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完窗戶,回頭一看,冒出了一身冷汗。  琉璃瓶裏的成年蠱蟲又開始瘋狂掙紮起來,揚起的頭顱正對的地方正是方才沈秋庭倒的那杯茶。  大意了,既然現在住的地方是李家的地盤,就不該掉以輕心才對。  李家老祖……這是非要讓他們中了這蠱不可了?  這蠱蟲的作用究竟是什麽?  沈秋庭想到什麽,忽然迅速打開門衝了出去。  對麵白觀塵住的房間也在同一時間打開了門,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你有沒有喝房間裏的茶水?”  “房間裏的茶水不要動。”  沈秋庭啞然失笑,放下心來,招手讓白觀塵來他房間,然後從窗邊搬了一盆花放在桌子上。  白觀塵反手關上了門,見沈秋庭將整整一壺茶水倒進了花盆裏。  這蠱蟲最早出現的時候就是在客棧裏的木料中,可見是能從植物中寄生的,雖然不知道蠱蟲對人和對植物的作用是不是一樣,但試試說不定能看出些許端倪。  茶水倒進花盆中不久,裏麵的植物就發生了變化。  這種植物是夏花秋實,在春天的時候隻有幾片伶仃的葉子,可卻在兩個人眼皮子底下迅速結出了花苞開出了淡黃色的花,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又結出了小小圓圓的果實。  果實裂開,一條細小的蠱蟲幼蟲從果實裏爬了出來,整株植物也迅速枯萎變黃。  沈秋庭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明火符,連蟲帶植物燒了個幹淨。  他皺眉看著一盆的火焰,有些疑惑:“莫非這蠱蟲的作用就是催熟?”  若真是這麽簡單,把這玩意兒送到田間地頭,利用得當的話說不定還是農事的好幫手。  當然用腳想也知道不可能。  白觀塵將一條漏網的蠱蟲用靈力丟進火裏,道:“也許是吸食生命力。”  吸食生命力……倒也說得通,隻是沈秋庭總覺得那裏還不太對。  幹等著也不是辦法,說不定李家老祖那老匹夫沒得手之後還會出什麽陰招。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兵分兩路,白觀塵去東院探查一下,沈秋庭就在李家四處走走,找找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李家雖然隻是一個小型修仙世家,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正經該有的經堂演武場之類的地方都有。  沈秋庭想了想,便邁步去了演武場的方向。  演武場一般是年輕子弟用來訓練功法的地方,裏頭都是些年輕弟子。雖然可能接觸不到什麽核心消息,但年輕弟子一般小道消息比較靈通,而且心思不會太多,比較好套話。  沈秋庭到的時候,正好是演武場中場休息的時候,年輕弟子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懶懶散散地說著閑話。  沈秋庭看準了一個落單的弟子,走過去客氣地問道:“這位兄台,請問豐城中最近的信局怎麽走?”  傳音符是消耗品,底層修士並不舍得用來平時通信,便還是采用信件的方式。修真界中的信局有專門用來傳送信件的小型傳送陣,一來一回也不會花太長的時間。  “打正門出去,往西走三條街,往南一拐就是了。”弟子先是指了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這位兄弟好像並不是李家子弟,可是老祖帶回來的外姓弟子?”  “啊?”沈秋庭驚訝道,“李家老祖居然還會收外姓弟子?”  修仙世家向來以血緣為紐帶,幾乎從來都不吸納外姓弟子,更別說是一家老祖級別的人物了。隻有這樣,才能保證核心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本姓手上。李家老祖身為元嬰期修士,不可能不懂這種淺顯的道理。  “那是!”弟子言語間頗有些驕傲,“我們老祖說了,修仙不以血緣論短長。若是遇到天賦好的外姓弟子,老祖都會收在座下親自教導。”  “哦,這樣啊。”沈秋庭裝作隻是一時好奇隨便問問的樣子,解釋道,“我不過是途徑豐城,代家父來問候一下在曆練中結識的一位故人,隻是……在李府中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人,便想著去信問問父親是不是記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皺了眉,臉上露出些黯然的神色。  弟子撓了撓頭,果然追問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名字叫什麽啊?我從小就在李家,說不定能幫你找找。”  “多謝兄台,”沈秋庭展顏一笑,“家父說,那人名喚李放。”  誰料聽到這個名字,弟子的臉色瞬間變了:“這人已經死了,你不必再費心思找了。”  沈秋庭訝然:“怎麽會這樣……”  “這事兒不是什麽辛秘,但大小也是個忌諱。”弟子歎了口氣,含糊不清地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李放當年是李家天賦最高的子弟,也是老祖座下最受寵的弟子,原本應該前途無量的,隻是後來招惹到了邪物,死得有些淒慘。兄台遠道而來,若是不想惹事,就別多問了。”  沈秋庭愕然了一會兒,方才微微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便不找了,多謝兄台告知。”  跟弟子道過別,沈秋庭就離開了演武場。  沈秋庭又轉了幾處地方,並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倒是演得臉都僵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推開房間門,見白觀塵正在裏麵等他。  見他進來,白觀塵把正好溫度的茶水遞給他。  沈秋庭看了一眼茶水,臉綠了一下,沒敢接。  白觀塵把杯子放進他手裏,道:“幹淨的,沒東西。”  沈秋庭這才放心,喝完水,問:“有沒有找到什麽東西?”  白觀塵言簡意賅道:“東院中並無特殊之處,隻是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李家老祖喜收外姓弟子,多是一些天賦極高之輩。”  這一點沈秋庭方才已經聽說過了,並沒有在意。  誰料白觀塵補充了一句:“這些弟子無一突破築基境,甚至大部分都因為各種原因死於非命。”  這事聽起來像是師徒緣不好,仔細一想就有些驚悚了。  白觀塵又道:“我又去查了李家子弟的名冊,發現近十年間,除了李家主,李家子弟無一人成功築基。”  沈秋庭一口水噎在喉嚨裏,咳得驚天動地。  白觀塵給他拍了拍背順氣,問道:“接下來該如何?”  沈秋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道:“別人可能不知道是什麽問題,但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這其中的蹊蹺。”  “你是指李放?”白觀塵想到那青衣鬼修,皺了皺眉,“他可能不會願意告訴我們。”  沈秋庭湊近了他,神秘一笑:“無妨,我們送一個人過去跟他對峙。”  突然縮短的距離讓白觀塵有些不自在,微微往後退了退。  兩刻鍾之後,沈秋庭重新敲開了東院的大門。  開門的正是不久前前來送請柬的小廝,見沈秋庭過來,他麵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機械地問道:“請問您找我家老祖有什麽事嗎?”  沈秋庭客氣地笑道:“方才有件事忘了與老祖說明白,還望通傳一下。”  那小廝點了點頭:“請先到客廳稍候片刻。”  李家老祖原本正在修煉,聽到通傳,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便走出了修煉室。  還以為這小子逃過一劫,沒想到又送上門來了。  沈秋庭在客廳等了不久,就又見到了李家老祖。  “快請坐快請坐。”李家老祖很是熱情,“不知沈小友有何事要與老夫講?”  “不必坐了,”沈秋庭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也十分熱情地衝著李家老祖笑了笑,“這件事可能要勞煩老祖移步室外,不知可否?”  室內有法陣,不太好進來,先把人誆去室外再說。  李家老祖愕然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隨即一笑:“自然可以。”  不過是一個煉氣期小兒,總歸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兩個人各懷鬼胎地走到院子裏,見沈秋庭沒有開口的意思,李家老祖皺了皺眉:“現在可否說是什麽事了?”  “自然,”沈秋庭笑了笑,“在下就是想告訴老祖,您房頂上有人。”  李家老祖下意識抬頭看去,後腦勺就挨了一悶棍,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沈秋庭“嘖”了一聲,踢了踢昏迷不醒的李家老祖:“我方才又沒說是前麵的房頂,連回頭看看都不曉得,活該。”  白觀塵放下手中用作棍子的靈劍,看了沈秋庭一眼,有些頭疼:“行了,把人帶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一世英名盡毀jpg  感謝在2021-01-1123:45:26~2021-01-1223:43: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羽十六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理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尺素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9章   亂葬崗中陰氣甚重,那怕是在白天也依舊霧沉沉的。  沈秋庭把裝著李家老祖的麻袋扔到李放的墳前,在墳前點了三柱香。  香煙嫋嫋地升起來,跟空氣中灰蒙蒙的霧糾纏在一起,香的氣息與草木濕氣和屍體的腐臭味混成一團,有些嗆人。  沈秋庭捂住鼻子後退一步,等著見鬼。  等了沒多久,白觀塵察覺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濕冷的陰氣,他略微側過頭,見旁邊一棵柳樹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道人影。  青衣鬼修沉默地站在樹下,手中依舊握著那柄紙傘,目光沉沉地看向這邊,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這鬼修不瘋的時候,看起來倒很有些世家公子的氣度,可見生前也是個體麵人。  沈秋庭也看見了李放,他自來熟地衝著李放招了招手,將麻袋口解開,露出李家老祖一路上被摔摔打打弄得鼻青臉腫的頭,道:“來了?快過來,今天給你帶了禮物。”  李家老祖身上綁了捆仙索,口中還塞了一團抹布,半點沒有人前風度翩翩的樣子,活像一頭待宰的豬。他神色激動地衝著沈秋庭“嗚嗚”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麽。  李放的目光落到“禮物”上,額角輕微地跳了跳。  他倒是沒有再像上次一樣攻擊,而是邁步走了過來,動作輕柔地拿開了李家老祖嘴裏的抹布,語氣微妙地喚了一聲:“師父。”  聽到這一聲,李家老祖身體一僵,才知道這兩個淩雲閣的後輩是把他帶來了什麽地方。他掙紮了一下,衝著李放誘哄道:“放兒,快,快救師父!這兩個賊人在豐城城內利用邪術殺人,還妄圖把罪名栽贓到你頭上去。師父相信你是好孩子,咱們師徒聯手,一定能把這兩個賊人拿下!”  李放麵無表情地看了沈秋庭兩人一眼。  沈秋庭毫不猶豫地拉著白觀塵後退一步,示意這人他可以隨意處置。  李放把目光重新放到李家老祖身上,嗤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很奇怪,在豐城為非作歹這麽多年都沒有出什麽紕漏,偏偏最近被捅出來了你當是誰幹的?”  李家老祖一開始聽不明白他的話,仔細想完之後,氣急敗壞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李放冷漠地看著他,道:“師父,您是不是當真以為徒兒至死都沒有看清當初殺我、奪我靈根之人究竟是哪個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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