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看著他的眼睛,心口仿佛被毫無防備地撞了一下,有些沉悶地灼燙感。  林盡染的心願如此的簡單,可他連為對方描述都做不到。  遠方的天空,一輪金色的太陽緩緩升起,燦爛溫暖的光芒在玻璃窗上粼粼閃耀,恢弘而盛大,驅散了所有的陰霾,整座城市漸漸蘇醒。  小黑貓攀上男人的肩頭,抱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腦袋靠過去,與他挨在一起,共同迎接這場無聲而無色的日出。  ※※※  賓利在快速通道上高速飛馳,道路兩旁的車燈被遠遠拋下。  陳秘書坐在副駕上,向林盡染匯報下午一場重大商業談判的資料。  很快,車緩緩停靠在一棟五星酒店旁邊。  商業談判這樣的場合無法帶著貓,林盡染隻好將懷裏的秋洛放在車後座裏,叮囑:“乖乖呆在車裏,等結束我回來接你。”  秋洛點點頭,打個哈欠,看來又要睡一下午了。  小黑貓團在後座沙發裏打盹,午覺睡到日頭偏西才悠悠轉醒,秋洛伸個懶腰,沒想到四肢竟舒展不開。  他一愣,看看自己兩隻手,掌心紅痣鮮豔,又低頭看到光溜溜的身體,脖子上掛著金珠,身後一條貓尾巴軟綿綿搭在大腿上。  “我靠!”秋洛脫口而出,居然在這種時候變成人!  這要是被人看見,全世界都要知道自己是個貓妖了!  他猛地朝駕駛席上的司機看去,見對方正打著呼嚕睡著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馬路上一聲巨大的喇叭聲,一下將司機驚醒。  秋洛麵色大變,心一橫,二話不說,抬手一記手刀,不輕不重劈在司機側頸,他哼也沒哼一聲,直接從睡夢進入昏睡。  “司機大哥抱歉了,我一定會叫林盡染補償你的!”  秋洛一麵絮絮叨叨,手裏卻幹脆利落地扒下了司機的外套和褲衩,套在自己身上。  司機隨時有可能醒來,變貓變人還根本無法控製,秋洛趴在車窗上焦急地張望片刻,決定先下車,附近找個地方等林盡染回來。  他從車裏找了副寬大的黑墨鏡和鴨舌帽戴上,剛下車走了沒兩步,視線被街邊一間畫廊牢牢吸引住。  畫……對呀!  秋洛眼前一亮,摸了摸褲兜裏的現金,立刻走進了那間畫廊。  畫廊老板是個身材矮小的老頭,秋洛走進店裏時,老板正和一個懷抱油畫的男人說著話。  這人身材頎長,脊背挺拔,一身價值不菲的休閑裝,戴著一副茶色墨鏡和白口罩,完全瞧不出長相。  老板不耐煩地道:“你找別人去吧,你這幅畫,畫技構圖平平無奇一點都不值錢,瞎子才會買!”  那男人似乎失望極了,低沉沉道了聲抱歉,抱著油畫轉身就要走。  秋洛在他轉身的瞬間,瞥見那幅畫,心頭一喜,立刻將人抓住:“你這畫賣嗎?不如賣給我吧?我就在找個!”  那人愣了愣,墨鏡後的眉頭蹙起:“你確定?你知道我是誰嗎?”  秋洛隻顧盯著畫,隨口道:“你?當然是賣畫的畫家啊。”  男人沉默一瞬,極淺地笑了笑:“也是。你真的喜歡這幅畫?別人都說不好。”  秋洛哪裏懂欣賞油畫,他隻知道這是一幅日出圖,有明媚的太陽,蔚藍的大海,海邊有兩個背影靠在一起,簡直沒有比這更符合他心意的作品了。  “我喜歡這個,你能畫一幅給我嗎?”秋洛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油畫的邊框,“不是在紙上畫,是在我身上畫,可以嗎?”  男人一怔,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連畫廊老板都驚詫地看過來,這麽多年頭一次聽見這種奇葩要求的。  男人猶豫道:“在人體上作畫,我還沒試過……”  秋洛懇切地握住他的手:“拜托了,我真的好喜歡這幅,我想把它畫在我身上!”  男人微微動容,居然有人會喜歡他的畫,喜歡到這個份上?  除了工作,畫畫是他唯一的愛好,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工作之餘就喜歡一個人獨自呆在畫室裏。  他若是公開身份,別說畫,隻怕廢紙都會被人搶光,但他並不想告訴任何人,更不想自己的畫作僅僅是因為自身才有價值。  男人尚未開口答複,畫廊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幾個彪形大漢,為首的漢子一口痰吐在地上,對畫廊老板大聲道:“臭老頭,你兒子欠的賭債怎麽還不還!”  “今天再不還錢,我們就燒了你的鋪子!”  大漢掏出一隻打火機,威脅著點上火,在畫框附近打轉。  老板嚇得冷汗直冒:“我,我實在沒錢了,最近生意太差,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另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手裏一根棒球棍,朝秋洛和畫家點了點,怪笑道:“這裏不是有兩個冤大頭嗎?你們是來買畫的,不如多買幾幅?要不然,今天這門不好出。”  秋洛眯了眯眼,附近就這麽一間畫室,他的時間可是很緊迫的,哪有時間跟這些癟三耗。  青年將日出圖放下,隨意捏了捏手腕,腕骨發出輕微聲響,指骨突出尖利的形狀,衝對麵揚了揚下巴,輕蔑道:“誰先來送?”  刀疤臉氣得臉色發沉,掄起棒球棍衝了過來,秋洛反應極快,右手掄拳左勾,一腳踢中對方膝蓋骨,將人踢得身形一頓,不受控製地栽倒下去!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刀疤臉就被放倒了。  為首的漢子氣急敗壞,與兩個小弟左右圍上來,畫家見秋洛被圍攻,沉著眼加入了戰局。  拳腳混亂中,那枚打火機竟然被打落在地,火星遇見油脂和布料,一下子燃燒起來,狹窄的畫廊轉眼燃起明火,濃煙滾滾!  “啊!失火了!”  眾人嚇了一跳,幾個收債的癟三撒開丫子扭頭就跑。  秋洛眯著眼咳嗽幾聲,左手拽住老板的衣領,右手抓著畫家,連拖帶拽地拉出畫廊,三個人灰頭土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秋洛返身又跑進了畫廊!  “喂!你瘋了?”畫家一驚,伸手卻沒拉住人。  畫廊裏的煙霧報警防火裝置已經開始噴水,幾個呼吸的功夫,秋洛又匆匆跑了回來,手裏居然抱著那副日出圖,連墨鏡掉了也沒注意。  邊角被熏黑了些,他心疼地拍拍上麵的煙灰,遞給畫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啦,差點忘了你的畫。”  畫家震驚地僵在原地,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秋洛的臉,片刻,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英挺冷峻的麵容。  “……怎麽是你,秋洛?”  秋洛心裏一咯噔,這人不是穿書文的主角攻,影帝關淩嗎?!第14章 吻  秋洛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人物信息:  關淩,穿書文主角攻,28歲的當紅三金影帝,自幼父母雙亡,性格孤傲冷漠,向來看不起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不學無術的豪門少爺,起初對主角的追求和示愛一再拒絕,隨後回心轉意,開啟了漫漫追妻火葬場之路。  秋洛頓在原地,一時間竟然語塞。  如果他沒記錯,關淩和穿書者有部戲正在拍攝,兩人還是搭檔,萬一說漏嘴叫穿書的家夥知道自己的存在,想要奪回身體就更難了。  秋洛抿了抿嘴,臉頰肌肉微微繃緊,回答是也不對,不是也不對。  這下尷尬了。  關淩見他沉默不語,想起最近明裏暗裏,頻頻接近自己的秋家二少,當即皺起眉頭。  這部戲他當初接下時,隻是覺得角色符合他的喜好,再加上正好空出了檔期,資方又給出了難以拒絕的天價片酬。  簽了合同才知道,這部戲竟然是金主資方為了討好秋家少爺而拍,特地請了自己給豪門少爺抬轎罷了。  本著良好的職業道德,關淩依然認真對待角色和劇本,然而這位秋二少實在稱不上一個合格的演員,在劇組共事至今,每天正事做不好,武戲花拳繡腿,恨不得吊個威亞都要叫替身,不是四處跟人炫富,就是找借口接近自己。  關淩實在懶得搭理他。  沒想到對方竟追他追到畫廊來了?  關淩蹙眉死死盯著麵前的青年,委實難以相信,剛才身手利落挺身而出,又義無反顧冒著大火替自己搶回畫作的,跟那個紈絝子弟居然是同一個人?  他沉下臉:“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莫非你跟蹤我?請你專注演員的本職工作,除了劇組搭戲,希望你不要再私下找我了。”  果然又是穿書者幹的好事,秋洛一口氣哽在喉頭:“我才沒有跟蹤你呢,我都不認識你!我是來看畫的!”  關淩一愣,反複打量著秋洛,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一丁點兒證據,證明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可是這兩人未免長得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懷抱著一點認錯人的期望,試探著問:“你不是秋洛?”  秋洛沒有正麵回答,隻皺了皺眉:“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聽到否認,關淩鬆了口氣,莫名提起一點微妙的欣喜,這兩人除了長相,氣質大相徑庭,確實不似同一個人。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秋洛隨口道:“叫我阿秋吧。”  他想了想,嚴肅叮囑道:“麻煩你別把關於我的事告訴別人。”  關淩隱隱猜測,莫非是雙胞胎?想到豪門那些亂七八糟的恩怨糾葛,他點點頭答應下來。  秋洛有些著急,眼巴巴地望著他:“你到底能不能為我畫這幅畫啊?”  關淩看他對自己的畫作滿眼期盼的樣子,嘴角不禁彎起一絲弧度:“當然,隻要你不嫌棄。”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過真心實意欣賞自己畫作的人。  畫廊消防設施齊全,火燒起來時撲滅及時,除了門口一些畫作被燒毀之外,室內大部分畫作和陳設都安然無恙,老板對幫忙的兩人滿口感激,收拾了畫廊一小片空間,給他們畫畫。  秋洛背對著畫廊窗戶,毫不在意地脫掉外套,露出精韌的上身,暖黃的燈光下,暖白色的皮膚細膩,肌理分明,薄薄的肌肉隨著呼吸起伏成流暢的線條。  俊朗的臉孔帶著一點閑適和煦的笑,眼窩深邃,鼻梁英挺,被暖燈照出立體的蝴蝶影,整個人宛若一具被精心雕琢的雕塑。  關淩在原地愣了半晌,怎麽也挪不開眼光,垂在身側的手握著畫筆,掌心發癢,胸腔燥熱,突然有種將人入畫的衝動,又怕畫技不佳,畫不出青年的氣質和神韻。  “可以開始了嗎?”秋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有點趕時間。”  關淩回過神,低頭整理畫筆以掩飾閃爍的眼神:“你確定要這樣畫?”  秋洛肯定地點點頭:“對,我一定要把這幅畫印在身上。”  關淩深吸一口氣,從內心深處騰起一絲隱秘的歡喜:“那我開始了。”  畫廊的顏料和筆都是現成的,他提筆,柔軟的毛刷蘸著顏料,一筆一筆落在青年□□的皮膚上,由淺及深的藍,朝霞盛放的金。  關淩認真描摹著青年肌膚的紋理,如同對待一件寶藏工藝品那樣專注而仔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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