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看他瘋瘋癲癲的,心道,給李放報仇,這個理由怕是隻有他自己還相信了。  他想了想,又問:“那李家老祖又是怎麽回事?”  李元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掙紮,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當年李家老祖修煉邪功,意外招惹到了一位蠱師,被蠱師下了蠱。後來李家老祖了解到了蠱蟲的功效,發覺正好跟他的邪功相稱,就主動要跟這位蠱師合作,給府中的人下蠱,兩人對收來的血氣和生命力三七分賬。  “後來我查到了這件事,”李元忽然笑得有些人,“我就單獨見了客棧掌櫃,說我可以跟他合作。我比老祖大膽,敢給全城的人都下蠱。我要的也比老祖少,隻要十分之一就可以十分之一就足夠我活很久了。隻是我有一個條件,就是我要老祖的那本邪功,掌櫃答應了。隻要我練了那本邪功,就可以殺了老祖給小弟報仇了。”  沈秋庭心裏嗤笑了一聲,得,這李家主還挺會低價競爭的,若是放到做生意上還真是個人才。  隻是,初時是打著報仇的名義,到底是怎麽想的就自由心證了。  沈秋庭沒耐心管他們這些是是非非,反正聽著沒一個好東西,於是操縱飛劍迅速出了客棧的門。  再磨蹭下去掌櫃怕是要回來了。  途徑那盞紅色燈籠的時候,白觀塵忽然讓他停了一下。  見白觀塵伸手摘下了燈籠,沈秋庭忍不住問:“這燈籠到底是什麽東西?”  白觀塵收起了燈籠,道:“不知,想來會總有用處的。”  沈秋庭差點被這回答氣死:“不知道什麽用處你就敢拿?”  白觀塵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秋庭想到自己的前科,噎了一下,道:“就算我幹過這種事,你就不能學點好的嗎?”  白觀塵看著沈秋庭,眼神不經意軟了下來,解釋道:“放心,應當不是邪物。”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方才的一個細節,於是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李家老祖是客棧掌櫃殺的?”  沈秋庭看了飛劍上神思恍惚的李元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我當然不知道,方才是詐他的,誰知道這人心理素質這麽差。”  折騰了一夜,眼下天邊已經微微泛白了,豐城的城門在微弱的晨光中顯得格外荒涼寂靜。  沈秋庭剛稍微鬆懈了一點精神,忽然被旁邊的白觀塵抓住了手腕往後一帶:“小心!”  一道攻擊擦著沈秋庭的肩膀掠了過去,他順勢往前看去,見前頭的樹林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青衣的人影。  人影手中握著一柄紙傘,看起來格外詭異,正是李放。  沈秋庭皺了皺眉,問:“李家老祖已經死了,你還想做什麽?”  李放將手中的紙傘放在胸前,擺出攻擊的姿態,道:“把我兄長放了!”  沈秋庭深深擰起了眉。  這鬼修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告訴這倆遲鈍的貨,普通師兄弟會不會一天到晚牽手手!  最近期末忙昏頭了,現在放假了,明天給大家雙更賠罪orz感謝在2021-01-1601:04:55~2021-01-1801:4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溫白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知安檸檬酸7瓶;哈哈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3章   沈秋庭這麽想的,也這麽說了:“你腦子有毛病吧?他都說要找人來收了你了。”  李放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道:“無論如何,他是我哥。”  沈秋庭表情冷了下來:“那你知不知道,他害了多少人?”  “我知道,”李放沉默了一下,堅持道,“他是我哥,我必須救他。”  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理所應當背負所有人的希望。這麽多年來,隻有李元當他是弟弟,給了他純粹的親情。  更何況……他已經查過了,李元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跟他也不是沒有關係。  所以後來他明明知道李元對他心存惡意,也沒有辦法做到袖手旁觀。  沈秋庭麵色沉鬱,並不太想體諒這種感人至深的兄弟情:“是,對你來說他是你哥,但他害死了那麽多人,不是憑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保住的。”  他轉頭對白觀塵說:“師兄,你攔住他,人我來殺。”  他原本還想留著李元看看能不能問出解除蠱蟲的其他方法,現在看來也沒有什麽必要了。  白觀塵應了一聲,橫劍擋在了青衣鬼修的麵前。  沈秋庭還沒動手,方才一直渾渾噩噩的李元卻像是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費勁地從飛劍上掙紮著站了起來,看著正拚命試圖掙脫白觀塵劍陣的李放,目光有些冷:“小弟,別費勁了。”  聽見聲音,李放停止了攻擊,有些愣神地看著他,喚了一聲:“兄長……”  “蠢貨。”李元冷笑了一聲,“你是看不出來嗎?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喜歡過你,隻要有你在一天,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會落在你身上。你是天之驕子,我就活該做陪襯嗎?明明我才是李家的長子!”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一變:“後來你死了,我就沒有這個煩惱了。可是你為什麽非要陰魂不散呢?好好地死在亂葬崗,你便是我心目中的好弟弟了。”  李放像是沒能想到會聽到這種話,怔了一會兒,才喃喃道:“兄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李元忽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這麽些年我也裝夠了,都到了這個份上,不如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了。”  他身上的皮膚忽然開始蠕動起來,轉眼間就撐破了捆著他的捆仙索。  沈秋庭忍不住罵了一句,一腳把李元踹下了飛劍。  這李家人怎麽都喜歡玩自爆這一手?  李元是自願自爆的,被踹下去之後還有意識,他費勁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李放的方向走去。  他這個好弟弟現在成了鬼修,要是再被同級別自爆的威力波及到,怕是會直接魂飛魄散吧?  如此,他這一死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可笑他活了幾十年,隻有在臨死的時候才終於堪破了自己的心魔,不再自欺欺人。  李元的眼神中充滿了狂熱的興奮感,動作甚至加快了些。  李放像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轉折回不過神來,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等著李元接近。  白觀塵皺了皺眉,一道劍光打過去想讓李放回神。  可是已經晚了。  眼看李元的身體就要炸開,忽然有一道強大的力量憑空而來,整個籠罩住了李元,將他一點一點地捏成了一團破碎的血肉。  “兄長!”李元叫了一聲,茫茫然地立在了原地。  都是假的。  沈秋庭兩人已經無暇顧及李家這一場倫理大戲了,兩個人拔出了靈劍,戒備地看著力量傳來的地方。  來者怕是個高手。  一個渾身上下裹在黑袍裏的人憑空出現在原地,他並沒有看沈秋庭兩人,而是動作利落地將還在愣神的李放打暈在地,手上冒出了一團幽綠色的鬼火,將地上一灘惡心的血肉化為了灰燼。  李元的神魂從鬼火中掙紮著逃竄出來,被來人一把抓在了手裏,道:“我徒弟心軟識人不清,我可不是眼盲心瞎的,你們李家這般欺辱我徒兒,就別怪老夫也欺辱一下你們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辨不清年齡。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熔煉神魂的法器,將李元的神魂扔了進去。  裏麵瞬間爆發出淒厲的慘叫。  處理完了李元,黑袍人回頭看向沈秋庭兩人,道:“看在兩位對我徒兒並無壞心的麵子上,老夫奉送兩位一個消息,這豐城之事背後操縱之人並非兩位可以招惹的,還是速速離去為好。”  他說完,扛起李放,衝兩個人點了點頭,便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沈秋庭跟白觀塵對視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方才那黑袍人一看就是魔域出來的人,至少也是化神修為,連他都說不能招惹……那便隻有一個人選了。  白觀塵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人,兩人麵色一時有些凝重。  客棧中。  滿地的血水已經重新流回血池中去了,隻留下了一地血腥味。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客棧,熟門熟路地走過密道,徑直跳入了血池中。  奇怪的是,原本動蕩不安的血池在他進入的一瞬間就變得乖順無比,甚至沒有濺起半分水花。  人影在血池中待了一會兒,像是拿到了什麽東西,重新鑽了出來,離開了客棧。  在他走後,血池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迅速幹涸下去,隻剩下池底一片森寒的白骨。  已經知道城中可能有危險,兩個人沒有冒進。沈秋庭給清虛道君發了消息,讓他過來支援一下,便拉著白觀塵打算喬裝打扮一下潛入城中看看情況。  天已經大亮了,城外的一草一木逐漸清晰起來,城門上搖搖欲墜的牌匾格外顯眼。  兩個人還沒進城,在城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師伯,小師叔!”  林琅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禦劍飛了過來,因為跑得急,白淨的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他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鬆了口氣:“果然是你們,太好了!”  白觀塵見他的模樣,蹙了一下眉,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林琅抓了一下頭發,道:“別提了,我跟我師兄不是出來曆練嘛,就南邊一個村子裏妖獸作祟,很快就解決了。回來的時候我們打算在豐城歇歇腳,結果就撞上了一個奇奇怪怪的蠱師。現在師兄已經追過去了,我已經給門派發了消息,出城是打算就近找一找援兵,正好就看見你們了。”  沈秋庭眉心一跳:“你說裴子均去追那個蠱師了?”  林琅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裴子均是祁思南的大徒弟,也是這一輩的掌教首徒,目前不過金丹修為。  客棧掌櫃能搞出這麽大陣仗,將李家老祖一個元嬰修士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絕對不會是個好相與的,更何況,他身邊很有可能還跟著一個紀明川。  聽完林琅說的話,沈秋庭腦袋都大了,他看了白觀塵一眼,道:“走吧,趕快去救人!”  白觀塵伸手把沈秋庭拉上了飛劍,對林琅道:“帶路。”  林琅依舊不明所以,卻還是按照兩個人說的上了飛劍帶路。  林琅和裴子均遇到蠱師的地方是一間酒樓,等到一行人重新回到酒樓的時候,裏麵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了。  一樓到二樓的木質樓梯從中間斷開,桌子椅子混著飯菜倒了一地,堆在牆角的酒壇也被打碎了好幾個。  而且酒樓裏的客人和小二老板等人,都已經死了。  屍體們以不同的姿勢倒在廢墟之上,無數已經成熟的蠱蟲從屍體上爬進爬出,場麵看起來詭異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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