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蘭斯平和道。 他心裏卻想,當時殺死惡魔的時候為什麽不小心一點別把莊園也弄塌,或者更過分一些幹脆把整座莊園都毀掉光明神在上,原諒他過激的想法。 總歸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為自己搞來了一整座莊園的情敵。 蘭斯認真思考著補救措施。 於是隔日路加一走進大廳,便被金碧輝煌的地板晃得睜不開眼。 真幹淨到反光。 在他到來之前,蘭斯用聖力清除了整片區域的灰塵,又細細修補了所有最細微的裂痕,讓每一塊地磚平滑到完美無缺,堪比最精密的鏡麵。 而過於完美的地磚總是格外光滑的。 路加被鏡子一樣的地磚一晃眼,本能向後撤了一步,又腳底打滑,“啪”地滑倒在地。 好在蘭斯危急時刻抱住了他的上半身,才讓他免於尾椎骨碎裂。 路加被他扯著兩條胳膊,仰起臉發出了一聲怒吼。 “蘭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 蘭斯:qaq殿下吼我,是地板擦得還不夠幹淨光滑嗎? 路加(掀桌):幹淨到都能溜冰了!!第38章 掌中鮮血 尋找海曼的真實身份是個艱難的任務。 這位作者從不在人前露臉,也沒有固定的筆名和身份,隻是因為行文風格非常特別,每次發表新的作品都會被人迅速識別出來。 “至少確定了這是一位貴族,或許還是一位小姐。” 路加坐在書桌前,享受著蘭斯揉捏肩膀的服務。 蘭斯問道:“殿下為什麽覺得海曼是一位女性?” “寫小說令貴族蒙羞,但寫詩不是。貴族以寫詩為榮,獻詩於國王以求得一官半職除非那是一位女性。”路加思索道,“所以她才要以假身份示人。” 聖國不允許女性擔任有關王權和宗教相關的職位,未出嫁的小姐寫些浪漫抒情詩彰顯柔情倒還好,若是膽敢寫嚴肅的敘事史詩,那便要大事不妙了。 沒人願意娶一個被人嘲笑為“假小子”的貴族小姐。 如果海曼真是一位女性,那麽她一定會和想當教皇的阿芙拉成為知己朋友。 路加懷著欣賞想。 她們都是有勇氣逆時代洪流而行的人。 欣賞歸欣賞路加找到她的第一個命令,一定是停止更新那本該死的《媚上的男仆》。 “阿芙拉去了哪裏?我今天早晨沒見到她。” “阿芙拉小姐和夏洛特小姐去了約克子爵的封地,治療子爵雙腿殘疾的母親,殿下。” 路加滿意地點頭。 自從阿芙拉在角鬥場上展露風頭之後,無數邀請信寄到了王子府邸,懇求她為他們治愈頑疾。 路加幫她推掉了絕大部分的邀請,經過篩選之後,阿芙拉選擇了一部分人前往救治,其中既有貴族也有平民,她從未有一次失手。 從貴族的茶話會間路加偶爾聽聞,那些獲得新生的病人甚至會私下讚頌她為“聖女”。 “聖女”,不錯的稱號。路加想,由聖女來擔任教皇就非常順理成章了。 這就更需要一位能說會道的詩人,來為她做宣傳了。 “把海曼的詩歌謄抄一份給我。”路加對蘭斯道。 文字版本的長詩在當日傍晚就送到了他眼前。 每個人的字跡都是不同的。 蘭斯的字跡出乎意料的雋秀,細看每一個字母的形狀與字母的間隔都精確,如同現代打印出來的一般。 路加猜測他是和某位女性學習的寫字,或許是那位蘭斯提到過的修女嬤嬤。 他仔細閱讀了這些長詩,海曼的行文風格的確很特別,而且這種風格他有些眼熟。 莫名像是,他穿越前閱讀的那份羊皮卷上的行文風格。 路加心髒漏跳一拍。 巧合吧。 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的喉嚨開始變得幹渴。 算起來,又是七日之期了。 既然獵物就在眼前,路加不想讓自己忍耐太久,以免最後變成理智全無的野獸。 他淡然地閱讀著羊皮紙,嗓音與平日無異:“去取你的血來。” 身後沒有動靜。 路加慍怒地回頭:“我說過,要‘提前’將血液抽送到器皿裏,在需要的時候呈送給我。看起來你完全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蘭斯靜靜望著他。 殿下語氣凶得像一隻準備撲咬鴿子的貓,臉頰卻浮起淺粉色,眼睛瞪著他,明亮得像火焰與星辰。 “殿下,天氣漸熱,血液過早離體可能會影響質量。阿芙拉小姐今早就離開了,我沒有找到機會請她幫助我抽取血液。”蘭斯誠懇道,“很抱歉,殿下。” 有理有據的辯駁。 “那麽她什麽時候回來?” 路加不希望自己失去理智,不希望自己又做出些醜事畢竟對於魅魔來說,親吻可比血液美味得多了。 “我不知道,殿下。”蘭斯垂眼道,“不過阿芙拉小姐臨走前說,她今天可能會回來得很晚。” 他隱瞞了十分鍾前聽到小姐們的馬車抵達王子府邸的事。那時殿下大概在認真讀詩,並未注意到細微的聲響。 “你去她那裏取器材。”路加盡量耐心,“我幫你抽取。” 時間還有很多,他用不著著急。 那些器材是類似於現代針筒的抽血器具,使用後隻會留一個難以察覺的小圓點,血液也不會四處飛濺,弄髒他的地毯。 這無疑是比粗暴地割一刀更隱蔽而且更文明的進食方式。 蘭斯還欲再說什麽,忽然耳尖一動。 門外好像來了什麽人。 於是他道了句“是,殿下”,便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路加叫住了他,“貝洛克還在府上,我不許你私下見他,也不許你們有任何眼神交流。如果看到他就避開。” “快去快回。”他催促道。 蘭斯推門出去。 他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巡視,下樓梯時捕捉到了少女的裙擺在視線盡頭一閃而逝。 他瞬間判斷出來人並沒有危險,而且也沒聽到泄露殿下秘密的談話部分。 沒必要再追,他還有更要緊的事做。 蘭斯守在殿下臥室外的走廊裏站了一會兒,算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故意放重腳步,抬步往回走。 他已經發誓守護殿下,不會再離開殿下半步,更何況是這種特殊時期。 “東西呢?”殿下果然不滿於他的兩手空空。 蘭斯平靜地說:“貝洛克莫爾少爺正在我的必經之路上,很抱歉,殿下。” 路加隻能退而求其次。 他拿起桌角的高腳杯:“把血盛到……” 話音戛然而止。 一股芬芳的氣味撲鼻而來,隻見蘭斯正將染了血的劍插回劍鞘中,血液從他手腕的劍傷溢出,流滿了整隻手,滴滴答答地落下。 每一滴浪費在地板上的血液,都像是敲在路加心頭。 他強裝鎮定地抓住高腳杯,擠開椅子走了過去,想要用高腳杯接住血液。 蘭斯自然而然地去接杯子,然而杯子在交接時出了意外,再加上路加手抖,“嚓”地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滿地碎玻璃碴和點滴鮮血之上,路加抬眸睨了蘭斯一眼,眸中紫意升騰。 “你今天的失誤似乎有些多,蘭斯。” “非常抱歉,殿下。”蘭斯微笑道,“我下次一定多加注意。” 路加輕哼一聲,動作不緊不慢地牽起他流滿鮮血的手,麵露出挑剔之色。 隻不過嘴唇在因渴望而輕輕顫抖。 “真不優雅。”他嫌棄地說。 然後吮住了那處劍傷。 為了迎接魅魔化,他特地換了一件寬鬆的露背長睡袍。很快惡魔尾從袍下探出,蝠翼也舒展開來。 路加啜飲著血液,雙眸逐漸露出了癡迷的紫色。 蘭斯注視著這雙略顯朦朧的眼睛。 惡魔的瞳色是血紅的,而魅魔化之後的殿下瞳色隻是加深,變成更豔麗的紫。 現在它們專注地望著手腕的血液如同望著情人,蘭斯甚至為此嫉妒起自己的血液。 他引著殿下來到桌邊,將殿下抱到桌上。 殿下抱著他的手腕,卻忽然疼得“嘶”了一聲。 少年眼中漫起水霧,舌尖像被燙了似的吐出了一小截,上麵有一塊小小的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