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和現實是兩碼事,真發生了他隻覺得厭惡和惡心。要是擱前一陣他孕吐反應大,能直接當著沈的麵吐出來。 地位也好,媳婦也好,怎麽沈有點好東西,沈就想搶呢? 想過他和周令儀的吃了蒼蠅一樣的心情嗎? 沈目光一沉,臉色風雨欲來。 顧長衣雖然沒明說,但是沈要把顧長衣關在他禦賜的,本該和周令儀一起生活的地方,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什麽都可以讓,年少時也可以讓出性命,唯獨顧長衣不行。 任何人別想碰顧長衣一根頭發! 沈吻著顧長衣的鬢角,目光發沉地問:“他冒犯你了麽?” 顧長衣:“他還沒這本事,被我用石頭堵在角落裏了。” 沈壓低聲音:“媳婦真棒。” 顧長衣:“我確實很棒,但是……”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幾乎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兄弟兩撕破臉了,他的秘密暴露了,貴妃注定要傷心了。 顧長衣不覺得自己有錯,但萬一貴妃和皇帝覺得症結在他這呢? 呸,他什麽開始在乎起別人的想法了,皇帝想什麽管他屁事。 顧長衣捏了下沈的腰:“交給你處理了,你想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無論是進一步明爭皇位,還是忍一時退居江湖,他都會陪在沈身邊。 沈胸膛起伏了下,有了這一句話,他還怕什麽。 他放開顧長衣,緊緊扣住他的手,和顧長衣一起進去。 沈似乎被從天而降的石頭嚇了一跳,遲鈍許久,才想起要推開。 石頭巨大,沈就是使出全部力氣也紋絲不動。 後麵是牆,他隻能試著衝破屋頂。 沈一進來,看見屋頂簌簌落下的瓦片,就知道他在幹嘛。 他目光掃過屋裏,看見了一把架在架子上鑲嵌寶石的裝飾長劍。 沈走過去,一把抓起長劍。 顧長衣問:“我要去把石頭收回來嗎?” 沈挑眉:“沈多行不義,天降懲戒,與你何幹?” 顧長衣點點頭,也是,正常人聯想不到石頭怎麽來的,說是顧長衣放出來的,還不如說老天爺看不下去了。 想必沈也沒臉往外說。 沈單手抱住顧長衣的腰,輕聲道:“抱緊我。” 顧長衣乖乖地摟住沈的脖子。 沈運氣後退出門,騰空而起,飛到了屋簷上。 一聲瓦片抖動聲響起,沈眼睛一眯,在沈破頂而出的瞬間,揮劍刺了過去。 沈冷不防被一劍刺來,歪了下頭,劍鋒從側臉掃過,臉頰一涼,頓時蜿蜒下一道鮮血。 膝蓋一痛,沈撲到地上,沈隨之飛下。 沈抹了把臉的血,顧不得劇痛,目眥盡裂看著沈:“你裝傻!” 這出神入化的武功,絕非一日之功,定然是從小練起。 沈沒理他,垂眸看向顧長衣,語氣淡淡:“能分清了嗎?” 顧長衣看了看沈左臉一指長的深口子,咽了咽口水。 沈語氣雖然沒起伏,但是顧長衣知道沈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沈假裝他把自己騙進宮,炸了沈的雷池。 他想說其實自己早就能分清了,還沒說話,沈抬手一揮劍,在沈臉上又劃了一道。 沈不可置信地怒吼:“沈你敢!” 沈沒有什麽不敢的,幾乎是他說完的瞬間,滴血的刀鋒又懸在了他眼前。 沈那張被京城無數姑娘追捧的俊臉,將會留下永久的疤,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犯人臉上的黥刑,永遠的恥辱。 顧長衣看著沈染紅的半邊臉,觸目驚心,他抱住沈的胳膊:“能能能!” 別看沈怒氣是對沈發的,顧長衣覺得自己馬上要被波及了。 畢竟是自己遠遠看了個身影就跟人走了。 現在說他其實能分清,沈還會信嗎? 沈一躍而起,用劍攪動屋頂,三兩下捅出了一個跟石頭一樣大的窟窿。 沈提前調走了宮人,但是這邊這麽大動靜,很快有護衛聽見,四麵八方趕來。 沈在見貴妃時就撕開了易容,此刻站在顧長衣身邊,身量頎長,眉眼凶狠,像是護妻的狼王。 護衛衝過來時,以為他就是沈,結果一轉頭又看見地上又一個沈,瞬間懷疑自己眼花。 沈漠然道:“天降隕石,砸壞了五皇子的屋頂,五皇子受傷了,還不去請太醫?” 家醜不可外揚,沈不希望顧長衣身上有任何被人說道的點。 明明不是水性楊花的性子,卻滿京城被人編排。顧長衣不在乎,沈替他在乎。 明明是這麽好的人。 護衛愣了愣,後知後覺麵前這位就是傳說中傻了二十年的四皇子,沈。 他們以為五皇子就夠人中龍鳳了,今日站在沈麵前,幾乎被他的目光壓得不敢抬頭。 誰說四皇子傻過!他第一個不信! 先前替沈辦事的太監也趕過來了,見狀膝蓋一軟,哆哆嗦嗦地跑過去扶起沈。 他以為自己效忠沈,以後沈登基,他就能當大內總管,因此陛下把他分配四皇子的第一天,他就表了一番衷心。 太監牙齒打顫,他押錯寶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沈:“五皇子讓你去請五王妃,你卻去找四王妃,辦事不利,打二十大板,扔出宮去!” 護衛應了一聲,把鬼哭狼嚎的太監拖走了。 他們下意識聽從沈的安排,甚至忽略了太監的主人是沈。 沈目光動了動,沈威弄傷了貴妃,才告訴他沈今天可能不在顧長衣身邊,讓他派人去試試。他派太監去接顧長衣,其實打的是接周令儀的旗號,顧長衣身上那套衣服,也是周令儀的。等宮門口的侍衛悄悄換過一輪,不會有人知道顧長衣進過宮,也不知道有人記得周令儀到底出宮了沒有。而沈威會用顧長衣為人質,引沈上鉤。 他思考的縝密計劃,沈一句話就說明他勘破了。 沈用帕子捂住臉頰,整張帕子很快被血染紅,他看向沈:“你想把鬼胎的名聲甩給我,是不是?” 沈這個說法,看似遮掩了一樁醜事,然而為何隕石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在他正式認回皇室的這一天,落在了他的屋頂,並且砸傷了他。 這在外人看來,不是天譴是什麽? 隻要稍加運作,就能變成從前大家都認錯了鬼胎,老天爺終於出手澄清,免得讓他這個鬼胎登上皇位。 顧長衣慶幸以前沒跟沈多說幾句話,他之前還妄想讓沈照顧沈呢,簡直貽笑大方。 顧長衣看著沈,認真道:“小兔崽子,醒醒吧,全世界隻有你還惦記著鬼胎的事,明明你已經知道這是沈威暗箱操作,你以前這麽想不怪你,現在你還這麽想,因為你心裏有鬼。” “你把你哥當做鬼胎,所以不肯跟他接近,所以理所當然認為你哥的東西就是你的。你怕這一切都沒了。” “你這麽想的時候,問過貴妃的意見嗎?她拚著命把你們兄弟兩平安生下來,隻是為了其中一個嗎?你敢不敢拿這話去問貴妃?問她認不認同你們有人是鬼胎?” 也就是沈自己被人說鬼胎無所謂。 顧長衣拚命生下的兩個崽兒,要是有人汙蔑其中之一是鬼胎,沈不得跟人拚命。 啊,對了,沈還不知道。 顧長衣突然心虛。 沈今天被顧長衣連珠炮似地罵了兩頓。 從來沒有一個女性長輩罵過他,姑姑是寬容大方的,柳清蓮是客客氣氣的。他腦海中冷不丁浮現出“長嫂如母”四個字。 沈低著頭,按著臉上的傷口不知道想什麽。 顧長衣說完,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顧長衣扭頭,看見貴妃就站在院子門口。 她一手還戴著夾板,聽見顧長衣的話,朝他笑了下,眼裏仿佛有淚光。 明貴妃踏進來,用完好的那隻手,狠狠打了沈一耳光。 沈低聲說了一句:“娘……” 貴妃哽咽著道:“我以前沒有放棄你哥,你今天也會知道,我也不會放棄你。” “來人,把沈帶到佛堂。” 貴妃把沈帶走了,這一樁鬧劇初步落幕。 顧長衣悄悄問沈:“貴妃的手……” 歐陽趕來道:“應該是沈威。”沈:“嗯。” 如果這裏麵有沈的手筆,今天他臉上三道口子就該長在脖子上了。 沈低頭摸了摸顧長衣的後頸:“有沒有受驚?” 顧長衣看著他的臉色,忽然間福至心靈,重重點頭:“有。” 沈卻沒有因為心疼就放過他,語氣溫和:“你看,還是要分清的對不對。” 顧長衣沒有被他的語氣迷惑,因為剛才他打弟弟也是這麽平淡,他舉手發誓:“我早就能分清了!不信你” 沈:“你現在當然能分清了,因為沈臉毀了。” 顧長衣噎住,他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早點說,可能會失去開口的機會。比如他現在沒辦法證明自己能分清這對雙胞胎了。 可惡,本來還想拿這件事吊著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