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著鍵盤打字回複顧安久:我把你重新拉進去。 剛做完拉人動作,門外就傳來池妄哀怨的聲音:“小蘇老師,你對小九都比對我善良,沒天理。” “…….”蘇斂無語,偏頭看向門的方向,“你怎麽還沒走?” “站著呢,腿麻了。” “那你繼續站著吧。” 蘇斂往沙發上一躺,生物鍾到點兒,真有些困,歪頭貼著座椅就睡了過去。 是被手機瘋狂震醒的,顧安久私信發來一條視頻,接著一連串文字砸過來。 [九九九小機靈]:斂哥,我本來是想瞞著的,但….這視頻他媽的又火了 [九九九小機靈]:昨晚你喝多了在大排檔唱歌來著,現場人不少,估計有人偷偷錄像傳上了網 [九九九小機靈]:真不是我啊!我隻是一個八卦的搬運工 [九九九小機靈]:你看怎麽處理? 蘇斂點開錄製得歪歪斜斜的視頻,鬧鬧嚷嚷的大排檔裏,旁邊觀看的人圍了一大圈。他曲腿靠在椅子裏,拿著不知道哪兒順來的麥在清唱。 旁邊池妄垂眼彈著吉他,幫忙伴奏,和弦挑得挺好聽,整個畫麵看上去很是和諧。 斷片的記憶好像終於拚湊出了一些,搶人家的麥,還非要唱歌,挑的還是一聽就很有故事的選曲,很容易讓人衍生出亂七八糟的背景故事。 蘇斂低聲罵了句髒話,有些不知所措。 清唱的音樂還在播放,視頻裏的池妄表情無比坦然,好像在大排檔裏做這種事兒也不丟人,隻是在一邊默默陪著。 蘇斂捏著手機,心軟了幾分。 好像每次自己覺得尷尬的時候,這人都在一邊兒陪著。 領操也是,鬧鈴也是,唱歌也是,他覺得社死的時候,池妄又何嚐不是。 音樂到了尾聲,池妄的手指在六弦上掃下去,修長的指節扣了一下吉他,幹脆利落的收尾。 少年和音樂搭在一起,某一秒鍾,他竟然覺得很是美好。 蘇斂懶得去看後援群,估計這會兒已經炸翻了天,想著門口的人,慢吞吞起身。 這會兒已經十二點多,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 大概不會這麽傻,真站著不動,蘇斂心想。 手指扣在門鎖上,啪嗒一聲,門緩緩拉開。 個高腿長的少年站在月光下,連帶發頂都帶上了一圈柔和的光,他就站在門的正前方,雙手插兜,一眼不眨地盯著自己。 那個配色有些土氣的平安符已經掛在了脖子上,長長的一條,垂在胸口。和一身深黑的裝扮格格不入,很是跳脫。 “終於肯開門了,我還以為要站到天亮。”夜深露重,連帶著人的嗓音都變得有些啞。 蘇斂嗯了一聲,指尖扣掉了門上一小塊漆:“還沒走。” 池妄低頭捏著細細的穗子晃了晃:“得站到你肯理我啊,平安符我戴上了,以後死都不摘。” 蘇斂抿了抿唇,到底說不出太軟的話,隻是側身讓開了一段距離:“太晚了,滾進來睡覺。”第28章 chapter 28 看著他躲閃的眼神,池妄低頭輕輕笑了一下,果真小蘇老師是嘴硬心軟。 長腿邁了兩步,他側身抵在門口:“那你倒是把門開大一點兒,進不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蘇斂猛地把門拉開,轉身坐上沙發,沒半點兒要招呼人的意思。 池妄自來熟地帶上門,在他對麵的小沙發曲著腿坐下,抬眼打量房間。 幾乎是一眼就能看穿整個房間的布局,一個小客廳和廚房,兩間相鄰臥室,就是這個房子的全部。雖然牆壁斑駁破舊,但裏裏外外都收拾得很是幹淨。 環顧四周,四周寂靜無聲,他撐著下巴問:“你家裏沒人?就你一個?” 蘇斂盤腿坐在沙發上,嗯了一聲:“我爸出去了,我媽……他們很早就離了婚,不住這兒。”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問這麽多。”池妄聲音低了些,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大概是有百分百在蘇斂雷區上蹦迪的必殺技,一來就戳到人傷心事,真夠可以。 想到每一次看到蘇斂眉心都鬱結著化不開的憂鬱,也許家庭原因也算是其中一部分。 跟自己順風順水家庭圓滿的人生比較起來,池妄有些心疼。 蘇斂彈著指尖,表情平靜:“沒事兒,都過去很久了。你不回家,叔叔不說你?” “我經常在網吧睡,他們早就習慣了夜不歸宿,管不了我。”池妄沒所謂地聳了聳肩,往後背上一靠,“反正我也沒幹什麽壞事,他們挺放心的。” 確實是沒人管得住你,蘇斂心裏冷哼。 池妄摸出手機,揚起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語氣討好道:“氣也出了,那就把好友加回來?” “加。”蘇斂被折騰地懶得回懟,手指一動,幹脆利落通過了請求,“行了。” 看到那條“您和對方已成為好友,可以開始聊天了”的官方提醒,池妄表情終於鬆散下來。 他抬眸看人,細細打量對麵的表情:“還挺有脾氣,下次生氣能不能先告訴我原因再拉黑,我有時候反應不過來,道歉都找不到理由。” 蘇斂冷著表情嗤笑:“那是你笨。” 池妄也跟著笑,深邃的眼睛彎起來很好看:“是挺笨的。” 大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自黑,蘇斂無奈,沉默垂眼。 “平安符,謝謝。”池妄手指拉開領口,捏著穗子放進衣服裏,脖頸上就剩下一條細細的紅線纏繞上去,襯著健康的膚色,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野性。 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麽不搭。 蘇斂盯著那根線出了會兒神,才緩緩開口:“主要是看你這一個月傷殘不少,夠慘的。”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佛說信則靈,就當是心理安慰也好。 想起最近的各種慘痛經曆,池妄把玩著手機,笑著說:“是,大概水逆,需要靠小蘇老師的符來轉運。” 倆都是大男人,沒那麽矯情,這會兒你來我往說上兩句,幾小時前的別扭煙消雲散。 兩人對視著沉默了一會兒,想起方才被打斷的事,蘇斂低頭在網上搜索出視頻,查看留言。 “啊啊啊啊領操二人組瘋狂殺我,長得帥能做操還會唱歌彈吉他!絕!” “說吧,還有什麽你女朋友不知道的驚喜?” “鮮衣怒馬少年郎啊,本阿姨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有一說一,這歌挺好聽,有人知道叫什麽嗎?” “沒聽過,小眾歌曲吧大概,我老公就是有品味!” “小眾到歌詞網上都搜不到,難不成,自己寫的????” 蘇斂眉心跳了一下,那首歌具體什麽時候發布的他也不太記得,當時喝多了酒,壓根沒注意是出自哪一年。 但要是事情鬧大,以後人家樂隊發布新歌的時候要怎麽解釋?那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穿越的離譜經曆。 喝酒真的誤事,蘇斂抬手抹了一把臉,滿心都是焦慮。 他抬起眼,有些求助地看向池妄:“唱歌的視頻又上了熱門,怎麽辦?” “找找源頭,讓人刪了。”池妄邊說著,邊上網搜索出那條視頻。 因為在熱門上,很快找出發布的博主,看頭像是個不太好惹的中年男子。 他快速編輯私信:您好,我是視頻中彈吉他的當事人,不想網上曝光,麻煩您刪除視頻,謝謝。 對方在線,回複很快:不刪,流量就是錢,誰刪了誰是孫子。 語氣拽得不行。 蘇斂坐過去,肩膀跟他抵在一起,看著回複氣不打一出來:“這人是不是有病?” 池妄氣笑,啪啪啪打字:您侵犯了我們的肖像權和隱私權,真要鬧大,我可以去告你。現在私信的意思,就是可以私下解決,我可以給你一點金錢作為補償。 對麵回複地很是傲慢:給錢?你能給多少? 蘇斂心裏很是矛盾,一方麵不太想因為這種事情浪費錢,另一方麵又怕大眾記憶過於深刻,到時候左右都收不了場。 的確也是自己喝酒發瘋,他壓著池妄的手,商量道:“錢我來給。” “本來就是想意思一下,還蹬鼻子上臉了。”池妄收起了平時的散漫,神色嚴肅起來,眼皮一垂,表情無端地看上去很是不好惹。 他滑動屏幕,思忖了幾秒,又說:“一分都不給,我去找官方舉報,直接封號。” 蘇斂冷靜分析:“既然流量挺大,沒那麽容易刪吧?” “我來處理。”池妄起身踱步到廚房裏,低聲不知道跟誰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又快速重複了一遍。 蘇斂聽不太清具體的對話情況,隻是時不時聽見他含糊地應了幾聲。 但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池妄能把這事兒解決。 不知道是對二十來歲的池妄的信心,還是對於十幾歲的池妄,那些過往刻板的偏見少了那麽一點。 十來分鍾後,池妄輕輕吐了口氣,從廚房裏出來,衝他笑著晃了晃手機:“他們會封號,快的話明早起來就沒了。” “這麽神通廣大,這是找了哪位大佬?”蘇斂鬆了口氣,後背靠上靠墊,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池妄微微挑眉:“這種時候,不得靠爹來得比較快麽。” 語氣裏相當坦蕩,沒半點兒遮遮掩掩搶奪功勞的意思。 蘇斂遲疑了幾秒,緩慢出聲:“大晚上的,還麻煩叔叔,這不好吧?” “沒事兒,他也夜貓子一個,還沒睡。”池妄饒有興致的說,“我爸聽說你要晚上幫我補習功課,感動得不行,說是立刻就去處理。” 還挺會找借口,張口就來。 手指敲了敲沙發,蘇斂似笑非笑看向人:“想補課?可以,來,書拿出來。” 明明是一坐一站,池妄氣勢全無,渾身上下感受到一股肅殺。 深夜補課,相當像是積極向上的小蘇老師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此時此刻,隻想抬手給自己一巴掌,方才過於得意忘形,盡是給自己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