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門口傳來響動,一個穿著校服的大男生走了進來。 他嘴裏唱著亂七八糟的rap,本來一個人挺高興,猛地看到沙發上還坐了個人,整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 這種以為沒人自我放縱卻沒想到被人看到的尷尬感覺,季柯大概明白一點。 他適時地起身,準備自我介紹,然後就見男生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地望著他,“宿……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為何會在我滴家中?” 這句話說到後麵莫名就成了戲腔。 季柯:“……” 前一秒rap,後一秒古白話 戲腔,這就是傳說中的中西合璧? 季柯保持住了笑容,繼續作自我介紹,“同學你好,我是來麵試家教的,我叫季柯,你想叫我學長或者老師都可以。” 本以為做完自我介紹,這尷尬就該散了,卻見男生的表情更加震驚,“我的家教?!” 他茫然驚訝的表情像是從來都不知道有請家教這回事。 就在這時,廚房門打開了,身後的江先生端著菜出來,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飯好了,小沅,快過來吃飯吧。” 這句話是對男生說的,接著他又對季柯說:“這是我弟弟,江沅,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有點神經,你見諒。” 季柯搖搖頭。 怪異感upup。 江沅放下書包去洗手。 等最後一個菜上桌,三個人一起圍坐在了餐桌旁邊。 其實之前因為收拾行李,季柯跟室友們兩個小時前才吃過飯,這會兒還不怎麽餓。 但人家都把自己的份兒給做上了,還盛情邀請,一點都不吃顯得太不給麵子,所以他還是一起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季柯跟他們家人也沒什麽好聊的,就問江沅最近上課感覺物理難不難。 江沅啃著雞翅,十分霸氣的一擺手,說:“不難,難什麽呀,那點內容……啊!” 一聲慘叫,江沅的臉因為痛苦皺在了一起,剛才的話自然也就頓住了。 季柯清晰地看到江先生對著江沅溫柔一笑,然後江沅立馬就換了個態度,改口道:“那點內容,還真挺難,啥也聽不懂,特別需要一個家教老師來幫我講課。” 季柯:“……” 他真的不是遇上人販子了嗎? 江先生用公筷給季柯夾了塊小排,“這孩子就是愛說大話。” 江沅立馬點頭,“啊哈哈哈對,我這個人就是有點愛麵子。” 季柯幹笑著,低頭,吃下了小排。 尷尬的晚飯結束,終於要開始講課了。 經過怪異的一下午,季柯也留了個心眼,課就在客廳講。 講課的過程倒是沒出現什麽意外,江沅也對季柯很滿意。 江先生寫了個簡單的協議,算是季柯來這邊當家教的合同,簽了字,季柯就回學校了。 第二天要上課,一宿舍都睡得很早,沒到熄燈時間就上了床。 季柯晚上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糟糕的夢,他被迫輟學打工,他的繼弟去國外上了藝術學校。 不一樣的是,季柯這次的夢裏多了一個人。 那是他在會所賣酒時認識的一個人,那人跟他一樣,命運淒苦,隻能做這樣的工作。 那人不太靈活,倒不是手腳不靈活,是腦子總是轉不過彎,經常把客人氣到投訴,季柯有一次撞見他又差點被投訴,上去跟客人解釋了幾句,幫他度過了危機,那人從此就纏上他了。 季柯沒什麽朋友,被纏的次數多了,覺得有這麽個人跟自己說說話也挺好。 兩人一來二去的,就也熟絡了起來。 相處的時間久了,兩人互相交了底,季柯知道了他這位朋友其實也有一顆很想讀書的心,甚至每天下班了都會抽時間看書,壓在心底的抱負也忍不住蠢蠢欲動。 雖然他的同齡人都該大學畢業了,但是沒人規定他不能在別人大學畢業的時候上大學啊,正好現在有個伴,他們可以一起努力。 季柯也重新拿起了書本。 那位朋友跟季柯一起上了幾次自習,發現了他的厲害之處,還經常問他問題。 兩人約定,要脫離這樣的生活。 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季柯還在學習的事被他的繼弟發現了,緊接著,繼父就又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用繼父的話來說就是:你還能抽出來時間看書,那還是有時間,不如再多打一份工。 季柯當然不同意了,他拒絕了,母親便又來哭著求他。 但他還是不想同意,他不想再被壓榨。 母親用起了屢試不爽的自殺招數。 季柯不想再管這一切了,結果,母親自殺成功了。 那個養育了他又害了他一生的母親死在了他麵前,這場鬧劇在大街上上演,立馬有人拍下了視頻。 他出名了,成了逼死母親的不孝子,人人喊打。 一開始,季柯跟他唯一的朋友還在努力找證據,在網上澄清。 後來他發現,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太過於薄弱,根本比不過繼弟在藝術學校認識的那些人。 輿論將他們壓的死死的。 背負著‘逼死母親’的罪名,季柯就算是繼續讀書,也難出人頭地。 別說出人頭地了,打工的地方把他給辭了,他連吃飯都成問題。 那天晚上,季柯跟朋友坐在小出租屋裏的沙發上喝酒,他喝得有點多,意識不太清醒。 他問朋友:“我活的這二十幾年,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卻要成為過街老鼠。” “我刻苦勤奮,成績優異,胸懷大誌,卻連好好讀書的機會都沒有。” “我與人為善,寧願失去前途也要孝敬母親,卻成了人們口中不孝子的典範。” “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呢?” 朋友沒有說話,抱住了他,輕輕順著他的後背。 季柯哽咽的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如果能重頭再來,我一定要拋掉所有的束縛,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去闖出屬於我的未來,什麽家呀媽呀的,都跟我沒關係,我什麽都不要再管了。” “可是我發現,每一個心有寰宇的人,都善良的過分。”朋友在他耳邊說:“你說你最初受你親生父親的影響,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報效祖國,你想對所有人都好,又怎麽會麵對親媽自殺而無動於衷呢?” 季柯吸了吸鼻子,“好像也是。” “可我還是覺得我的理想很好,我不想改變,那這樣的話,最好就是能在重來的時候,有個人能提醒我,讓我狠下心甩掉那些束縛,不要盲目的善良。” “有些救贖不了的人,盡到自己該盡的義務就好,不要強行救贖。” 朋友歎了口氣,“要真能那樣就好了,你這麽好的一個人,不該過這樣的日子。” 那次談話之後,又過了幾天,網上的輿論不但沒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已經到了就算不出家門也依舊會被惡意恐嚇的地步了。 季柯每天都會收到花圈,他住的房子窗戶上會被潑紅油漆,甚至半夜還會有人裝鬼嚇他。 沒人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暴力,這種日子持續了半個月,他終於忍不住,自殺了。 夢境太過於真實,季柯被驚醒,因為動靜有點大,不止他被驚醒,連跟他頭對頭睡覺的室友也被驚醒了。 室友仰著頭,迷迷糊糊的問他:“怎麽了?做噩夢了?” 季柯喘著粗氣坐起來,月光從窗外打進來,把宿舍裏的場景照的清晰。 他看著宿舍,確認自己是在清華大學的宿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跳稍微平緩了一些。 “是做噩夢了。”他跟室友說:“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室友擺擺手,翻了個身,“快睡吧,明天早課。” “好。” 季柯還是有些不放心,下床,翻出來自己的學生證,然後又上床。 他把學生證壓在胸口,望著天花板發了好久的呆,才又沉沉睡去。 他又開始做夢了,不過這回好點,沒再夢到那樣恐怖的事。 這次夢境的主角是他的朋友。 朋友在夢裏依舊是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臉。 他應該是已經死了,出租屋裏隻有朋友一個人。 朋友坐在地上,將臉埋進手裏,看起來很痛苦。 朋友像雕塑一樣在那裏做了三分鍾,忽然,空蕩的房間裏響起了電子音。 這個聲音季柯無比熟悉,那跟了他三個世界的係統說話就是這種聲音。 【檢測到宿主願望強烈程度為100,快穿係統正在啟動中……】 【親愛的的江先生,您好,我係統228,我僅代表快穿局誠摯邀請您進入快穿世界】 【您來完成快穿局的任務,快穿局替您實現願望】 【您,要不要嚐試呢?】 這一瞬間,季柯想起來了那位朋友的名字。 他叫江景澄。第80章 早上第一節 是高數課, 在一眾容光煥發精神滿麵的學子中,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季柯格外顯眼。 跟他頭對頭睡的室友名叫黃瀟,上課正好也是黃瀟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