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午飯後離開。範德林太太和麥卡塔太太乘火車離開,卡林頓一家人有車。波洛站在門廳裏,看範德林太太和她的東道主作迷人的道別。


    “您遇到這樣的麻煩事真是太遺憾了。我真希望一切會好起來,我決不會吐露一個字。”


    她拍拍他的手,走到停著等候她去車站的轎車旁。麥卡塔太太已經在裏麵了。她的道別是簡短和沒有感情的。


    忽然利奧尼,已經坐在司機旁邊,又衝回了門廳。


    “夫人的衣箱不在車子裏。”她喊道。


    於是一陣匆忙搜索,最後梅菲爾德勳爵在一個大椽木箱的陰影裏找到了它,利奧尼發出一聲驚喜的喊叫,抓住那個精致的綠色摩洛哥的小東西,匆忙拎了出去。


    範德林太太從車中探身出來。


    “梅菲爾德勳爵,梅菲爾德勳爵。”她遞給他一封信,“您能把它放到您郵包裏嗎?要是我把它帶到城裏去寄,我準會忘了的。我的信總是放在包裏好幾天。”


    喬治·卡林頓爵士坐立不安地看懷表,打開又關上,他有一種守時癖。


    “他們時間掐得正好,”他嘀咕道,“正好,如果他們不小心,會誤了車的。”


    他妻子煩躁地說:


    “別吵吵了,喬治,不管怎樣,是他們坐火車,不是我們!”


    他責難地看著妻子。


    勞斯萊斯開走了。http://99csw


    基把卡林頓家的莫裏斯車停在門前。


    “都好了,爸爸。”他說。


    仆人開始往外拿卡林頓的行李,雷基坐在後座上指揮著安放位置。


    波洛移步走出前門,看著過程。


    忽然一隻手放上他的胳膊,朱麗婭夫人的聲音用一種急迫的耳語說:


    “波洛先生,我要和您談談——馬上。”


    他被她堅決地拉到一間小小的起居室,關上門,她走近他。


    “是真的嗎?您說——對梅菲爾德勳爵來說找到文件是最主要的!”


    波洛奇怪地看看她。


    “是真的,夫人。”


    “如果——如果那些文件還給您,您能答應把它們還給梅菲爾德勳爵,不問任何問題嗎?”


    “我大概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當然懂!我知道你懂!我是問——如果歸還文件,能否不說出那個竊賊的名字?”


    波洛問:


    “那要多久,夫人?”


    “保證不超過十二小時。”


    “您能保證?”


    “我能。”


    他沒有問答,她急切地問:


    “你能保證不被公開?”


    他非常嚴肅地回答:“是,夫人,我保證。”


    “那麽一切都會安排好的。”


    她奔出房間,一分鍾後波洛聽見汽車開走了。


    他穿過門廳,由走廊走向辦公室,梅菲爾德勳爵在那裏,波洛進來,他抬頭看去。


    “有事嗎?”


    波洛攤開手。


    “案子結束了,梅菲爾德勳爵。”


    “什麽?”


    波洛把他和朱麗婭夫人間的一幕逐字重複了一遍。


    梅菲爾德勳爵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


    “但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很清楚,不是嗎?朱麗婭夫人知道是誰偷了計劃。”


    “你不是說她自己拿的吧!”


    “當然不是,朱麗婭夫人可能是賭徒,但不是賊,但是如果她提出歸還計劃,意味著東西是她丈夫或是兒子拿的。既然喬治爵士和您一起在走廊上,就隻有她兒子了。我想我能準確地重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朱麗婭夫人昨晚去了她兒子的臥室,發現是空的,她下樓來,沒有找到他,早上她聽說盜竊案,也聽到她兒子宣稱他直接上床了,而且沒有離開一步。那個,她知道,不是真的。她還知道她兒子別的一些事,知道他很軟弱,知道他正絕望地需要錢。她在這以前看到過他對範德林太太的趨奉,在她看來整件事清楚了,範德林太太誘使雷基偷了計劃。但是她決定幹預,她要勸導雷基,拿出計劃,歸還它們。”


    “但是這是完全不可能的。”梅菲爾德勳爵叫道。


    “是的,這不可能,但是朱麗婭夫人不知道,她不知道,我,赫邱裏·波洛知道,小雷基·卡林頓昨天晚上不是去偷東西,而是在和範德林太太的法國女仆調情。”http://.99cs


    “那這是一場空歡喜!”


    “確是這樣。”


    “那麽案子還是沒有結束!”


    “不,結案了。我赫邱裏·波洛,知道了真相,您不信嗎?昨天我說我知道計劃在哪裏時您不信。但是我確實知道,它們近在手邊。”


    “哪裏?”


    “它們在您的口袋裏,勳爵。”


    一陣寂靜,然後梅菲爾德勳爵說道:


    “您真的知道您在說什麽嗎?波洛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和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談話,從一開始這就困擾我,您承認是近視,對您看見的那個離開窗子的影子那麽肯定,您要的是結論——那個便當的結論——被接受。為什麽?此後,一個接一個,我排除了其他人。範德林太太在樓上,喬治爵士和您在走廊。雷基·卡林頓和法國女孩在樓梯上,麥卡塔太太清白無罪地在她臥室裏(靠著守門人的臥室,而麥卡塔太太打鼾!),朱麗婭夫人顯然是相信她兒子有罪的。所以隻剩下兩個可能性了。如果卡萊爾沒有從桌上拿起文件放進自己的口袋(而這說不通,因為像您指出的那樣,他可以臨摹一份),那就是——那就是您走到桌前,它們惟一能進的地方是您的口袋。到此一切都明朗了,您堅持看見了一個身影,您堅持卡萊爾先生無辜,您反對把我叫來。


    “隻有一件事讓我感到迷惑——動機,您是,我相信,是個誠實的人,有正直的品質,您不願陷無辜的人入罪就表現了這一點。計劃被盜顯然也不會帶給您的仕途任何好處。那麽,為什麽會有這樣沒有理性的竊賊呢?最後我想到了答案。您政治生活中的危機。幾年前,首相給世界作了保證,您沒有和那個大國有任何協定,想想那並不完全是真的。可能保留著某些記錄——也許是一封信——能顯示您曾做過您公開否認的事情。這種否認對公眾的利益是必須的,但是一個老百姓會不會這樣看就說不定了,正當最高權力將要交到您手裏時,從過去傳來的愚蠢的回聲會敗壞全部事情。


    “我猜想那封信保存在某個政府手裏,該政府提出要和您作交易——一封信換炸彈計劃,有些人會拒絕。可您——沒有!您同意了。範德林太太是這件事的代理人。她按安排來到這兒進行交換。您承認您還沒有形成任何計劃去逮住她的時候暴露了自己,這個承認使您邀請她來這兒的理由變得難以相信的虛弱。”


    “您策劃了竊案。假裝看見賊在走廊上——為了洗清卡萊爾的嫌疑,即使他沒有離開房間,辦公桌那麽靠近窗戶,賊也能乘卡萊爾在保險箱那裏忙碌背對著時拿到計劃,您走到桌前,拿了計劃,把它們放在自己身上,直到,按預定計劃,把它們悄悄放進範德林太太的衣箱,作為回報,她遞給您那要命的信,假裝是她自己要發的信。”


    波洛止住了。


    梅菲爾德勳爵說:


    “您已經完完全全知道了,波洛先生,您一定認為我是個無法形容的小人。”


    波洛做了一個飛快的手勢:


    “不,不,梅菲爾德勳爵,我認為,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您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我忽然想起我們昨晚的談話,您是一個一流的工程師。我想在炸彈設計上作某些小小的改動,巧妙到難以查出機器無法正常運轉的原因。某大國會發現這型號是個失敗……他們會失望的,我相信……”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梅菲爾德中勳爵說:


    “您真是太聰明了,波洛先生。我隻請求您相信一件事情。我對自己有信心。我相信我是領導英國度過將要到來的困難時日的那個人。如果我不是真心相信我為我的國家所需要,去駕駛國家這艘大船,我就不會做我已經做過的事了——腳踩兩隻船——用一個小把戲把自己救出災難。”


    “我的勳爵,”波洛說,“如果您不能腳踩兩隻船,您就不能做一個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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