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雲天不動聲色鬆了口氣,他起身:“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我打車回去就行,但在這之前還有件事。” 碎發乖順地搭在前額,俊秀的少年此前一直溫文有禮,這時抬起漆黑的眼平靜看來。 室內溫度驟降,好像有毒蛇在嘶嘶吐信。 “鬱澤這種行為已經超出了校園欺淩,他和這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社會小青年勾結,侵犯我的人身權利。” 曲漾語氣沒什麽溫度,末了歎了口氣。 0641現在最怕看宿主歎氣了,每當這時候都會有人倒黴。 果然,曲漾接著又道:“如果不是我僥幸把鬱澤的刀搶過來,擒住他作為人質,脅迫這幾人等到我走後半小時才能動,那麽我現在又會是怎麽個光景?” “是會抑鬱呢?還是骨折呢?又或者幹脆死在那個巷子裏,監控被鬱家銷毀掉,直到好多天後才被人發現屍體?” 曲漾臉上是真切的不解,問著問著低低一笑:“我不知道,你們覺得呢?” 常雲天和實習小哥愣了下,又聽曲漾接著道:“我是靠著運氣,僥幸活下來了,如果缺了這點運氣,我說的那幾個結局還真不是開玩笑。但別因為我的僥幸,忽略了他這個慣犯對我和其他人所做下的惡行。” 沉重的氛圍壓得人喘不過氣,曲漾忽然笑著起身,目光在室內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在常雲天的雙眼上。 “命我自己爭回來了,公道還需要你們幫我討還。麻煩了。” 曲漾離開後,警局內,常雲天將攝影機小心地放到一旁,回來再坐下時,有封匿名郵件發來。 是鬱澤與幾個小混混的通話記錄,以及這些人的所有前科罪證。 圍毆打架、校園暴力致一學生成為植物人等等。 有兩條甚至是上個月立案,卻因無法找到凶手正頭疼,即將成為懸案的。 他當即坐不住了:“再走一趟!” …… 曲漾攔了輛出租車:“師傅,去英才。” 悶熱的午後,出租車裏吹著冷風,幾個車座上坐滿了人,短視頻的bgm有些吵,司機不得不扯著嗓子回他的話。 “好嘞!” 曲漾身上還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他撐著下巴看向窗外,陽光過分明媚熱烈。 想到臨走前,常雲天紅著眼眶信誓旦旦的保證,曲漾眯眼微微笑了下。 出租車停在校門口,曲漾掏出口袋裏的零錢,隨後下車往裏邊走。 這會兒已經快上下午第一節 課了,他推開門,在教室裏午休的同學正揉著眼睛醒神,看他進來,眨眨眼又揉了揉。 等看清那不是幻覺,確實是本人無疑,班內瞬間沸騰起來。 “葉初你終於回來了!” “你倒是淡定,可把我們龔明給急壞了!” “我靠那波操作是真帥啊,知道不?你剛回完帖,薛之揚當場請了病假,沒臉見人了。” “……” 龔明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午覺都沒睡著,看他全須全尾回來,總算是長長舒了口氣。 等曲漾坐到位上,龔明轉過臉,氣不過地叭叭。 “媽的,鬱澤可真不是個東西,你剛被帶走,轉頭他就銷假回學校了,頂著張吊死鬼的臉來咱們班挑釁,跟誰倆呢?” 曲漾看眼時間,距離上課還有七分鍾,想了想提議道:“別這樣,人還是個病號呢,咱們過去慰問慰問。” “他需要個屁的慰問,我看……”小明同學罵著罵著緩過勁兒來,忽然嘿嘿一笑,“對,得過去看看他,好好關懷他這個病號。” 鬱澤坐在位上,臉色慘白陰沉,反複看手機屏幕上的照片,照片裏曲漾雙手被銬著,往警車跟前走。 他笑裏帶著陰翳,隻覺長長出了一口氣,那天曲漾給他留下的陰影,也仿佛隨著這張照片消散了。 究竟是誰承擔不起後果?嗬。 “鬱澤,有人叫你。” 抬眼朝門口看去,看到俊雅的少年斜倚著門框,輕飄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的笑弧和那日一模一樣,鬱澤僵在了原地,被莫大的恐懼緊緊鎖住。 而這時,走廊裏喧嘩一陣,已經擼起袖子的龔明還沒來得及衝過去,幾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到鬱澤身邊。 常雲天依舊是堅冰般冷酷,寒聲道:“帶走。”第11章 全能校花的竹馬備胎十一 劇情反轉得太快,許多人還沒回過神來,直到當事人掙紮著怒吼—— “是他害我!你們憑什麽抓我?” 實習小哥熟練地把鬱澤雙手並在一起,銀白手銬“哢擦”一聲,將他手腕束住,外套一蓋。 “你多次觸犯刑法,仗著有人把事兒壓了下來愈演愈烈,為什麽不可以抓你?” 鬱澤大病初愈,虛弱得很,掙紮的那幾下可以忽略不計,很快就被扯到了教室門口。 曲漾仍保持斜倚門框姿勢,靜靜看著這邊,即便鬱澤露出跳梁小醜一樣的劇烈反應,他依舊神情淡淡,並沒有鄙夷、大笑、痛快之類的情緒。 人快押到門口了,曲漾撤了一步,以免阻擋他們前行。 他朝常雲天笑了一下,問道:“我能和他說兩句嗎?” 常雲天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樣子,點了點頭沒說話。 鬱澤看著逐漸湊近的俊顏,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摁進了水裏,死死壓著腦袋,驚恐得喘不過氣來。 與其被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接近,聽他說那幾句催命的話,還不如在眾目睽睽下被常雲天等人押走。 “你想說什麽?”鬱澤強作鎮定,聲線嘶啞難聽。 曲漾薄唇微啟,用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我父母被辭退,是鬱家動的手吧?” 這幾天葉家父母一早便焦急地出門,偏偏在家的時候還裝作無事發生,隻有曲漾進了臥室,關了房門,才滿麵愁容地小聲談話。 這是原劇情所沒有出現的,還發生在鬱澤抑鬱症之後,給葉家父母造成這一困擾的是誰,顯而易見。 聽到這話,鬱澤仿佛又找到了些因著家世優渥,在其他人麵前牢牢掌握主動權的感覺,直麵曲漾的恐懼消退了些,他笑裏帶著猙獰。 “對,是鬱家做的,但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想到資料裏葉家的情況,鬱澤笑得更為猖狂了。 曲漾似笑非笑看著他,忽然問:“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他們都是普通工人,收入勉強能在這個城市維持溫飽,我現在跟你橫,以後還不是要向生活妥協,隻能喝西北風,灰溜溜退學?” “而你還是太過善良,就應該依著鬱家以往的作風,讓他們發生點意外事故,好一輩子癱在病床上。” “是麽?” 豔陽天裏,鬱澤卻陡然出了一額頭的冷汗,曲漾所說竟然和他想的一致。 見了鬼的一致。 他的心思都在對方眼下無所遁形。 鬱澤倏然笑不出來了,而曲漾唇角微勾,伸手散漫地拍了拍他的臉,語氣帶著瘮人的冷意:“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我告誡你什麽了?” 沒人阻止你喜歡那些,但在那之前,你總得做好承擔代價的準備。 話音落地,曲漾麵色如常地收手,側頭看向常雲天:“耽誤您時間了。” 常雲天擺擺手,押著人走了。 幾道人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龔明好奇道:“你剛才跟他說什麽了?他怎麽突然那副死人臉表情?” 曲漾搖頭輕笑:“也沒說什麽,就是問問他病情怎麽樣。” “嗤,那是他活該。” “走吧,回去上課,明天就期中考了。” …… 這天曲漾回到家,到了飯點,電視的響動、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聲沒有如往常一樣,隔著房門隱隱約約傳到他耳中。 油在熱鍋裏陡然升溫的嘩啦聲也沒有響起。 想來是夫妻倆今天又沒能找到工作,或者說找到了,沒一會兒又被鬱家的人攪和沒了。 應該也沒有時間去看今天英才的校論壇。 曲漾起身走到客廳,葉家父母滿臉風霜,眉頭緊皺著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 “小初是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葉母強打起精神,往廚房裏走。 葉父也勉強笑了下,拍著身側的沙發:“你過來坐會,我去幫你媽摘摘菜。” 他盡力遮掩著,隻是再怎樣遮掩,紅血絲透露出的疲憊失意總是遮掩不住的。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曲漾上前兩步,站在沙發和茶幾之間,擋住葉父去路。 葉父又笑了下:“能有什麽事,你專心學習就行了,就算是有事兒也不用你操心。行了,快讓開我得去廚房幫忙。” 曲漾寸步沒動,抿了抿唇輕聲問:“失業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等了幾天,他們一個字都沒有吐露。 曲漾毫不懷疑,如果他不問,葉家父母永遠不會說,哪怕是借錢貸款,也要讓他在英才讀下去。 葉父本想從茶幾另一側出去,聽到這話忽地轉過頭來,他嘴唇翕動,一時間表情格外複雜。 “隻是被辭退了,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不算失業,”葉父故作輕鬆笑笑,眼角的皺紋一下子清晰,“你還是讀書要緊,這事兒爸解決,你別瞎操心。” 他沒問曲漾為什麽會知道,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葉父盯著曲漾溫和冷靜的眼,還是那副麵孔,心裏卻沒來由地感覺陌生得不踏實。 其實他清楚自己的孩子是怎樣的,最近的變化那樣詭異,他又不是察覺不到。 但他潛意識裏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一旦開了口,後果難以想象。 氣氛凝滯了刹那,暗流湧動其中。 曲漾側身讓開,葉父向廚房走去,感覺身後的人目光仍停留在他背上,後背寒毛豎起又舒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