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耀眼睛一亮,果斷停住馬車,從車上往下走。  沒走兩步,他看到了靠在不遠處樹幹上的鬱澧。  大魔頭依然一身黑,隨意的一眼還是能讓寧耀一抖。  “我要去洗個臉。”寧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揉揉眼睛,“哭了那麽久,感覺臉上很髒。”  寧耀越說越覺得委屈:“如果這也不讓去,你幹脆點砍死我算了。”  想到自己變得臭臭的,寧耀就想當場跳湖。  小少爺其實現在看起來也是幹幹淨淨的,半點不髒。鬱澧打量了他幾眼,沒說什麽,自己走向馬車。  這便是默許了的態度,寧耀繼續高高興興的朝著湖邊前進。  鬱澧回到馬車車廂裏,透過窗戶看著寧耀去到湖邊蹲下洗手,眼中流露出幾分冷意。  這一片湖,看似普通,實則平靜的湖麵之下,隱藏著一頭能將金丹期以下修士瞬間吞吃入腹的妖獸。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重生回來的他便是其中一個。  鬱澧不再將視線停留在寧耀身上,他麵無表情的坐下,打開放在小桌子上的木箱。  木箱一經打開,瞬間飄散出濃濃的靈氣,可見裏麵靈石的純度。  鬱澧隨意拿起一顆,將靈石握在手心,那靈石裏的靈力便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滋養他受傷的經脈。  充足的靈力補給讓鬱澧有瞬間的晃神,回憶起了前世。  不久之前,他還是那個讓全天下顫栗,站在最巔峰的魔頭。  所有欺他,辱他,背叛他,妄圖奪取他性命,將他拉入黑暗中的人,全部被他一一了結。  他逐漸習慣了獨身一人,習慣了這世上人對他散發出的隻有惡意。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將這一切斬斷。  鬱澧的修為不斷精進,而在每一次進階的過程中,鬱澧都會察覺到來自上麵的惡意。  鬱澧最終了悟。  這個世界上,對他惡意最深的,不是別人,而是天道。  既然如此,他便毀了天道。  鬱澧成功了,在天道即將消散之前,他聽見天道憤怒的聲音。  天道說,要讓他後悔,讓他遇到注定跨不過去,能要了他命的劫。  再醒過來,便是帶著挑戰天道過後受傷的身軀回到了過去。  所有的一切都和從前一樣,隻除了……這個哭起來會掉靈石的小少爺。  鬱澧敢確定,之前被他殺掉的那個寧耀,是沒有這種本領的,受到驚嚇時的容貌也更為醜陋。  手掌微微用力,那一枚被握在掌心的靈石瞬間破碎化為粉末,從指縫中滑下。  鬱澧將靈石粉末從車窗扔下,視線再次回到湖邊那個纖細的人影上。  這就是天道所說,能要了他命的劫。  他好奇事情的發展,想知道這個人如何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沒有立刻對這人動手,而是帶在身邊。  可若是這個人,自己將自己作死了呢?  ————  湖水清涼,輕易就能將肌膚上的黏膩洗淨。  寧耀洗了手,又閉上眼睛,俯下身去洗臉。  洗臉時看不見東西,可寧耀脖子一癢,感覺像是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在蹭自己。  寧耀:“?”  寧耀抬起頭,把水擦幹淨睜開眼,就見一個全身嫩黃絨毛,大概比拳頭大一點的動物貼在他身上,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小鴨子?  寧耀看看四周,沒有任何其他動物,更沒有大鴨子。  寧耀摸摸小鴨子那身嫩黃的絨毛,輕聲問:“寶寶,你媽媽呢?”  “嚶嚶!”小鴨子繼續貼在寧耀身上,過了片刻後跳上寧耀的腿,換個地方貼貼。  “你想跟我走嗎?”寧耀摸摸小鴨子的頭,將他從身上放下來,“不行,一個即將破碎的我,怎麽拯救一個沒有破碎的你,你家人一定還在附近吧。”  這裏環境這麽好,怎麽看也比跟著他,待在鬱澧身邊好啊。說不定鬱澧手起刀落,把鴨做成烤鴨,把他做成沒有感情的寶石製作機。  ……雖然他現在差不多已經是了。  寧耀摸摸口袋,摸到了一包隨身帶著的小零食,於是拿出來投喂小鴨子,氣氛其樂融融。  寧耀絲毫沒有發覺,在不遠處馬車內,鬱澧難得驚愕的眼神。  寧耀修為低,很多東西看不穿,但以鬱澧的修為境界,卻是一眼就能看透。  那哪是什麽小鴨子,那明明是凶名赫赫的湖底妖獸!  明明本體巨大,一張嘴就能毫不費力吞下一個人,現如今卻化作幼獸,如同寵物一般,為了讓那人開心,乖乖的吃平時裏絕對看不上的吃食?第3章   鬱澧目光沉沉,仔細觀察著遠處寧耀與妖獸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這個人的能力?  無與倫比的親和力,甚至能在第一麵將凶獸馴服。  這是的確與他截然相反的特質,也是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能力。  鬱澧看著寧耀起身,與那妖獸告別,而妖獸死死咬著寧耀的衣袍,不讓寧耀離開。  鬱澧勾起一抹饒有興致的笑。  妖獸看上一個人,雖然不會再傷害他,可會將人圈養在自己的地盤裏,當做自己的所有物。  雖然和他最初的想象有些偏差,不過看來,他還是會在這裏跟這位小少爺告別。  妖獸出於占有欲不會放寧耀離開,他也會順手幫個忙,將這一片區域與其他地方隔離,把這裏變成真正的與世隔絕之地。  他的劫,困於此地,與他再不會相見,正好。  *  寧耀完全不知道自己隻是隨手擼個鴨,就引起那麽多的暗流湧動。他扯了扯自己的袍子,想讓小鴨子鬆口:“乖,我得走了,不然我怕有人要生氣了,到時候就把你做成烤鴨。”  妖獸當然不會鬆口,依然緊咬著寧耀的袍子。  “哎。”寧耀歎口氣,“好吧,既然你執意這樣,我隻能那麽做了。”  從小到大,這種情況他都不記得遇到過多少次。好多黏在他身上不肯走的小朋友小動物,就是要跟他在一塊。  小朋友可以交給小朋友的家長帶走,小動物就要另外找方法。  寧耀單手把小鴨子抱起來,圍著湖邊行走,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隻不過在即將踏入某個區域裏時,一直乖乖被寧耀抱在手上的小鴨子劇烈掙紮,跳下來咬住寧耀的衣袍,就要將人往外拖。  寧耀不明所以:“怎麽了,為什麽不讓我過去?”  前麵芳草萋萋,一棵形狀像柳樹的高大樹木生長在湖邊,整個畫麵美麗得如同一幅油畫。  妖獸還不會說人話,也沒辦法解釋,隻能拚了命的把寧耀往外拉。  而順著寧耀的行動軌跡將視線轉移過去的鬱澧,也發現了那一棵大樹,不禁皺了皺眉。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那根本不是什麽普通可供觀賞的樹,而是極為少見的斬嬰柳。  這個嬰不是指嬰孩,而是元嬰期修士。  斬嬰柳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但如果有人踏入它的地盤,那麽斬嬰柳就會將人捆住絞殺。  妖獸緊張的要將寧耀拉走,這麽明顯的訊號,但凡寧耀長個心眼,就不會進入那片危險區域。  寧耀並不知道那一人一獸在想些什麽,他隻是想按照以前的方法把這黏人的小鴨子安撫住。  在以前,他如果碰到一定要跟著他的狗狗或者貓貓,就會拜托附近的植物幫他的忙。  寧耀踏入了那片屬於斬嬰柳的地盤,在小鴨子驚恐的目光之中輕聲詢問:“你好,請問能幫我陪這個小家夥玩一玩嗎?”  樹不會說話,風吹柳條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安詳和睦。  然而在下一刻,幾根粗壯柳條一甩,迅如閃電般朝著寧耀的方向射去!  在場人中能反應過來的隻有鬱澧,他眉頭一皺,劍氣就要衝出,將柳條砍斷。  在劍氣真正凝結之前,鬱澧意識到什麽,將劍氣打散。  斬嬰柳那幾根柳條,目標根本就不是寧耀!  柳條繞過寧耀,直取纏在他身後的黃鴨,將黃鴨緊緊捆牢了,這才又慢悠悠的伸出一根秀氣的柳條,遞到寧耀麵前。  在寧耀的視線下,那根柳條晃悠幾下,在頂端開出了一朵潔白的花。  黃鴨:“?”  這是什麽情況?  這個場景,不管修真界裏的誰看到都會驚掉下巴。寧耀倒是習慣了這個場麵,伸出手摸摸柳條後,笑著搖搖頭,拒絕了那朵花。  “謝謝你,但花朵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我不能要。”這話說起來讓人有些尷尬,寧耀潔白的耳垂都染上了些許緋色。他定定神,再次拒絕柳樹贈與花朵的請求。  花朵被拒絕,整朵花都焉了。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朵花努力憋了一會兒,變成一顆紅色果實,上麵散發著濃濃的靈氣。  同時,柳條將被捆著的黃鴨舉起來搖晃,大有寧耀不收下禮物,就不幫忙看寵物的意思。  寧耀無法,隻能接下紅果,告別柳樹與黃鴨,返回馬車。  馬車依然停在原處,寧耀打開車門,驚恐的發現他害怕的大魔頭還在車廂裏。  鬱澧不僅在,看著他的眼神也與之前不同,帶著一種莫名的打量。  寧耀頗為摸不著頭腦:“怎麽啦,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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