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也失了儀,三兩步追上他:“你瘋了!”  “我不管!方才你答應我了。”  餘殊笑得張揚,身旁的梅樹枝都顫了顫。  不少低頭做事的宮人們抬眼朝這麽看了看,又低下頭去不敢張望,隻是各自埋頭的麵龐上都添了輕鬆愉悅的表情。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三殿下餘殊與這死氣沉沉的皇宮格格不入。  哪怕撫照整個皇城的落日餘暉與之相比,都敵不過他此刻的笑容。  “你那時,來了?”餘殊忐忑地看著林放。  獻帝為他籌劃親事已久,餘殊一一推辭也就罷了,竟然入了男風,引得龍顏大怒。偏他還不知好歹,在乾坤殿外長跪不起,直到大雪紛飛落了滿身也不肯罷休。  林放點頭“嗯”了一聲。  “我猜到你要挨罵,聽宮人說你在外頭跪著,便回去拿了件敞子在廊上遠遠看著你,又不敢要你瞧見了。路過的內侍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議論紛紛的。怕你冷,又沒有實在相熟的人好帶我送給你;若太張揚,也怕惹得皇帝心煩;後來思來想去,見你在雪地裏一身華服未必就覺得冷,我這件敞子還是前年做的,怕是也不合你的身份。”  餘殊眼中浮動著鉛絮,隨著林放的話,眸子一點點亮了起來。  “庭雁。”  複雜的情緒在他臉上交織著,凝成眼中星星點點的光,襯得身後的梅樹、宮殿都失了色。  “你早就喜歡……”  不等他問話,林放已朝他走了過來。靴子踩在雪地裏發出嘎吱的聲響,餘殊背後靠著梅樹,親吻時細碎的呼吸聲被枝頭的飛雪落下的聲音遮蓋住了。  雪地裏冷得很,呼呼而過的風吹得餘殊臉頰通紅。  林放一時以為是自己將人欺負的很了,慌忙放開他。  餘殊卻不肯,好像舍不得與他分開似的,埋在林放身前問:“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對不對?真不是玩笑嗎?”  單方麵付出卻沒有回報久了,餘殊有時一覺醒來,總害怕先前的陪伴、許諾都是一場幻夢,非要一遍遍確認才好。  他靠在樹幹上,眼睛被飄落的雪花打濕了,濕漉漉地望著林放。  林放吻去他眉間、睫毛上的雪片,“好早就喜歡上了,特別喜歡,隻喜歡你。”  雪地裏一片空曠,任何聲響砸下來都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餘殊似乎隻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  唯有林放的話在耳邊縈繞,像是救命的草藥似的被餘殊揪住不肯放。  他抬手摸了摸臉,側過臉不看林放,生怕他嘲笑自己,反問他:“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梅花忍過寒冬,開得正豔,昭示著苦盡甘來的盛放。  林放滾燙的氣息落在餘殊頸側。  “在鍾情於你這件事上,我從沒撒過謊。”  *  兩人沒逛多久,餘殊便提出要返程。  皇宮於他記憶雖多,但對林放而言則是實打實的枷鎖。無論他後來的立場如何,有沒有釋懷,餘殊都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流連叫林放難受。  回到集合地點後,另外兩組已經在吃午飯了。餘殊和林放各自拿了些東西填肚子,稍作休息後進入下一階段的拍攝。  和上一期拍攝不同的是,這一次分了兩組,搭檔兩兩被拆開,餘殊跟文靖涵、何喻舟一組。林放那邊是去果園裏摘草莓,節目組交代完任務後,三人就出發了。  任務卡在文靖涵身上,剛剛在集合處的時候餘殊問了下任務安排,沒得到回應。他們分了兩輛馬車坐,文靖涵單獨在前頭一輛車上,餘殊隻好求助攝影師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西市有一家甜品鋪子。”  “是去做什麽呢?”  街道旁,林放一行三人與他們打了個照麵。  方才和熱心攀談的攝影師立馬閉了嘴。  餘殊:“???”  怎麽一個個都神神叨叨的?  待兩隊人徹底走開岔路,不會再相遇後,何喻舟方朝餘殊解釋道:“今天是林影帝生日,節目組肯定要咱們準備點東西給他過生日嘛。”  餘殊:“……”  生日??!!  餘殊掰開手指算了算……  好家夥,他給忘了。第85章 (正文完)  農曆與公曆記法不一致,餘殊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若不是看見微博上林放粉絲在給他預備過生日,他還不大確信自己的換算能力。  “所以我們現在?”  何喻舟拉著他從馬車上探出腦袋,指了指沿街盡頭。一路都是古代的景觀,唯獨一家店外放置了許多攝像設備,以餘殊僅有一次的綜藝經驗,也看出了那是他們待會兒要拍攝的地方。··  “甜品鋪子?”  “是啊,過生日嘛,估計節目組也隻能想得出來做蛋糕這種老套的環節。”  有被內涵的節目組:“……”  餘殊看過的綜藝有限,對這種項目還算保持著新奇感,他本來還有些遺憾沒能和林放一塊兒去摘草莓,這會兒聽到“甜品”“蛋糕”,想起上次吃的冰淇淋,餘殊心裏一陣激動。  “還能自己做嗎?”  監控室的某個顯示屏裏,餘殊一臉期待的模樣和綜藝常客何喻舟比起來,簡直不要太天使,導演組恨不得給他做滿屏的可愛特效。  三人一行到了甜品店,一眼望去,店內的裝修居然也很符合梁時的樣式,門口有個穿著灰布衣的青年在招待他們。  “客官,要來碗甜湯不?”青年裝扮得像古代跑堂的,吆喝的口音也有學有樣。  文靖涵模仿他道:“四碗,他倆一人一碗,我兩碗。”  餘殊也跟著笑了,一行人被店主領著往裏頭走。店內所有的座位、茶具、牆壁上的裝飾,都一應俱全仿著古時的樣子,且許多細節都高度還原。  餘殊仔細打量了眼手中端著的碗,底座的厚度、碗沿的花紋,心下震驚。  這也太仿真了……  他忍不住小聲問道:“這裏是怎麽還原的呀?”  店主展顏一笑,“是五年前的事兒了,這一塊原本是政府部分在管,就跟普通景區差不多,客流量也比較小。後來聽說是被一位姓林的先生買了下來,整個都做了整改,皇宮裏戰時損壞的宮殿在修,外頭城裏的街道也沒落下,沿街開了不少店鋪,對鋪麵、裝潢、服務員都有要求,既要符合古時規製,也安排了專門的人來講解授課,還挺有特色的,算是把這一塊盤活了。本來就一塊無人問津的小破地方,現如今整個兒都不一樣了。”  不止餘殊,正在喝湯的文靖涵和何喻舟也抬起頭來,眼神中頗有觸動之意。  半天的節目錄製下來,與其說此處是一個被保護起來的古城遺跡,倒不如說是真正意義上讓遊客來到了梁朝的那個時代,體味其中的風土人情。  五年前。  一位姓林的先生。  林放建立嶺悅影視公司並拓寬業務,正是在那個時間。  偌大的一座城修複、翻新,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願意以這樣的心力去重建皇城,又將每處細節都裝點得如此逼真的人,唯有林放了。  餘殊一時心情複雜,有奇怪的情愫蒸騰著,卻不知如何形容。  又聽店主講了些早年的見聞後,三人來到後廚,借用廚房給林放做生日蛋糕。  裝修雖是古風,做甜品用的現代化器具卻是應有盡有,做蛋糕的師傅先配合著講解實操了一遍,剩下的時間便交給三位嘉賓自行學習,能短期速成成什麽樣,呈現出什麽樣的生日禮物,就看各自的悟性了。  蛋糕師傅手藝極好,機會難得,文靖涵心癢癢,畢竟是第一回 ,想著給妻子做一個。何喻舟聽說了他的想法也不敢落下,立馬拋下餘殊說自己要單獨做給付夏。  獨自完成任務的餘殊:“……”  好在師傅講解得還算細致,他記了個大概,按部就班地操作著。  他正把蛋糕坯從烤箱裏拿出來時,電話響了。  林放隔著電話問道:“在做什麽呢?”  按照林放對自己的了解,他八成知道自己壓根沒想到生日的事。若是晚上有個蛋糕拿出來,林放應該還是會有一丟丟驚喜的。  可不能露餡了。  餘殊一陣心虛,學著網絡詞匯瞎咧咧道:“我板磚呢。”  不大上網的林放語氣有點懵:“……附近有工地?”  餘殊一聽就笑了,繼續忽悠他,“對啊。”  林放果然上鉤了,一副真的信了的樣子:“那你注意些,別傷了手。戴手套了嗎?隻是個節目,不必多拚命,千萬注意別受傷。”  餘殊被他認真的語氣逗得直笑,“知道啦。”  似乎是意識到被耍了,林放那邊沒再吱聲。餘殊點到為止沒再嘲笑,岔開話題問:“你在做什麽呢?”  林放冷冷道:“你猜。”  “好難啊,我猜不到。”餘殊將手機放在桌上,開了免提,抓緊時間給蛋糕抹奶油。  廚房裏打奶油的機器在不停運轉著,空氣裏都混上了甜味兒,餘殊也不自覺放軟了語氣,“你告訴我好不好呀。”  “又裝傻。”  餘殊知道他不生氣了,笑了笑沒接話。  “這邊有個草莓園,蠻甜的。”  餘殊哼哼了一聲,“有多甜?”  林放也笑了,順著他的話道:“不及你。”  “嘻嘻。”  兩人默契地笑了一陣,彼此都暫時沒再說話,像是想等對方先開口。  餘殊此時有許多想問的,想問問他為何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去修複梁朝古城,將他打造成如今這般生動的模樣;為何隻默默地做了,任憑他感歎乾坤殿和紅梅沒有因時光變遷而變得不同,卻不點明他自己在其中所做的貢獻。  話還未問出口,餘殊心裏已有了大概的答案。  與他自己一樣,林放是懷念那段過去的。  那段他二人相依為命,彼此試探卻又以彼此為唯一的已逝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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