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澤點點頭，利落的端起碗吃起來。小米粥是用砂鍋熬的，粘粥得很，上麵還有一層薄膜。配上農家自己醃製的小菜，格外爽口。吃完就開始忙活棗糕了，因為昨天賣的好，他也有了信心，今天做的分量多了些。　　老太太和大哥吃完早飯就帶著剛出爐的棗糕走了，直奔醫院，到時剛好是大家上班的點，賣水果的大叔還沒來，門口倒是有好些賣早點的。大包子，豆漿，油條的叫賣聲絡繹不絕。老太太找了個位子，將包著棗糕的幹淨被褥掀開，裏麵還有一層幹淨的透明網紗罩在上麵。　　聽著身旁熱鬧的叫喊聲，老太太不甘示弱的吆喝起來。　　“棗糕，香甜的棗糕，好吃不貴。”　　在一聲聲叫喊聲中招來了許多枚好奇的目光，卻遲遲未見人上前，老太太有些著急了。　　實在不是棗糕不好吃，而是人們早上確實沒有吃糕點的習慣。老太太喊得嗓子都有些幹了，咳嗽了兩聲。張愛黨立馬遞上一杯水，磕磕巴巴道：“媽，要不你歇著,我…我來喊。”　　老太太懟了他一眼，“你來喊，就你這…這說話…磕…磕巴，咋喊，顧客都得被你嚇跑了。”　　張愛黨難堪的摸了摸頭，覺得自己真沒用。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從小就有這毛病。隻要人一多，自己說話就磕巴，真給媽丟人。　　“這是啥呀。”一位年輕小夥牽著一個小女孩湊上來問道。　　老太太趕忙放下水杯答道：“棗糕，3角錢一大塊，好吃又實惠，你要不要嚐一嚐呀。”　　張愛黨立馬拿起提前切好的試吃放到小女孩麵前，小女孩害羞的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見男人微微點了點頭，這才開心的從碗裏捏了一小塊放在嘴裏嚼了嚼。立馬眼睛一亮，渴望的看向男人。　　男人隨後也嚐了一塊，味道確實不錯，一下就把他征服了。他甚至覺得比雞蛋糕還好吃，口感也更彈軟。　　“給我來三塊。”　　“好勒”老太太興奮的答道，張愛黨立馬給人包好遞過去，還說了聲慢走。　　張愛黨手裏攥著男人給的9角錢傻嗬嗬的樂，轉而就毫不猶豫的交給了自己媽。　　老太太將錢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的腰包裏道：“這棗糕都是你弟弟想的，賺的錢回去給他買隻雞燉著喝，好好補補，流那麽多血。”　　張愛黨讚同的點點頭，畢竟買棗糕這主意是小弟提出來的，也是他每天起早做的，賺的錢給他多花點沒啥，何況他現在還有傷在身。第9章 　　有了第一個人就像開門紅一樣，陸續有客人圍了上來，老太太極有眼色的忙把裝著免費棗糕的小碗端著給他們品嚐。　　“你們嚐嚐，覺得好吃了再買，我家這棗糕用的都是實打實的好材料。有紅棗、牛奶、雞蛋，這可都是好東西，有營養，看望病人送這個最好了。並且我這棗糕吃起來特別鬆軟，無論老人還是小孩都可以吃。”　　老太太這一頓吹，看的一旁的張愛黨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她媽竟然這麽厲害，在城裏人麵前說話一點也不打怵，還說地頭頭是道，聽得他都想買了。頓時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既沒有她媽的口才，也沒有他弟那個好手藝，哎。　　別說，老太太這麽一推銷，還真有人心動了。而且自己都嚐了人家的棗糕了，味道確實不錯。人家老太太還笑臉相迎的，不買感覺都不好意思了。於是就有人道：“老太太，拿給我來五塊，正好進去看病人呢。”　　“誒”老太太忙應下趕忙招呼大兒子給人家裝袋，生怕人家後悔似的。　　張愛黨掀開蓋在棗糕上的小棉被，畢竟是接觸食物的，所以這個小棉被是全新的。掀開棉被下麵還有一層蒸籠裏的白布蓋在上麵，再掀開這才看到裏麵的棗糕，切得方方正正的擺在籃子裏。棗糕切得塊挺大，3毛錢一個真不貴。而且看人家這不管是放東西的籃子還是上麵蓋的布都幹幹淨淨的，吃著也放心。　　“誒，再給我來五塊，倆個分開裝，我拿回家吃。”那男人看到棗糕又加了一句，想著家裏還有老人小孩，買上五塊給他們也嚐嚐，估計也喜歡。　　“好勒。”張愛黨忙又裝了一袋子遞了過去。那男人數好錢遞了3塊過去，張愛黨趕忙接過，拿著錢不知所措。　　城裏人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差不多30塊錢左右，自己這一下就賺了3塊錢。要是每天都能賺3塊錢，那一個月30天，那得賺90塊錢。張愛黨想到這眼睛都熱了，激動地手都開始抖。　　他可拿不了這麽多錢，丟了咋辦，想到這立馬給他驚出一身冷汗，仿佛手上拿的已經是90塊錢了，趕忙轉身就給他媽保管了。　　“誒，給我也拿三塊。”　　其他人可沒那個男人那麽有錢，都是要倆三快的，不過人多，倆三快加起來也是不少了。還有人覺得棗糕好吃，就順便買了點他家的大棗。棗糕價錢貴，但是大棗還是挺便宜的。　　“大媽，你這個棗糕是用這個大棗做的不？”　　“是是是，這都自己種的，可以免費品嚐，你嚐嚐。”說著就抓了倆個塞進那個女人手裏。　　這也多虧在城裏，要是在鎮上的集市老太太絕不可能這麽大方還拿大棗給人品嚐。她要是開了這個口，有些愛占小便宜的人，怕是要蹲在她的攤子前不停地吃了。不是說鄉下人不如城裏人，隻是城裏人好麵子，臉皮薄，有些人倒是想那樣做但是也不敢呀，要是碰見個熟人多丟人，又不是買不起。　　那女人本來就隨口問上一句，但老太太這麽熱情還抓給她吃，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忙給老太太道謝。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帕子將大棗擦了擦，這才咬了一小口。張家的大棗肉厚，核小，誰吃了都說好，那女人將一個大棗吃完就讓老太太給她稱了倆斤。　　畢竟是今天第一個客人，張愛黨稱好後老太太又抓了一把塞進袋子裏。反正她手小，一把也抓不了幾個棗，抓起來的時候還從指縫又漏出來幾個，最後放在袋子裏的也就兩三個，不算啥，還能賣個好。　　“給你多來點，好吃下次再來。”　　“嗯嗯嗯”女人看老太太大方得很，還挺喜歡在她這買東西的，不像別的小商販，缺斤少兩的。於是追問道：“大媽你經常在這擺攤嗎？”　　“也不是經常，你要是還想買可以到鎮上甘集街那有個集市，趕集的時候我們肯定在那。”　　女人想了想，甘集街離自己家也不遠，平常沒事她也會去那趕集買買東西。畢竟城裏幹啥都要錢，能省就省嘛。“好勒，我知道了。”　　說完拎著棗糕和大棗就進了醫院，她就是這個醫院上班的，不過是個小護士。她到護士室時大家差不多都來了，還正在套護士服。見方雪進來紛紛跟她打招呼，方雪在醫院的人緣還是挺好的。不光是因為她脾氣好，見誰都帶著笑。還因為她大姑姐可是醫院的護士長，大家也都不敢得罪她。　　“小雪來啦。”　　“小雪早呀。”　　“都幾點了才來，別以為家裏有人就能在醫院為所欲為。”在一片問好聲中，突然來這麽一句格外刺耳，氣氛一下就冷了下來，大家都不敢吭聲。　　方雪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冷聲道：“現在才7點55分，我們每天8點半上班，我並沒有遲到吧。”　　那女人看了看表，臉色一變，但嘴上還是倔強的說道：“那又怎麽樣，掐著點來還有理了。”　　“跟你有什麽關係。”方雪哼了一聲直接無視她走到自己的櫃子前，“我剛剛買了點棗糕和大棗，大家要不要嚐嚐，還挺甜的。”　　“棗糕是啥呀。”有人問道，吃過雞蛋糕，確實沒見過啥叫棗糕。　　“就是紅棗、牛奶、雞蛋做的。”方雪把剛剛老太太講的那句話給大家又重複了一遍。大家一聽這可都是好東西呀，那肯定很貴吧，剛剛還想吃的人一下就不敢開口了。　　“我們就不吃了，雪姐你吃吧。”　　“那有什麽的，給你也嚐嚐。”說著就伸手掰了一小塊遞給她，“我可洗手了，你別嫌棄。”　　那人看方雪都遞到自己跟前了，再不拿就有些不識好歹了，於是也不再推脫了，直接接過。“那我就嚐嚐，謝謝雪姐。”　　“客氣”　　方雪又掰了幾塊給辦公室的人都分了些，畢竟都是同事，少不了互相幫助的時候。雖然她大姑姐是護士長，可那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同事關係也是很重要的，這點她還是拎得清的。方雪給大家基本都分了一小塊，雖然小小一塊，但大家也都能理解，畢竟這玩意應該挺貴的，人家給你嚐個味都不錯了，還想咋。　　唯獨分到李麗麵前時方雪直接略了過去，就跟沒看見她這人一樣，倒給她旁邊的人掰了一大塊。李麗就是剛剛故意說話刺方雪的人，方雪自認也不是聖人，沒有以德報怨這出。　　那人見方雪給了所有人唯獨不給自己，氣的腳一跺，啪一下將櫃子門重重的關上。全然忘了人家為啥不給她，還不是因為她說話討人厭。　　“棗糕有什麽好吃的，不就醫院門口擺攤的賣的嘛，能是什麽好東西。我上次在超級市場買的雞蛋糕和桃酥那才好呢，人家那才是正經糕點。有些人呀，淨吃那上不了台麵的東西。”邊說眼睛時不時看了看方雪，嘴上說這棗糕上不了台麵，實際是就是在暗嘲方雪。　　方雪咋會聽不出來，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有人道。　　“這棗糕真好吃，甜甜的，軟軟的好香呀。”　　“是呀，我覺得比雞蛋糕好吃多了。”　　“我覺得比桃酥都好吃，桃酥太甜了，有點膩，這個剛好。”　　“嗯嗯嗯”　　李麗剛說完雞蛋糕和桃酥好，人家立馬說這個更好，啪啪打臉，頓時臉色都變了。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大步出了房間。　　等她走後，就有人上前挽著方雪的胳膊說道：“你別理她，她就那樣，老針對你，不知道為啥。”　　方雪笑了笑，別人不知道原因，她能不知道為啥嘛，但她並不想多說，便道：“沒事，懶得理她。”換好衣服就跟大家一起出去了。一路上還有人問她棗糕在哪買的，還說明天自己也要買上幾塊，味道確實不錯呢。第10章 　　忙活了一上午，老太太這頭棗糕已經賣完了，大棗也賣了一些。老太太抬頭看看日頭，也快到吃飯的點了。這時醫院門口的人也少了很多，老太太把裝錢的小包打開瞅了兩眼，看裏麵塞得慢慢的，頓時喜笑顏開，笑得眼睛都擠成一條線了。　　看老太太高興，張愛黨也高興。一個上午賺了不少錢，讓張愛黨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他悄聲問他媽，“媽，多少錢呀。”　　老太太笑了笑，“不知道，沒數。估計不少，走，我們回家。”　　“好嘞。”聽到老太太說不少張愛黨立馬樂開了，出來一上午忙活的疲憊一下一掃而光，將攤子收拾了一下，扛著扁擔跟著自己老娘就走了。　　跟在老娘後麵，張愛黨腦子裏想的都是家裏現在做的啥飯，出來一上午確實有些餓了。而老太太想的是，一會把錢給兒子讓他數數，畢竟出來賣棗糕這可是兒子先提出來的，棗糕也是他做的，賣棗糕的錢合該給他。想到棗糕竟然這麽賺錢，老太太實在高興，想著一會得回去給小兒子煮完雞湯麵吃，好好補補。　　從鎮上走到蓮花村大概也就需要個40分鍾，可能因為賣得好娘倆高興，所以步伐比平日裏快了些，走了30分鍾就到了。剛到村口就看見幾個婦人圍坐在村口的大榕樹下麵納鞋底呢，一見老太太立馬招呼道：“秀蘭呀，跟你家愛黨去哪啦，這麽開心的。”　　秀蘭就是老太太的閨名，大名王秀蘭。　　一聽這話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臉一掉沉聲道：“你看錯了，我啥時候開心了，這大棗賣不出去給我愁的。”　　這幾個可是村裏有名的長舌婦，一天天啥活不幹就在村口嘮家常，東家長西家短說個不停。自己家賣棗糕這個事情可不能讓她們知道了，不然得非得傳的全村都是。到時候要是別人學他家，跟他家搶生意咋辦。　　“是不，我咋看你家愛黨咧個大嘴挺樂嗬的。”　　老太太回頭看了眼走在她身側的張愛黨，那嘴角都能咧到耳朵根了。頓時一氣，伸手在張愛黨腰側擰了一下。疼的張愛黨差點叫出來，老太太狠狠一瞪，他立馬把破口而出的叫喊生生咽了下去。嘴巴緊緊抿著，皺著眉，跨起批臉。　　“你看，我家愛黨哪樂嗬了，明明苦著張臉。”　　“是。”張愛黨唯唯諾諾。　　“這…”村口的老太太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明明剛才就是挺樂嗬的呀。　　老太太們：王秀蘭，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把我們當傻子糊弄。　　等再抬頭時王秀蘭早就拉著他家愛黨溜走了，腳步極其迅速，讓人不得不感歎一句這小老太太的身體素質及其好呀。這速度都趕上年輕小夥子了，也不怕把自己腳崴了。　　王秀蘭邊走嘴裏邊嘟囔，“這些長舌婦，還想打聽我的消息，呸，做夢。”都說悶聲發大財，王秀蘭才不傻呢。雖說都是一個村的，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晚一點知道肯定比早點好，能讓她多賺點，說著就到了家。　　張澤正在院裏曬太陽，就見老太太腳步匆匆回來了，嘴巴一閉一合好像在念叨什麽，看著神神叨叨的。　　“媽，你嘟囔啥呢。”張澤好奇問道。　　老太太一看是小兒子，忙道：“還不是村口那些長舌婦，一天跟我瞎打聽。我才不告訴她我去城裏賣棗糕呢，免得跟咱家搶生意。”老太太賊精賊精的。　　張澤聽後點點頭，“確實是，還是媽你機靈。”豎起大拇指。　　老太太見兒子誇自己，忙挺起胸脯，把胸口拍的邦邦響。“那可不，你媽這些年可不是白過的，咋會不知道他們腦子裏算計啥呢。”　　剛說完，張愛黨挑著扁擔呼哧呼哧緊跟這趕回來了。　　他媽走得實在是太快了，別看步子邁的不大，耐不住頻率快呀，給他在後麵追的夠嗆。一進門就將扁擔放在院子裏，準備打水想抹把臉擦擦臉上的汗。還沒動手，賀小娟就及時遞過來了一個濕毛巾過來。　　“快擦擦。”　　“誒”張愛黨拿過嘿嘿一笑就開始擦臉，“媽，你走的太快了，我都攆不上。”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就你墨跡，大男人連我個老太太都追不上。”　　這不是我還挑著扁擔呢嘛，張愛黨心裏嘀咕，但還是沒敢說出口。　　“大哥累壞了吧，快喝口水。”張澤倒了杯自己晾好的涼白開遞給張愛黨。　　張愛黨擦好臉把毛巾遞給媳婦，然後端著杯子咕咚咕咚喝起來，“還是小弟貼心，這點累算啥，你就算讓我下午再去我都幹得了。”　　張愛黨這句話可提醒了老太太了，“是呀愛軍，你不知道早上生意可好了，你蒸的棗糕都賣完了。”說完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鼓鼓的小包，“不如我們下午再去吧，肯定也能賣不少。”　　“是呀小弟。”　　張澤想了想，最後還是拒絕了。畢竟棗糕就是個點心，也不能當飯吃，撐死算個零嘴。送禮的時候倒是可以帶上幾個，賣一天實在沒有必要，也怪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