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跡臉上的表情是相當嚴肅:“那會是一段對於他而言很長很長的時間,你知道嗎?”  “啊……”寧耀驚呆了,他皺起眉,“這樣的話,鬱澧好辛苦,我有什麽辦法能夠幫幫他呢?”  “沒有,我也不是要跟你說這個。”神跡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家的傻主角,“這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很有可能耐不住寂寞,經不住誘惑,就選擇放下這一段感情了,你知道嗎?”  寧耀的眉頭皺得更深,他咬著唇,緩緩搖搖頭。  “你不相信他會這麽做,因為你對現在的他很信任。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他被全世界孤立,你是這片洪水中唯一的浮木,所以他抱著你絕不肯鬆開手。可他當上天道之後呢?”神跡歎了一口氣,“身為一個世界的天道,還是這個修仙世界的天道,無數人會發自內心的敬仰他喜歡他。他擁有整個世界,還能耐得住寂寞,尋找你的蹤跡嗎?”  寧耀眼眸漸漸垂下,長而漆黑的眼睫遮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出他所想。  神跡也在心裏抹了一把淚。  要不說大世界的套路深呢,它家單純的崽好容易就會掉到坑裏去。  “別難過,我教你怎麽做。”神跡又在寧耀肩膀上摁了摁,讓寧耀回過神。  那纖長的睫毛眨了眨,如同蝴蝶的羽翼扇動。  “……嗯?”寧耀輕聲應道。  “接下來應該還有一小段時間,能讓你不停的鞏固這個操作。”神跡臉上表情漸漸陰險,“在這段時間裏盡量帶著他去幹壞事,讓他被所有人討厭,然後再去安慰他,給他溫暖。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真正對他好,明白嗎?切記,這最後一段時間裏,務必不能讓他感受到來自人間的溫暖。”  寧耀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睜大眼,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震驚,讓神跡都對自己所說的話有些汗顏。  “我知道這麽做很陰險卑鄙啦,可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能讓他保持不變心,抵擋住寂寞和誘惑的方法呀。”神跡委屈地對自己的手指,“這一招是我從其他世界裏學來的,據他們說,這麽做成功率很高。”  寧耀沉默不語,他握了握神跡由光柱組成的手臂,半晌後開了口:“我知道,沒有怪你,謝謝。”  神跡蹭蹭寧耀手掌:“我進去會讓它警惕,我在這個世界外等著,你彈出這個世界的時候把你接住,然後帶你回去。”  寧耀和神跡告別,無瑕的白光漸漸褪去,寧耀再睜開眼,看見的便是鬱澧的臉。  鬱澧原本是閉著眼睛的,在寧耀睜開眼的那一刻,他也跟著睜開了眼睛。  鬱澧皺起了眉。  他伸出手,在寧耀眼角抹了抹。  “哭什麽,做噩夢了?”鬱澧問。  寧耀眨眨眼,他被抱進了一個懷抱之中。  接著耳朵尖一熱,是一個吻落在了上麵。  寧耀聽見了鬱澧輕而沉的聲音。  “不用怕,噩夢都是假的,我會把它們全部解決。”第87章   按照推算,第四座封印塔和其他三座不同,它不位於偏僻處,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建立於繁華之處。  據說,當初建塔者建立這一座塔時,曾幻想過自己成功取得道骨後受萬人頂禮膜拜,所以就把塔建在了凡世之中。  馬車不快不慢的走,由荒無人煙的偏僻之處,前進到了不那麽偏僻的地方,寧耀已經能偶爾看到其他人的馬車,從他們的馬車旁邊路過。  寧耀趴在車窗往外看,肩膀被從後邊摟住了。  “看到了什麽,心事重重的?”鬱澧問。  寧耀一驚,他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他還以為和平時一樣!  “當然心事重重了,壓力大呀。”寧耀努力鎮靜的回答,“我們已經越來越接近終點了,也很快就能看見天道了吧。不知道他現在實力如何,希望沒有我們厲害。”  鬱澧輕笑一聲:“別擔心,我想,正麵對抗它應該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大概會耍些陰謀詭計。”  根據上一次和天道交手的情況來看,天道的傷還沒有好完全。而要說硬實力,他在上一輩子裏,和天道進行最後的生死交鋒時,也已經把天道的實力摸了個七七八八。  天道要在這一段時間裏提升自己的實力,能夠同時擊敗他和寧耀,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因此耍花招才是天道最有可能會做的。  寧耀:“……你說得對。”  何止是說得對,天道它就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鬱澧全給猜中了!  但是鬱澧肯定沒有料到,在打壞主意的除了天道,還有他吧?  寧耀回想起神跡給自己的建議,整個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為了兩人的再次相聚,將各種誘惑與幹擾降低到最小,他要這麽做嗎?  明明他已經是那個唯一,他還要再更進一步的給鬱澧製造困難嗎?  “鬱澧,”寧耀開了口,“隻跟我一個人玩,你會不會覺得無聊啊?”  這個問題著實讓鬱澧意外,他眉頭一皺,想到了寧耀會這麽問的原因:“你覺得無聊了?”  寧耀:“……我才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要亂說啊!”  一隻有力大手攬住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往後按,於是寧耀倒在了鬱澧懷中。  鬱澧低頭,冰涼發絲觸在寧耀臉頰:“事情結束之後,我陪你去遊山玩水,但你別想多找幾個人,不可能。”  寧耀汗顏:“……我真的沒這麽想過,我就是隨口問問。”  鬱澧的腦補一如既往地發達,寧耀不敢再過多詢問,乖乖躺在鬱澧懷裏,吃鬱澧喂過來的橘子。  一切都是那麽歲月靜好,就連喂過來的橘子都酸甜程度適中。也不知道鬱澧是什麽時候,去哪裏拿的橘子,但是在無形之中,鬱澧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啊——”  一聲尖利的驚叫劃破寧靜,寧耀猛的坐起身,放出神識去察看。  神識迅速蔓延整個山頭,寧耀發現是哪裏出了事情。  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山頂泥濘小路上,一輛馬車被從中間劈開,露出裏麵的老婦人和一個年輕女子。  年輕女人一條胳膊被獨眼的彪悍大漢拉著,就要將她拉出車廂外。而她的另一條胳膊,則被老婦人死死拽著,不讓年輕女人被搶走。  獨眼大漢顯然沒有了耐心,他粗大的刀已經從半空中落下,就要一刀把老婦人的頭給砍下來。  糟糕!  寧耀大吃一驚,立刻想要阻止大刀砍下。但由於他日常裏還保持著之前世界的生活習慣,第一反應是查看,而不是同時將攻擊的力量伸出,導致他的發現和出手都遲了些。  難道要來不及了嗎?  “鐺——”  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敲擊在刀身上,看起來十分厚實的大刀斷成兩截,刀尖的部分被直直擊上了天。而獨眼大漢則被這股力量擊得腳步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什麽人,是誰在裝神弄鬼,報上名來——”  獨眼大漢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先飛上了天的刀尖回落,不偏不倚,以勢不可擋之勢,穿透了他的胸膛。  大漢睜大了眼睛,轟的一聲倒在地上。直到死之前,他都不知道是誰對他出的手。  那一對婦人得救了。  寧耀長長的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那一股力量是從何而來,於是轉頭看向他身後的人。  鬱澧連眼睛都沒有抬,依然垂著眼,專心的給他剝橘子。  寧耀重新躺回鬱澧懷裏,吃下一片鬱澧遞到他嘴邊的果肉。  他還持續關注著那一對婦人,兩人劫後餘生,抱在一塊嚎啕大哭。  哭了一會兒後,她們擦掉眼淚,試圖找到救下她們的高人,可最終一無所獲。  實在無法,她們朝著四周鞠了幾個躬表達感謝,然後相互攙扶著離開了。  這一路上都沒有其他人,應該不會再遇到危險,寧耀收回注意力,拉過鬱澧的手:“你怎麽突然想到出手救她們呀?”  鬱澧越不是壞人,但他的同情心,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一股勁,的確在長久的歲月中被消磨殆盡。  鬱澧的所有生活經驗都告訴他,多餘的同情心隻會讓他陷入到危險的境地之中,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獨善其身,管好自己。  鬱澧給出的解釋很簡單:“你喜歡,我便這麽做。”  寧耀一愣,然後微微翹了翹嘴角。  他到底給鬱澧帶來了正麵影響,昔日冷酷的大魔王,又重新開始做起善事。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鬱澧將天道取而代之之後,的確能改變這個曾經對他滿是惡意的世界,受到萬人敬仰。  寧耀很難說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握緊了鬱澧的手。  鬱澧敏銳的發現寧耀情緒不對:“怎麽了,你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寧耀輕輕笑了笑,“我隻是有些感慨,當初你十五歲的時候,還在質疑整個世界,要和整個世界為敵呢。現在這麽快就長大了,唉,世界真奇妙。”  鬱澧:“……”  膽敢挑釁鬱澧的寧耀自然又是被好一頓家法伺候,到後來,別說吃橘子了,寧耀簡直什麽也吃不下。  馬車在這一翻胡天胡地當中,駛離了山道,走到了一個小村莊旁。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每家每戶自己耕地種田。寧耀從車廂裏伸出頭往外看,看那種的整整齊齊的莊稼,不由感歎勞動人民的勤勞智慧。  “我還沒能見過農田呢,”寧耀跟鬱澧說,“以前一直沒有機會,這是我第一次能近距離的看農田是什麽樣子的,好有意思,很漂亮。”  於是鬱澧把馬車停下,讓寧耀能下車,更近距離的接觸田地。  由於天空當中一直烏雲密布,看不見太陽,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時辰。農作物吸飽了水分,每一顆都生長得相當茁壯。  寧耀摸了摸一棵植物,他覺得好多植物都很眼熟,但他也叫不出這些植物的名字,隻能裝作很懂的進行點評。  “不錯,很飽滿,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寧耀背著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對鬱澧說道,“你修行辟穀時間太長,可能不太懂這種凡世之間的農作物,沒關係,我教你。”  鬱澧看幾眼寧耀那一張白白嫩嫩的臉,這少爺一看就不問世事,如果真的問他要怎麽種田,估計一句也答不出來。  鬱澧湊上前拉近和寧耀之間的距離,輕聲道:“那勞煩寧師尊教教我,在這種地方……是不是親吻會更有感覺?”  寧耀還沒來得及說話,鬱澧就已經壓了上來。  他們在農作物之間親吻,滿天的烏雲旋轉,雲層之間雷電閃動,雷聲轟轟作響,像是看不慣他們二人之間的親密,又像是嘲諷和警告。  四下無人,寧耀抱住鬱澧的脖子,仔細的對待最後一刻來臨之前的每一個吻。  狂風四起,吹動他們的頭發。寧耀和鬱澧分開,鬱澧的手在他的頭發上碰了碰,他的頭發便垂下來,不再被狂風幹擾。  寧耀抱著鬱澧的脖子撒嬌:“感覺這天色好暗,可能會下雨。今晚不想趕路了,我們就在附近停下來休息吧。”  鬱澧對於寧耀的要求隻會答應,他們沒打算進入到村莊裏麵去借宿,而是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將馬車停下,在舒適的馬車裏聽著雨聲度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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