裏睡午覺,而是隨意躺在床沿,時刻留意他的狀態。  怕沈無聊,顧長衣搜腸刮肚地回憶自己幼兒園和小學的學過的故事。  “白雪公主你有興趣嗎?”  沈:“沒有。”  回答地這麽快,看來對人的故事不感興趣,顧長衣道:“小蝌蚪找媽媽呢?”  沈:“……”  顧長衣:“青蛙媽媽生下孩子之後離開了……小蝌蚪遇見了烏龜,啊不是,好像是先遇到了鯉魚?……”  顧長衣磕巴地說完之後,自己先沉默了。  他果然沒有當幼兒園老師的天賦,年代有點久遠,這麽簡單的故事他都記不太清了。  沈也很沉默,心情沉重他在顧長衣心裏究竟是幾歲的智商?這樣的形象能追到媳婦嗎?  顧長衣覺得自己講故事的樣子像弱智,有點不服輸地補救:“這隻是鋪墊,我真正的要講的是體外受精和變態發育。”  顧老師搖身一變,變成科普大師,找回了一些自信。  沈試圖改變形象,大膽探討:“抱在一起就能生孩子嗎?”  顧長衣瞬間想起貴妃給的那本《山間奇趣》,怕沈也聯想起來更生動的細節,連忙道:“能吧。”  一道熱源靠近,沈伸手箍住了顧長衣的腰,側身對著他:“這樣嗎?我們也可以嗎?”  “我們不可以!”顧長衣察覺到腰上那隻有力的臂膀,結結巴巴:“躺好,我能要講下一個故事了。”  沈收回手,眼神一暗。  下一個,《狼來了》。  “你有沒有受到什麽啟發?”  正在裝病的沈:“不能撒謊。”  雖然裝病不好,但如果他真生病的話,不會讓顧長衣知道。  因此,這個故事對沈並沒有什麽教育意義。  顧長衣說著說著就困了,在沈身邊睡得昏天黑地。  沈把顧長衣垂落的左腿搬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抓痕,掠過一抹駭人的寒意。  他下床,找暗衛說了什麽,又回到床上。  ……  顧長衣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沈緊緊箍住了腰,難怪夢裏一直翻不了身。  他把沈的胳膊挪開,下床準備晚飯。  受傷了當然要補補。  顧長衣想到了上次沒吃完的燕窩。  嘖嘖,還有一半,正好又是一頓燕窩粥,又軟又爛。  沈麵對燕窩,第二次後悔裝病,他怎麽能又吃顧長衣的燕窩,這次吃完就沒了。  顧長衣眼睛亮亮的:“快吃,這次肯定比上次好吃。”  沈咬牙片刻,決定明天就好起來。顧長衣想去杭州怎麽都會去,他暗中跟著就行。  暗七連連感慨,這燕窩,終究還是進了我們主子的肚子。  夫人真是好啊。  ……  國公府。  姚和林苓回去之後,遭到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有本事去大街上鬧事,有本事別丟國公府的臉!”  姚和林苓跪在大廳,被老國公指著鼻子罵:“我原以為兒性格軟,配一個手腕強硬的媳婦最好,誰知你強硬全用在兒身上,不準他這,不準他那。你管天管地在外麵怎麽就哭哭啼啼丟人呢!”  林苓被罵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她嫁到國公府,還從來沒有當眾被罵過。  姚在一旁安慰她,一副鶼鰈情深的模樣。  老國公看了就來氣,他隻有姚一個孫子,卻是個不成器的。國公府能有現在的榮耀,全靠老國公年輕時的汗馬功勞,以及姚的姑姑,當今聖上已故的皇後。  皇後在世時,國公府是如何風光,宮裏宮外一手遮天,可惜世事無常,皇後短命,十幾年前就去了,沒能留下一兒半女。  聖上從此再也沒有立後。滿朝能當得上陛下一句正經嶽丈的,隻有老國公,也因此勉強能維持國公府的榮耀。  可惜小輩不成器,姚更是沒用。  反觀承平侯,他妹妹沈虞和皇後是同期入宮,被皇後壓得喘口氣都不敢大聲。沈威見了他也得點頭哈腰。  自皇後死後,默默無聞的沈虞混到貴妃之位,沈威更是執掌了護城營,兒子沈雖傻,但還有沈沈翎文武俱全,和國公府的頹勢迥然不同。  國公府和承平侯府,嫌隙由來已久,都是皇後在時的陳年舊賬。老國公沒想到林苓竟然會去挑釁沈威的大兒媳。他精挑細選的孫媳婦,竟然還不如沈威給傻兒子挑的。  承平侯若是借著這次做文章,國公府才叫真正沒臉。  老國公罵完林苓罵姚,罵他給青樓女子贖身養外室,拎不清沒出息,最後扔下一句“好好去給侯府道歉,這事要是辦不好別回來了。”  林苓和姚麵麵相覷,按照老國公的意思,他們道歉還不能隻做表麵功夫,必須得讓對方原諒才行。  姚想了想沈的傷情,有點怪罪林苓了:“你看看你”  林苓眼珠一轉,“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難不成讓我負荊請罪?”  林苓:“自古兩邊說和,少不得要請一個中間人,我們也找一個。”  姚:“我們能認識誰啊?”  林苓:“你忘了我出嫁前的小姐妹了?”  姚:“遊茗雪?”  林苓嘴角一勾:“對。”  ……  翌日。  國公府提前拜帖說要上門,承平侯難得出現了一次,對顧長衣道:“公然欺負兒,簡直欺人太甚,你不必忌憚,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若是普通人對顧長衣說這個,他肯定覺得是位剛正不阿的父親,然而承平侯這樣說,顧長衣隻能想到他和國公府有仇。  顧長衣道:“行。”  承平侯善心大發,“借”給了顧長衣侯府的議事廳,讓他們在這裏接受道歉。  顧長衣本想讓沈在屋裏躺著,轉念一想,沈才是要接受道歉的人,加上今早醒來好了大半,便帶沈慢慢穿過花園,散步到大廳。  大廳裏,除了林苓和姚,還有一位不速之客 。  遊茗雪坐在椅子上,麵容蒼白,額頭虛汗,嘴唇微微發紫,捂著胸口一直咳嗽。  她被林苓請來當和事老,已經許久不出門了,一出門就難受。  她看見顧長衣和沈,目光動了下,輕聲道:“沈大公子,沈夫人,林苓無知,冒犯二位,她已經知錯了,咳咳咳……我同她一起長大,知道她本性不壞,不過是做事急躁,嫉惡如仇,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咳……一笑泯恩仇?”  沈臉色一黑,他倒是小看林苓的厚臉皮了。  顧長衣完全不認識這位西子捧心的姑娘,一臉迷惑,但是對方虛弱地一批,他一時說不出話。  林苓倒了杯茶給遊茗雪,好像這才想起來要介紹:“她是茗雪,沈大公子的前未婚妻,議親之後病重,這才沒有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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