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看了張知一眼，也不知信沒信秦池的話，隻是眼珠子一轉，趴在車窗上衝秦池眨了眨眼，“兄弟，出門在外，全靠朋友，你看我們一家老少從昨晚就沒吃東西了，你行李艙裏頭那麽多吃的，兩個人也吃不完，分給老哥我一點怎麽樣？” 他話裏話外都沒提到“錢”，大概是想從秦池這裏白拿，一分錢都不花。 這種人秦池看得多了，仗著自己一身蠻力，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社會秩序還沒崩潰就先想著挑事搶劫，是最被人厭棄的那種不遵守文明道德的人。 不過，這種不要臉又心狠手辣的家夥，在末世裏反而爬得更高，隻是最終下場是好是壞，這又不好說了。 秦池依然賠笑，“老哥，我跟我愛人還要出去旅遊呢，得省著點吃，您要不去附近超市買點什麽吃的？” 許多人都已經準備離開公園，去附近找吃的了，留在公園裏的車輛不過二三十輛，大概是因為車上有吃的，還能撐住。 一聽秦池拒絕，胖男人臉上的神情就變了。他微微眯著眼，原本就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更是遭肉擋住，一眼望去隻剩下油膩的肥肉。 “小兄弟，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告訴你，老子今天就是要硬搶，都沒有警察來管你信不信！” 胖男人凶悍無禮，但秦池跟張知都是有刀有槍的人，壓根不怕他。 眼看秦池在摸槍打算把人嚇走，張知輕輕按住他的手背，又對胖男人說：“警 察來不來我不清楚，但如果你今天敢在這鬧事，我們不介意送你到警局去。” 不等胖男人發怒，張知又說：“我有幾個警 察局的朋友，不管市區裏多亂，讓你跟那些咬人的精神病呆幾天還是沒問題，你要不要試試？” 張知這人好歹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這些年在商場上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身上那股身居上位的淩厲之氣很是搶眼，加上他一向穿的都是名牌，衣著得體考究，不難看出是有人脈的家夥。 胖男人也在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賭一把。在他眼中，張知看起來是有幾分狠厲的氣勢，要不要跟這種人真正杠上，值得考慮。 過了好一會，胖男人終究是往地上吐了口痰，留下一句“媽的”就走了。 現在社會秩序尚未完全崩潰，萬一以後羅城還在，得罪有權有勢的人沒好下場。 胖男人走後，秦池立馬把車窗關上，又打開天窗透氣。 他們這車貼了膜，從外麵看不到裏麵，前麵也有座椅擋著，隻要不開窗不開門，裏頭的景象不會暴露出去。 秦池重新整理了下行李艙，拿過百貨物品把食物擋住，不讓人輕易看到裏頭的儲備糧食。 未來，人們在極端條件下，甚至會為了一袋泡麵打得你死我活，秦池雖然不怕事，但也不想主動挑事，要是被人發現他們這有豐富的食物，很快他們就會被當成最佳目標，遭所有人圍攻。 兩人休息了一會，秦池又讓張知穿上衝鋒衣，打算開車離開公園去別的地方轉轉。 雖然喪屍尚且未徹底暴露在大眾眼前，但也隻是時間問題，他們不能一直待在公園坐以待斃。 同時，張知也在跟老袁他們聯係，雙方隨時告知對方自己的所在地，以免後期聯係不上。 前一天天氣陰沉如黑夜，到第二天依然是這樣，整片天空烏雲密布，好像即將塌下來了一樣。 天空陰暗，又出奇的熱，空氣似乎隨時會摩擦起火，幹巴巴的一點不如往常濕潤，有好些人都因過於幹燥流出鼻血來。 不過，車裏有空調，倒還不覺得難以忍受。 兩人一直在城郊轉悠，街道上行人還很多，市區的事情鬧得那麽大，他們卻跟沒事人一樣，是即便聽到消息也覺得壓根不用擔心，還是根本不知道市區裏發生了什麽？ 一家便利店門口，一個老大爺正坐著跟店員閑聊。 “我兒子昨晚還發消息來說，市區裏出了事，叫我們千萬別出門，我還以為什麽事，提心吊膽了一夜，結果今天他連電話都沒一個！不過我跟我老伴才懶得搭理那臭小子，他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看望我們兩個老東西，我們就當沒這麽個兒子好了！” 店員賠笑著說：“大爺，您跟自家兒子嘔什麽氣呢？要是改天他真不回來了，您不知道有多難過呢。” 那大爺傲嬌地冷哼了一聲，又望著遠處慢慢說：“當初啊，我們就不該送他出國，不出國，他就不會進什麽外企，不進外企，乖乖地呆在我們老兩口身邊，多好。” 店員哭笑不得，“大爺，您兒子就在城裏，開車單程就半小時的事，您至於說得跟天人永隔一樣嗎？” 老大爺這下來勁了，一直念叨他兒子有多不孝順，隻知道拿錢和買補品回來，很少陪伴在他們身前，又不知道早點結婚給他們生個孫子等等，明著是抱怨兒子不孝順，可暗地裏卻是赤裸裸的炫耀。 秦池把車停在便利店前，解開安全帶，又扭頭對張知說，“我下去買點東西，知哥你在車上等我一會。” “好。” 秦池手裏還有點零錢，想到這些錢很快就沒用了，他想盡快換成物資，以免日後為此奔波勞累。 便利店中什麽都有，秦池看了半天，買了幾大桶桶裝礦泉水，又買了電池跟護目鏡，把最後一筆錢給用掉。 老大爺還在跟店員嘮嗑，話裏話外都是關於兒子的事，他嘴上雖然嫌棄，可蒼老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年邁如他，一定不知道市區裏已經出現了什麽樣的狀況，而他兒子，又很可能…… 秦池不忍再想下去，結賬後很快把桶裝水搬到車上去。第32章 城門慘劇 張知幫著搭了把手，問：“你怎麽買這麽多礦泉水？” 秦池坐上駕駛座，重新係好安全帶，“咱們車上沒淨水器，跟老袁他們一時間又湊不到一起，總得多準備點。” 水是生命之源，沒水喝可比沒飯吃後果嚴重得多。 張知側頭看了看便利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拿出手機搜了下地圖，“前麵有個百貨店，我們過去一趟吧。” 秦池應了一聲，將車開到幾十米以外的百貨店去。 張知進店後，先是買了剪刀和乳膠顏料，又去化妝品區買了一堆很便宜的粉底和各色眼影盤口紅等，讓秦池十分驚訝。 他記得，張知應該沒有化妝的癖好才對，而且就算要化妝，也不可能買這麽便宜的化妝品。 難不成，是為了隨時改變身份，扮成其他性別？ 張知付過款就拿上東西跟秦池回到車裏，也沒解釋這些化妝品的用途。 反正等到時機成熟，秦池就會明白的。 車上，秦池看著導航地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往哪去。 四個城門，四道通往城外的高速公路都封閉了，市區大概率也已淪陷，哪條路都走不通。 秦池焦頭爛額的，又想起前世張知帶著他們倉皇逃離羅城的景象，一時間更加唾棄自己。 就目前局勢，他都已經覺得快走投無路了，而那時的張知剛流產，還要忍受顛沛流離之苦，帶著他們三個白眼狼四處求人找出路，這內心是得要有多強大，才能辦得到？ 秦池偏頭看去，張知正在給人發消息。 “知哥，你在找誰呢？” “市內一位要員，他要我們現在立刻去西門，高速通道馬上打開，會有軍車護送市民出城。” 秦池精神一振，“確定？” “嗯。”張知轉而撥打老袁的電話，一邊說，“你開車，我負責聯係他們。” “好。” 秦池立馬調轉車頭，往西門方向開去。 然而剛開車沒幾米，秦池驟然踩下刹車，張知因慣性往前撲了一下，又被安全帶拉回去。 “小池？”張知不明所以。 秦池直愣愣地瞪著前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知哥，你有沒有聽到前麵的聲音？” 張知朝前方望去，隻見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街邊走動，此外沒有任何異常。 他把這個結果告訴了秦池，秦池還是覺得不對勁。 “換條路吧。”秦池總覺得前方隱隱有嚎叫聲，他不想冒險，斬釘截鐵做出決定。 張知雖然不知道他怎麽了，但也很配合地用手機導航搜索通往西門最近的路線。 秦池剛將車拐進先前便利店旁邊的一條街道內，就聽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 張知反射性回頭望去，眉毛皺了一下。 “那是什麽？” 秦池也從後視鏡裏瞄了一下，頓時呼吸都頓住了。 最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排排行動僵硬遲緩的人正衝這邊慢慢走來。他們個個身上都沾著血，低垂頭顱，手臂垂落在身前，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 秦池一眼就認出，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喪屍！ 這些沒有絲毫生氣，要麽被咬了胳膊，要麽被咬斷脖子的行屍走肉，居然這麽快就突破市區防線，闖到城邊的郊區來了？ 但令秦池感到奇怪的是，它們似乎並沒有出現攻擊傾向，當路邊或者店鋪裏的人類好奇地用手機拍照，或者因害怕驚慌失措地尖叫時，它們也沒有半點反應，隻成群結隊地往前走，不知是想到哪裏去。 路邊的人議論紛紛，有的問這是不是末世手遊新的打廣告方式，還有的指責現在的cosy越來越過分，萬一嚇到小孩子怎麽辦，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秦池才不想淪落為喪屍的食物，打開車窗大喊了一聲，“是喪屍，快躲！”而後迅速踩下油門，不管不顧地往前麵衝，想遠離喪屍群。 街邊的人們即便聽到了秦池的呼喊，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愣了好一會才做出行動。 有的人倒是跟秦池一樣迅速往店裏躲，或者鑽進車裏快速溜走，還有一些思維遲鈍的，卻還不明白危機已然降臨。 坐在便利店前的老大爺擦了擦老花眼鏡，再重新戴上，接著往喪屍群裏一看，高興地說，“那是我兒子，是我兒子！” 說完他撐起拐杖竭力起身，在店員尚未來得及開口製止時，高興地蹣跚著朝兒子奔去。 “你個小兔崽子，還知道回來，我跟你爸爸等了一天你都沒個消息，電話也打不通，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跟你爸爸？” 老大爺一邊說一邊用拐杖去敲他兒子的肩膀，但是下一秒，他兒子突然揚手抓住拐杖，渾濁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老大爺也被嚇了一跳，這會離得近了，他才發現他兒子脖子上居然有血，頓時又是心疼又是氣憤，“你怎麽搞的，脖子……” 他話還沒說完，他兒子突然撲到他麵前，大大張開嘴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朝他喉嚨狠狠咬了下去。 血液噴濺而出。 很快，其他喪屍像是被血的味道激活，紛紛撲向老大爺，像是瘋狗奪食一樣嗷嗷嚎叫著將人身體各處咬住，耳朵，脖子，肩膀，腰腹，大腿，甚至連腳都沒放過，而後齊齊一扯，老大爺瞬間被撕扯成了碎片。 喪屍群中，一顆有著花白頭發的頭顱飛了出去，他眼睛瞪得老大， 帶著恐懼和不解，重重落地又滾進喪屍群裏，被接二連三的喪屍踩扁變形。 這一幕太過血腥，讓周圍人終於從天真的認知裏抽離出來，慘叫著四下奔逃。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這一帶很快就被喪屍占領，沒留下幾個活口。而那些肢體完整，隻是被咬傷後的人類，也在接下來幾分鍾或者幾小時內喪屍化，加入喪屍大軍，成為沒有思想，隻知道追逐人血的可怕怪物。 秦池帶張知倉皇往西門逃，他們剛把車開到大道上，就看一隊隊軍車載著一部分居民從羅城撤離，沿途都有人巡邏放哨，個個荷槍實彈神情緊張，也在警惕剛才那種怪物。 張知抬手抹了一下滿臉汗水，又取下被汗珠霧化的眼鏡，大拇指反複在鏡片上擦拭。 哪怕已經從視頻裏得知那種怪物的存在，當真正麵臨現場死亡的威脅時，人們才會明白那到底有多恐怖，就好像一塊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上，叫人喘不過氣來。 隨時會死，會被怪物扯成碎片，那樣滅頂的恐懼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秦池將車開到大道上，附近軍車給他們讓了一條縫隙，讓他們也能隨車隊離開羅城。 除了軍車，隊伍中也有許多本就有車的人家，各自載著一家老小往城外趕，沉重壓抑的氣氛蔓延在整條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