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這個號發布了一條新微博。  【@林放111:哪位網友占用了我的id,請盡快歸還[微笑][微笑]】  餘殊:“……”  這他喵真是林放本人嗎?  看著私聊中林放又發來的一個問號,他幾乎能腦補出林放一字一頓說出“我、完、蛋、了”時的神情語態。  他要怎麽跟林放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啊?  沒等他有時間多想,身後樓梯上就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樓道裏的聲控壁燈亮了起來,林放路過時半邊身子映在亮光中,恰好以鼻梁為分界線劃出半明半暗兩邊。左右勻稱分毫無差,像是上帝造人時炫技的產物。  他換了身黑色的連帽衛衣,俯身時能看到裏麵的灰色襯衣,姿勢隨意,雙手插在身旁的兩個大口袋裏。  和平常西服西褲時的貴氣相比,林放周身散發著年輕招搖的淩厲感,像一柄隨時等待出鞘的利劍。  餘殊覺得他可能是燒傻了。  無論是什麽的樣的林放,好像都能在他心底掀起波瀾。  有點酸,又有點甜。  他跪坐在沙發上,眼神一直尾隨著林放。  剛剛他不小心說錯了話,言語間十分不尊重,此時不自覺放軟了語調,有點認錯討好的意思:“晚上想吃點什麽呀?”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林放淡淡道。  他從茶櫃中取了早就備好的茶葉禮盒,又似乎有點不滿意,重新進行挑選。  一邊挑挑揀揀一邊問:“退燒了嗎?”  目光沒在餘殊身上多停留一瞬。  餘殊被冰冷的語氣刺了一下,低頭道:“好多了。”  餘澤揚聞言就用手貼了貼餘殊的腦袋,打小報告,“別吹牛,燙死了。”  尷尬的笑意漾開在餘殊臉上。  可林放始終沒有扭過頭來。  他提了兩盒包裹,徑直走到玄關處換鞋子。  行色匆匆,看起來有很沉重的心事。  餘殊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總覺得林放對他的態度變得很奇怪,不像是隻因為剛剛那的一句玩笑。  從下午那時起,林放就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了。  話裏話外的關心是真的,卻比往日更透露著一種疏離。  好像兩人之間隔了一道透明的牆。  餘殊看不到隔閡所在,卻真實地避不開這份疏遠。  他剛準備坐下,額間就有一隻冰涼的手貼了過來。  林放垂手測了測他的溫度,“是還有點燙。”  餘殊身子僵住,不知道林放什麽時候才會把手拿開。  每次他靠近時,自己周身的小爆竹就嗶嗶啵啵炸了開來,興高采烈地歡迎著。  “記得按時訂餐,早點睡,別貪玩。”林放側過臉去囑咐餘澤揚道,“家裏的病號交給你照顧了。”  餘殊佯裝生氣,用腳背踢了踢林放的褲腿,“我才不要小孩子照顧。”  林放沒還擊,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餘殊能從他側過去的臉頰看到上揚的唇線。  “外麵冷!注意保暖!”  餘殊的話被留在了門裏。  林放臉上擠出來的輕鬆一閃而逝,整個人一下子氣壓低了好幾度。  *  林放驅車前往的目的地,是雲繞著名的國樂研究院。  他此行是為國樂大師風長卿而來。  他研讀書籍時發現這位風老前輩對梁時古樂了解研究甚多,應該能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路上積雪未化幹,烈風作響,林放卻駛得飛快,像是要用馳騁的速度來壓下內心的躁動與不安。  他心裏的荒原上野火一片,就快要將枯萎的草葉燃燒殆盡,升起一大片濃烈嗆人的煙。  林放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到,約在了風老先生的辦公室裏。裝飾簡樸素雅,書櫃上有幾個不俗的擺件。  他隻坐在了門口一排長凳上,雙手握拳坐了會兒,然後在手機上點開餘殊那天彈琴的視頻。  古樸厚重的琴聲在屋子裏回蕩起來。  林放愁眉不展,寒冰劃開似的眼眸中似乎飄了一層雪。  他已經找遍了省圖收錄的所有梁朝末年相關的文獻,文史類、藝術類,提到餘殊的文字都很少,更別說尋找到這首曲譜的痕跡。當年京都有名的幾家樂坊所創作的曲子也都流傳下來,卻獨獨沒有餘殊求得的那一支。  種種跡象表麵,這首曲子理應失傳在千年前他與餘殊身死後。  而如今的餘殊卻指法流暢,騙他是從曲譜上習得。  他撒謊時臉會往左邊側,自己那時竟然沒發現。  林放自嘲一笑。他花費這些天尋找一個答案,似乎隻迎來了更複雜的謎題。  他一時分神,沒注意到身後風長卿已進了屋子,不發一語。  直到一曲畢,風先生才歎了口氣:“此良才不多矣。”  林放倏然站起身,迎了風先生落座,將見麵禮奉上。  風先生多年前曾給林放參演的電影做過音樂指導,對眼前的年輕人還算有些了解。也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身上有一份當代人難得的灑脫,與這首曲子的彈奏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彈此曲者,你可認得?”  林放心中一動,“風先生,我今天正是為此而來。”  他不自覺用拇指撚了撚指腹,神色凝重:“聽聞先生一生致力於研究古譜,有沒有從什麽地方,聽過這支曲子?”  風長卿緩緩搖頭:“從未。”  明明已經得到了答案,林放仍舊不死心地又強調了一遍:“您當真沒有聽過,哪怕是與之類似的嗎?”  風長卿笑了笑:“林放小友多慮了。此曲有帝王之相,非凡人所作。你若是認得譜曲人,定要將他帶到我麵前來,好結識一番。至於你問我有沒有在古譜上見過這首曲子,當真是不可能。此曲不凡,若有幸在史書上記載著一字半句,必然不會被埋沒,可與名家之作並駕齊驅。我見你方才視頻中彈奏之人,年歲不過二十,能有此成就,真是天賦啊。”  話畢,風長卿正要飲茶,卻瞥見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人眼眶竟有些泛紅。  他擔心地問道:“沒事吧?”  林放單手掩麵,低著頭。  時間像是靜止在這一瞬,隻能通過他肩膀的輕微抽動來判斷。  良久,林放站起身,對風先生鞠了一躬。  風長卿不解:“這是何意?”  “謝謝。謝謝您。”  前者是謝先生解惑;  後者是謝他為餘殊正名。  林放淺淺笑了起來,像冰雪消融的一瞬,有陽光投射進來。  於他而言,能和餘殊重逢在另一個時代,不論因果勾連,這件事本身已是一種恩賜了。  林放走出研究所時,天已黑透。  寒風刮得人臉疼,他倚在車前點了一支煙。  在第四根煙灰燙到手指時,他在撥通鍵上停留已久的指尖才按了下去。第23章 (倒v開始)  林放沒煙癮,除了四年前出演過一個社會底層的癮君子,也就林崢給他使絆子那回他才碰過煙。  尼古丁帶來的輕柔愉悅能暫時麻痹神經,特別適合這種讓他無能為力的時刻。  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一串號碼,林放還沒來得及給他備注。  他第一次知道餘殊的手機號,是餘殊祖母邀請他赴宴那天,老人囑托他將餘殊捎上。  他本可以與他分乘兩輛車,卻在舞蹈室裏被玻璃上那幅畫勾了一下。  那天傍晚,餘殊對著玻璃哈氣,白霧迷蒙中一副孩童提著鯉魚燈的畫,映照著夕陽餘輝。  稚嫩的筆調讓他想起了年幼的遭遇、想起為他做那盞燈的少年,卻獨獨沒敢將作畫人與當年的餘殊對應起來。  畫上那個笑靨明媚、眉毛有些鋒利的男孩,不正就是他自己嗎?  不管餘殊是否願意承認,他畫鯉魚燈時,心裏定有一瞬是在想著他。  電話被接通。  餘殊帶點困意孱弱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喂。”  不知怎的,林放就笑了,好像寒風中有一股暖流裹挾著,將他孤零飄搖的心髒包圍起來。  千年後,他再次獲得了機會與餘殊對話。  而不是在他自盡後隻能抱著屍體無言悔恨。  他就離自己這麽近。  “餘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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