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我每天中午、下午都會來喂雞，打掃雞圈。”靜靜小聲說道，仰起頭，一臉的求表揚。　　張澤看著覺得好笑，但還是裝摸做樣的誇讚了靜靜幾句，“靜靜真厲害，比叔叔能幹多了。”　　還是頭一次被張澤誇獎，靜靜一下紅了小臉害羞的垂下頭。　　“那靜靜幫小叔一個忙好不好呀。”張澤壓了壓自己的聲音，讓它盡可能的顯得溫柔起來。　　“好呀，小叔說。”老師說了要樂於助人，何況是給她紅棗和雞湯吃的小叔，她自然很樂意了。甚至因為自己能幫到小叔，還有點小激動。　　“你這幾天幫小叔注意一下雞圈的雞，有什麽變化都要立刻來找小叔知道嗎。”說到這張澤聲音放小，彎下身子對靜靜悄聲道：“你偷偷告訴小叔就好，這事不要讓別人知道，到時候小叔給你糖吃，大白兔奶糖。”　　一說起大白兔奶糖，就沒有小孩不饞的。畢竟現在這個年代，別說大白兔了，能吃個水果糖在小朋友眼裏那都是好的。　　靜靜果然饞了，吞咽了幾下口水直點頭，還學著張澤的語氣悄聲道：“我知道了，秘密。”說完舉起雙手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讓人聽見了。　　“對，秘密。”　　“靜靜，幹嘛呢，快回來寫作業。”大嫂的聲音從前院傳來。　　聽見媽媽喊自己，靜靜趕忙跑了出去，邊跑邊回頭看張澤，張澤也跟在後麵走了出去。　　賀小娟並不知道後院發生了什麽，就見女兒喜笑顏開的從後院跑了過來。“媽媽我來了，我現在就寫作業。”　　見女兒已經坐到小板凳上乖乖開始寫字了賀小娟也不再說啥了，畢竟這個學習機會可是她在婆婆那磨了好久才要來的，要是她學習不好，婆婆估計不會讓她讀了。　　“靜靜讀幾年級呀。”　　見小叔問自己，靜靜乖巧答道：“一年級。”　　“那靜靜學得怎麽樣，不會的小叔教你。”　　賀小娟一聽就高興起來了，再咋樣小叔子也是高中生呀，要是能輔導靜靜那就太好了。　　“真的，會不會太麻煩了。”　　張澤擺擺手，“沒啥，反正我也沒事幹。”說完就搬了個板凳坐在靜靜身邊低頭看她寫字，紙上滿滿都是1234羅馬數字，一個字寫了一行。　　張澤隨手拿起放在一邊的課本翻閱起來，小學一年紀的數學都是些很簡單的加減，他粗略看了眼就問靜靜，“你學到哪啦，會算數不。”　　看小叔嚴肅的表情，靜靜莫名的就開始緊張了，就像被老師突然叫起來回答問題一樣。她戰戰兢兢道：“我…我會寫從1到99了。”　　“靜靜真厲害。”　　靜靜漏出一抹靦腆的微笑。　　“那加減會嗎，小叔考考你，1+3等於幾。”　　靜靜伸出手指頭，小聲道：“4”　　“真棒，那6+5呢。”　　“6,6加5.”靜靜又開始掰起手指頭，這次算的比上次慢了些，但還是說出了正確答案，“11”　　張澤讚賞的點點頭，“靜靜真聰明，這樣，你乖乖寫作業，小叔給你出幾道題，你隻要及格了小叔晚上給你喝雞湯。”　　靜靜眼睛一亮，想起中午喝的那晚雞湯的味道，回味般舔了舔嘴唇，鄭重的點了點頭，“好。”說完就開始奮筆疾書。　　賀小娟看小叔子對自己閨女好她心裏也高興，但想著那雞湯可是婆婆專門給小叔子熬得，中午自己女兒就喝了一碗，下午再喝婆婆會不會不高興，於是道：“這…小弟你留著喝吧，你頭上還有傷。”　　張澤知道賀小娟顧慮啥，忙道：“沒事，媽都聽我的，我說了給靜靜她不會有意見的。”　　賀小娟想想這話也是，婆婆拿小叔子當眼珠子疼愛，隻要是他說的還真沒反駁過，於是放下心來。第13章 　　張澤從自己房間找出張愛軍以前的本子，也不知道張愛軍是咋混上高中的，那書本比臉都幹淨，怪不得被開除了。張澤隨便拿了一本就準備給靜靜出題了，都是些簡單地加減法，還有比大小，默寫數字之類的。　　“張愛軍，你在嗎？”院子裏傳來叫喊聲。　　一看是村裏王家的，好像是愛軍的同學，賀小娟忙站起身，“你…你找愛軍呀，他在呢，在房間裏，你直接進去吧。”　　“誒。”王建國應了聲就直接去了張愛軍房間。　　張澤有隨手關門的習慣，張建國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禮貌的敲了倆下，“張愛軍？”　　“哢嚓”一聲門打開，張澤看著麵前這個留著寸頭，皮膚黝黑的同學趕忙招呼他裏麵坐。　　王建國怎麽回來找他呢，張澤心裏嘀咕。別看他倆是一個村的，但其實一直不對付。王建國是班裏的好學生，不僅學習好，還很聽話，稱得上三好學生。學校裏學習認真，放假還知道幫家裏幹活，經常下地所以才曬得這麽黑。而張愛軍呢，就是班裏的差生，學習不好就算了，成天遊手好閑，跟班裏那些搗蛋分子成天就商量著咋逃課，回家也從不下地幹活。　　王建國覺得張愛軍偷奸耍滑，不是老實人不愛跟他接觸。而張愛軍覺得王建國就會死讀書，就是個書呆子，也不想搭理他。所以兩人即使是一個村、一個高中，但從來沒說過話。　　“張愛軍，你…真的不讀了嗎？”王建國本來想說開除的，但轉念一想這有點太傷人了。雖然他覺得張愛軍沒臉沒皮不一定會覺得丟人，但他也不想因此得罪人，所以改口說了不讀。　　張澤點點頭，“我這成績就算接著念也讀不出啥名堂，不如算了。”張愛軍的成績確實沒眼看，雖然張澤學習可以，但是他已經讀了20多年了，實在不想來到這還要吃學習的苦。再說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不隻有讀書這一條路，他想做點別的，體驗下不一樣的人生。　　聽他說真的不讀了，王建國還想勸上倆句，畢竟在他看來，讀書對他們這種農村娃來講，可是唯一一條能走出農村的路了，就這麽輕易放棄太可惜了。雖說他一直不喜張愛軍，但到底是一個村的，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張愛軍，你都讀到高中了證明你還是讀書的好料子，就這麽放棄太可惜了。學校說把你開除那隻是說說而已的，我來就是幫老師帶話的，他說隻要你好好跟人家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學校不會在追究了。”　　打架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小，在王建國看來這在讀書麵前都是小事。　　張澤知道王建國也是好心，但他是真不想讀書了，跟道不道歉沒關係。再說了，確實不是張愛軍打得，雖說不能替原主洗清罪名，但這個鍋他可不背。　　“建國，真不是我打的，我不道歉。另外我不讀書這個事跟這也沒多大關係，主要還是我覺得我不適合讀書，謝謝你專門過來給我說奧。”說完就起身從抽屜裏拿了三顆大白兔奶糖塞給他。　　一是他心裏挺感激王建國的，還專門跑這麽一趟；而是王建國他叔是村長，他也想趁機搞好關係。　　王建國看張愛軍竟然會給自己糖，他今跑來說這麽一通覺得張愛軍能耐下心聽他講都夠給麵了，居然還會給他糖，太陽打西邊出來啦。還是大白兔，這可是稀罕東西，他可不能要。　　“張愛軍，你這是幹嘛。”　　“感謝你呀，還大老遠跑來一趟，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說完還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王建國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王建國皺著眉用探究的眼光看了看張愛軍，又看了看手裏的大白兔，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要，總感覺這小子在憋啥壞。　　“不行，就這點小事，不至於。”說著就把糖往張澤懷裏塞。　　“誒呦，不就幾塊糖嘛。你不吃拿回去給小花吃，這是我給她的，你不能替她拒絕。”小花是王建國的妹妹，跟靜靜差不多年紀。張澤特別不喜歡跟別人這樣推來推去，總覺得小家子氣，於是就把小花搬了出去。畢竟王建國這個哥哥可是很疼愛這個年齡小的妹妹，一聽是給小花的便不再推脫了就收進了口袋裏。　　“那行，那我就收起來了。”但是他又覺得吃人嘴短，還是想勸勸張愛軍不要意氣用事就道：“你既然決定不讀了，還是最好回學校跟班主任說一聲。”他勸張愛軍不聽，但是班主任勸應該會聽的吧。　　“行”張澤一口答應下來，就送王建國出去了。　　這事一直拖著也不是個辦法，張澤也想早點解決掉，剛好明天就是周一，就定下明天去學校好了。　　張澤回房拿了出好的題，“我出好了，靜靜作業寫完了嗎。”　　靜靜站起身興高采烈道：“寫完啦。”　　“那行，那小測試就開始了，能不能喝雞湯就看這一下了。”　　“嗯呢”靜靜點頭，拿著本子就做了起來。過了一會張家人都回來了，老爺子和張愛黨扛著鋤頭，王秀蘭手裏拎著倆個水壺一進門就開始吆喝起來。　　“誒呦，我的愛軍呀，你咋又下床啦，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全乎呢，咋不在床上多歇會呢。”老太太看著兒子頭上那一層層紗布就覺得心裏刺得慌，恨不得自己替他受這罪。　　“沒事媽，我好的可快了，老躺著也不好，我出來給靜靜講題。”　　老太太撅了下嘴瞥了靜靜一眼小聲嘀咕，“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好講的，到時候都學到婆家去了。”　　“媽。”張澤不滿意的喊道。　　看兒子不樂意了，老太太立馬閉了嘴，這些天她也發現了，他兒子對這便宜丫頭還挺上心的，不樂意自己說這些話。　　“好好好，媽不說了，走，跟媽吃飯去。”　　張澤掃了眼靜靜的卷子，看她也快寫完了就道：“媽你先進去坐著喝口水，我給靜靜把題一改。”　　老太太這次也不敢再說啥了，嘴唇翻了幾下不知道嘟囔了句啥就進了屋子。　　“小叔，我做完了。”靜靜放下筆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張澤拿起本子沒兩分鍾就給她改好了。　　“滿分耶，這麽厲害。”　　“真的嗎。”靜靜驚喜道。　　“嗯”張澤點頭，“行，獎勵你一碗雞湯。下次再接再厲，考試成績優異的還有獎勵。”　　“小叔，我一定好好學習。”靜靜連聲保證道，為了喝更多的雞湯這句話，被她咽下了肚子。　　看女兒考了滿分張愛黨心裏止不住的高興，也感激小弟幫忙教導自己閨女，“小弟，快別忙活了，來吃飯吧。”　　“是呀，小弟。”賀小娟也應聲道。　　張澤：“媽，你看靜靜這麽優秀，給她來碗雞湯吧，獎勵一下，我們家以後要出去個大學生了。”　　老太太剛想出口反駁，就被老爺子打斷了，“誒呦，這麽厲害呀，那就來一碗。”老爺子都發話了，老太太嘴一撇也不好再說啥了。　　“我閨女真厲害，像小弟。”張愛黨看著靜靜傻笑，賀小娟也是滿臉笑意，張澤的一句大學生哄得大家都挺開心。　　吃飯的時候張澤就把自己不想接著念的事說了，老太太一聽立馬就不幹了，“愛軍呀，咱學的好好地咋就不讀了。你別管學校，明你帶我去你學校走一趟，我看誰敢開除你。”　　雖然不知道學校為啥開除自己兒子，但王秀蘭同誌可是無論什麽情況都會妥妥的站在小兒子這邊的，哪怕是張愛軍的不對，那也不行。　　“媽，也不全是，我覺得我讀了也沒啥用就想著算了。你看現在改革開放，我想做點別的。”　　“做啥別的，你這是都想好了。”老爺子突然道。對於兒子被學校開除這事他是覺得丟臉，但氣都撒過了，也不準備再計較了，看張澤還挺有成算就張嘴問道。　　“是這樣的，我想做些吃食去賣，攢點錢開家店。”張澤把自己的計劃給大夥簡單說了一下。　　“弟，你要去做個體戶呀。”張愛黨驚訝道，雖說已經改革開放了，但現在人們的思想卻普遍還沒進步。個體戶，在現在還是個不太好聽，沒啥麵子的職業，擱以前那就叫投機倒把，是要被抓去勞改的。　　“是呀。”　　一聽兒子要去做個體戶，老太太的眼睛染上一層擔憂，“這…做這幹啥呀，你要是不想讀書了那咱可以回來種地呀。萬一政策又變了，又不讓搞個體戶了，把你抓了咋辦。”　　張愛黨跟著點頭。　　張澤哭笑不得，忙道：“媽，不會的，現在國家在大力發展經濟，鼓勵個體戶，怎麽會抓我。”　　“可是，可是…”老太太還想再勸倆句，可發現自己說不過小兒子，隻能幹著急，求助的眼神看向老爺子。　　“行啦。”老爺子擺手，聽到這他總算聽明白了，小兒子這是都打算好了，再勸也沒啥意義。“愛軍這是都打算好了，別勸了。愛軍畢竟在縣城讀高中，比咱們知道的多，他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自己拿主意了。”　　村裏像他這麽大的小夥子還在讀書的沒幾個了，不是回來種地就是在外麵給人當學徒。張愛軍能讀到高中，在老爺子看來都覺得挺驕傲的，所以他既然決定了就由著他了。　　“老頭子，你說啥呢。”老太太還想再說兩句，老爺子一拍桌子，“吃飯。”　　一下子大家都噤了聲，隻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音。第14章 　　第二天一大早張澤照常起來做棗糕，趁著棗糕上鍋蒸的時候跟一家人趁機吃了早飯。就是一大鍋稀飯和窩窩頭就著炒鹹菜，這一頓就這麽湊活過去了。張澤吃的還挺香，主要是老太太這個醃鹹菜的手藝還不錯，舍得放料，醃出來的鹹菜多淘洗幾遍，配上豆油，加點青椒，炒出來格外下飯，張澤就著鹹菜都能吃兩個窩窩頭。　　吃完飯將棗糕切好放進籃子，張澤這就跟老太太和張愛黨一起出發了。他是去學校，老太太他們則是去賣棗糕。老太太還不放心張澤一個人去學校，生怕他讓人給欺負了，就提議讓張澤先別去，等一會棗糕賣完了他們倆陪著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