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宋搖了搖頭,說沒關係,他忽然抬起頭,指著不遠處,眼睛很亮,他說:“你看!”  克維艾森抬頭,看見很大的屏幕上是他的寶貝的臉,在黑暗裏那麽耀眼,那麽精致漂亮。  朝宋說:“我有賺很多很多錢,以後我能養你了。”  他像隻搖著尾巴的小金毛,眼巴巴的看著人:“我們回家,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我也可以照顧你了。”  “嗯,回家。”克維艾森任由著他牽著,心裏暖洋洋的。無論朝宋在哪兒,他都會陪著他的。第164章 情深難賦(26)  穿過空蕩蕩的宮殿,雕梁畫棟,飛揚的簷角像是振翅的雄鷹,昂首仰望著天上的烈日。  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小攤的香氣隨風而逝,他嗅得到,卻握不住。  表情各異的人們,有的穿錦繡絲綢,有的披著麻布粗衣,可沒人理會他。  全都麻木的穿過了他虛無的身體。  他像是一團空氣,輕輕的散了,又重新組合起來。  他是誰呢,他要去哪兒……  從城門出去,越來越遠離了繁華夢境,他眼前的景色變成了翠綠的山,碧藍的水。有破落的茅屋,零零散散的坐落的山水間。  黃毛的幼犬蹣跚的的腳步,它匍匐在草叢間,躍躍欲試的追捕著花色明豔的蝴蝶。  “大黃!走!娘喊我回家吃飯了……”遠遠的稻草堆上,稚嫩的孩童呼喚著,轉眼之間幼犬就放棄了蝴蝶,搖晃著尾巴吐著舌頭跑回去。  微風吹動田間的莊稼,翠綠的波浪從這邊打到那邊。  安敘歸繼續往不知名的方向飄,他不明白他想去哪兒,所以隻能漫無目的地遊蕩。  他是一縷孤魂,遊離在人間,他常常想,為什麽勾魂的無常鬼沒有把他帶走,而是讓他孤獨又迷茫的存在於世上。  可是沒人能看見他,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遇到一個捉鬼的道士,那樣是不是就能被超度了……  安敘歸不明白,為什麽他死了卻魂魄還留著……  前人都說,魂魄不散是因為世上還有執念之事,還有未圓滿之願,還有未能舍棄的人。  可是他還剩下什麽呢?他怎麽什麽也不記得了……  他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他為什麽而死,又有什麽無法舍棄的執念……  沒人可以解答他。  他看過了山,淌過了水。他捧著春天的風,去品嚐夏季的雨水,秋葉永遠擺脫不了歸根的命運,安敘歸無數次伸手,想要挽救它們。  可他就如同穿堂風,他什麽也做不了。  冬天的雪那麽漂亮,幹淨剔透。安敘歸看著暖和的爐子,他察覺不到冷,卻也想擁有那樣溫暖。  他走了很久,走了很遠,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們穿著鮮豔的紗衣,舞姿曼妙,腰間墜著的紅寶石像血似的。  這裏熱鬧非凡,安敘歸卻不喜歡。  他討厭這裏的嘈雜。  尋了一處山間的清澗,泉水叮咚響,清脆的鳥鳴,讓人心裏寧靜。  他躺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太陽暖暖的曬著他,安敘歸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想知道,為什麽他不避諱太陽……  眼睛闔上,便不知今夕何夕了。  安敘歸是被溪水裏的動靜吵醒的,他睜開眼睛,一片水花砸過來,穿過了他的身體澆在荒草叢裏。  他眯了眯眼睛,望見了在溪水裏撒野的小玩意兒。是個什麽東西呢……  白晃晃的毛色,尖尖的小耳朵,小小的一團,正在清澈的溪澗裏刨著水。  這是哪裏來的小狐狸,真是怪可愛的……安敘歸想著,便支著下顎瞧著它。  那狐狸在溪水裏撲騰著,舒服得眼睛眯了起來,它吐著粉色的舌頭,把頭潛進水底去追逐透明的小魚群。  挺能折騰的……安敘歸見它全身的毛發都打濕了,莫約過了半個時辰,這小東西才從水裏出來。  它甩了甩身上的水,渾身的毛抖得炸了起來,又白又蓬鬆的大尾巴看起來那麽漂亮。  還有那雙眼睛,比溪水還清澈,是通透的水藍。  怎麽能這麽幹淨呢……  像是能洗滌人的靈魂。  狐狸甩幹了毛發,安敘歸發現溪邊有一遝褪下的衣衫。他正疑惑著,卻眼見著這小狐狸化成了個青澀柔美的青年人。  他一下子頓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青年頭頂還未收進去的毛絨耳朵卻時刻在提醒他。  青年披上了衣衫,遮住了青澀的身軀,還沒有幹透的青絲披散著,清亮的眸子裏是不媚俗的風情。  他抖了抖耳朵,發絲在微微顫動,清瘦的蝴蝶骨都是很誘惑的弧度,淺薄的唇似柔嫩的花瓣。  安敘歸坐直了身子,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很響亮。  震得他整個人發懵。  他沒辦法移開眼睛,他像著了魔一樣跟著青年回去,他仗著別人看不見他,肆意妄為的從不掩飾自己的目光。  安敘歸安定了下來,他跟著青年身旁。別問為什麽,他也總覺得青年是不是對他施了什麽法咒,不然為什麽他根本離不開他半步呢。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解釋,所以安敘歸也不會糾結著這些問題。  這些日子,他看明白很多事情,比如這個青年,雖然出身比很多人好,卻也隻是外表光鮮亮麗罷了。  很多人的心酸都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就像每個人都有那麽幾句說不出口的話。  安敘歸覺得很心疼他。  雪夜裏,他希望自己的身體可以不這麽冰冷和虛無,那樣他就可以給他一個擁抱,來幫他溫暖被窩。  可每次青年蜷縮在冰冷的床板上時,安敘歸聽著他睡夢中的呢喃細語,隻能徒勞的握著他的手,卻怎麽也沒有辦法真正的觸碰。  等終於熬過嚴寒了,安敘歸心底鬆了一口氣,他看著青年身體很羸弱,卻日漸驚豔的容貌。  心裏有什麽東西越長越大,越來越脫離了他的控製。  後來,終於有一天青年破敗的院子裏多了很多稀世珍寶,那麽多的寶貝啊,可以給他們好好的生活一輩子了。  可是安敘歸看著他的臉色,覺得他很不開心,清澈的眼底像是落了灰,耀眼的寶石再也沒了光芒。  直到青年披上了鮮紅的嫁衣,安敘歸才幡然醒悟。他瘋了似的想阻止那些人,可他就像在演一場無人觀賞的默劇。  敲鑼打鼓的喜慶中,安敘歸再一次覺得恍惚……他到底是誰,為什麽他的心要告訴他,他不想讓這個青年離開。  從那以後安敘歸還是沉默的跟隨著青年,不過隻是換了個地方,他們的處境還是同樣的艱難。  不過青年成長了,他總是看著皎潔的月亮,聲音清亮說:“無論在哪兒都沒什麽兩樣吧,我隻是想安安穩穩的。”  安敘歸在虛空中摸他的頭發,聽著他的呢喃細語,然後給他擁抱,肩膀給他依靠。  安敘歸也覺得,如果是這樣的平淡的日子也就算了,青年永遠沒辦法發現他也沒關係,隻要他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他奢求得不多,歲月靜好他便心滿意足了。  日子過得飛快,青年卻日漸地消瘦了,後來他遇見了一個男人,是個風流成*的人物。  安敘歸暴怒,他在混沌的湯池邊對上了那雙深邃玩味的眸子,那瞬間他腦袋裏湧進了很多東西……  那麽熟悉,那麽熟悉,他疼得冷汗淋漓,疼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朕的阿宋走慢點兒,”安敘歸看著自己在燈下提筆,身旁的人影溫和又安靜的陪伴著。  “愛妃……”恍惚間每次刀光劍影,都有道身影在他身前為他抵擋著。  “……你走慢些,黃泉路上……我一定去找你!”他記起在悲戚的大殿裏,他握著朝宋的手,怎麽也不肯鬆開。  他怕他鬆手了,下輩子就找不到他了……  安敘歸一直在尋找他忘了的東西……他的執念讓他走馬觀花的看完了朝宋沒有他的半輩子。  現在他看明白了,卻覺得自己輕飄飄的靈魂沉重得讓他抬不起來。  他這是在幹什麽……他的阿宋在等著他,他為什麽走錯了路呢?黃泉路上會冷……他明明答應了他會和他一起走的……  “……對不起,我馬上就來找你……”安敘歸從地上爬起來,他現在隻想找到朝宋,他在世上沒有執念了,他也該散了吧……  安敘歸向前奔跑著,景色向他身後瘋狂的褪去,漸漸的所有場景都扭曲了,變成了虛無的混沌。  他眼前有光,他沿著那點東西一直追趕,他得去找他的阿宋……  朝宋會等他的是不是……  黃泉路上,血紅的彼岸花開得慘烈,森森的白骨是它的養料,它開在血海和屍山上,吸滿了猩紅的血。  安敘歸看見了很多人,他沒有停留,他知道他已經耽誤很久了……他得快點兒,再快點兒。  血海上架起的奈何橋,無邊無際的彼岸花在這裏開得異常的盛大絢爛。  它們彌漫著整片地獄,把幽冥中的獄火點燃了起來。  “……阿宋……你在哪兒?!”安敘歸心慌了,沒有……什麽都沒有。  無數在奈何橋上徘徊的鬼魂裏,沒有朝宋的身影。  安敘歸覺得他來晚了……朝宋或許早已經投胎去了。朝宋不會再記得他,或許……還會同別人娶妻生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他該怎麽辦呢……他不願意走過這道奈何橋,因為他不想忘記朝宋。  他心髒抽痛,他麻木的想著……或許他可以就在這裏等,因為他失約了,所以他得償還回來……  如果他在這裏等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他總能等到朝宋的。  那個時候,哪怕朝宋已經忘了他也沒關係……他會牽起他的手,然後他們永遠不分開。  他怎麽也不願意忘記了……  恍惚間,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怎麽才來?我等你好久了。”  安敘歸抬起頭,震驚的看著來人,所有煎熬的,困苦的,無奈的,痛楚的……都在這瞬間消散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抱緊了失而複得的寶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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