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女人太傲氣了點。”賈普抱怨道。


    兩人又來到艾倫夫人的臥室,屍體已拍完照被抬走了,指紋專家取證後也離開了。


    “把她當作傻瓜可不太明智,”波洛表示讚同,“她絕對不傻,實際上,她是個特別聰明而又自信的年輕女子。”


    “會是她幹的?”賈普帶著瞬間的一線希望問道,“她可能會幹的,你知道。我們必須找到她不在現場的證據。關於那位年輕人發生了一些爭執——那位大有前途的國會議員。我覺得她對他的評價太苛刻了。聽起來很是可疑,一定是她自己喜歡上了他而他卻拒絕了她。她是如果願意的話會殺死任何人的那種女人,而且殺人的時候還動了腦筋。對,我們必須去找她不在現場的證據。她選了個合適的時機,畢竟埃塞克斯郡不算太遠。有很多次火車,還有汽車。弄清諸如她昨晚是否因頭痛早些上床之類的證據會非常有價值的。”


    “你說得對。”波洛附和道。


    “不管怎樣,”賈普接著說,“她對我們隱瞞了什麽,哎?你沒感覺到嗎?這年輕女人知道一些事情呢。”


    波洛深以為然。


    “是的,這很明顯。”


    “這類案子裏總有些困難,”賈普抱怨道,“人們寧願閉口不言——有時出於高尚的動機。”


    “誰都不能責備他們,我的朋友。”


    “是啊,可這讓我們更難辦了。”賈普牢騷滿腹。


    “這恰恰能充分展示出你們的機智靈敏的優勢啊。”波洛安慰他說,“順便問一句,指紋怎麽樣了?”


    “好了,的確是謀殺。手槍上沒留下任何指紋,在放到她手裏之前被擦得很幹淨。即使她用那種胳膊繞頭的奇怪姿勢,也必須舉起手槍,而她絕對不可能在殺死自己之後又把手槍擦一遍的。”


    “是,是,明顯表明有種外力作用。”


    “不然指紋會令人失望的。門把手上沒有,窗戶上也沒有。想想看,嗯?應該到處都留下艾倫夫人的指紋才對。”


    “詹姆森有什麽發現嗎?”


    “從那個鍾點工那兒嗎?沒有,她講了一大堆,可實際知道的並不多。證實了艾倫和普倫德萊思相處得很好。我已經派詹姆森出去到巷子裏做些調查。我們還得跟拉弗頓-韋斯特先生談談。看看昨天晚上他在哪兒,幹些什麽。同時我們還得查查她的文件。”


    他立即開始行動。時不時地咕噥幾句,扔給波洛某件東西。很快就搜了個遍。桌子裏麵沒多少文件,而且收拾擺放得整整齊齊。


    最後賈普往桌子上一靠,歎了口氣:


    “就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說對了。”


    “大部分物件都一目了然——收據,幾張沒付的賬單——沒什麽特別的。社交邀請函,朋友的便條,這些東西……”他攤開手裏的七八封信件,“還有她的支票和存折。沒有能讓你感興趣的嗎?”


    “是的,她透支了。”


    “其他的呢?”


    波洛笑起來。


    “你是在考我嗎?不過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三個月前從銀行取出了三百英鎊,而昨天又取了兩百英鎊……”


    “並且支票本上沒有留下任何存根。除了幾筆小數目沒開別的支票——最多十五英鎊。我跟你說——房間裏找不到這筆錢。一個手提包裏有四英鎊十先令,另一個包裏有一兩個先令。我認為已經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她昨天支付了那筆錢?”


    “對,問題是她付給了誰呢?”


    詹姆森警督推門進來了。


    “哦,詹姆森,有什麽收獲沒有?”


    “是的,先生,有幾件事。第一,沒人確切地聽到了槍聲。兩三個女人說她們聽見了,因為她們以為自己聽見了——可就這麽多,那些爆竹放起來,連狗耳朵也聽不出來。”


    賈普嘟噥了一句:


    “別指望了,接著說吧。”


    “昨天下午和晚上的大部分時間艾倫夫人都在家。大約五點鍾回來,之後六點鍾左右又出去了一趟,不過隻是到巷尾的郵筒寄信。九點半左右開來一輛小車——旗燕牌轎車——一個男人下了車,據描述約四十五歲,像軍人一般健壯——有紳士派頭,深藍色大衣,圓頂禮帽,牙刷胡子。詹姆斯·霍格,住在十八號的司機說曾經看見他來拜訪過艾倫夫人。”


    “四十五歲,”賈普說,“不太可能是拉弗頓-韋斯特。”


    “這個人,不管他是誰,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大概十點二十分離開的,還在走廊裏停下來和艾倫夫人說話。小男孩弗雷德裏克·霍格從旁邊經過時聽到了他說的話。”


    “他說些什麽?”


    “‘好吧,仔細考慮一下再通知我。’然後她說了句什麽,他回答,‘好的,再見。’說完他鑽進汽車,開走了。”


    “是在十點二十分。”波洛思索著說。


    賈普摸了摸鼻子。


    “十點二十分時艾倫夫人還活著,”他說,“還有呢?”


    “沒有別的了,先生,據我的了解,住在二十二號的司機十點半回來的,他答應給孩子們放焰火。他們正等著他呢——巷子裏其他的孩子也在等。他放焰火時大家都圍在旁邊看。後來大家都回去睡覺了。”


    “沒別人進入十四號了嗎?”


    “沒有——不是說沒人去,隻是沒人注意到罷了。”


    “嗯,”賈普說,“你是對的,好了,我們不得不去找這位‘有牙刷胡子的軍人式的紳士’了。很明顯,他是最後一個見到艾倫夫人還活著的人。我想知道他是何許人?”


    “普倫德萊思小姐也許會告訴我們的。”波洛建議。


    “她也許會,”賈普喪氣地說,“也許不會,我並不否認如果她願意的話,她會告訴我們很多東西。你怎麽樣,波洛,老夥計?你和她單獨談了一會兒,你不是誇口你那種懺悔神父式的態度時常會博得好感嗎?”


    波洛攤開雙手。


    “哎呀,我們隻談了煤氣爐。”


    “煤氣爐——煤氣爐,”賈普顯得厭惡起來,“你是怎麽了,老家夥?自從你來這兒以後,惟一感興趣的就是羽毛筆和廢紙簍。噢,對了,我見你往樓梯下麵瞧了一眼,有什麽東西嗎?”


    波洛說:


    “一本球莖植物的書目和一本舊雜誌。”


    “你究竟有何想法?如果有人想銷毀罪證的話,你記著他們不會隻把它扔到廢紙簍裏的。”


    “你說得非常對。隻有無關緊要的東西才會那樣被扔掉。”


    波洛謙和地說。賈普卻懷疑地看著他。


    “好吧,”他說,“我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那你呢?”


    “ehbien(法文,意為:好吧。),”波洛說,“我會檢查完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還有垃圾箱呢。”


    他轉身敏捷地步出房間,賈普望著他,一臉厭煩的神色。


    “瘋了,”他說,“徹底瘋了。”


    詹姆森警督禮貌地保持了沉默,他臉上卻露出英國人的自負:“外國佬!”


    他大聲說:


    “這就是那位赫爾克裏·波洛先生!我聽說過他。”


    “我的老朋友,”賈普解釋道,“不要以貌取人,提醒你一句,現在他仍然寶刀未老。”


    “有一點老朽了,先生,”詹姆森警督說,“就如人們所言,年齡不饒人呐。”


    “老樣子,”賈普說,“但願我知道他在玩什麽把戲。”


    他走到寫字台旁邊,不安地注視著那枝翠綠色的羽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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