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捂著腦袋連蹦帶跳,兵荒馬亂地躲在了路邊商店的屋簷下。 注視著眼前如注般從簷上流淌下來的雨水,李睿淵倒吸一口氣:“媽呀,這雨有點太猛了吧。” “確實。”達錦文取下眼鏡擦了擦,身上手上都是濕的,越擦越糊,索性把眼鏡合上插進了褲兜。 除了吃飯的時候,簡凡星沒怎麽見過他摘眼鏡,此時盯著他濕漉漉的麵龐,不免好奇:“你把眼鏡摘了,待會兒看得見路嗎?” 達錦文誠實:“看不見。” “啊,”簡凡星擔憂,“那你一會兒怎麽辦?看不見路的話,會摔跤的吧。” “確實是個問題,”達錦文隨意抹了把額上的雨水,脫口,“那就隻能麻煩你帶一下路了。” “啊?”簡凡星微微愣了愣,他垂頭拿腳尖抵了抵地麵,“哦,好的吧。” “麻煩這邊兩位快別秀了,”蘭靜雲簡直受不了,“我們還是快點想想,現在該怎麽回去吧。” 溫雁晚抬手將陸潮生臉上的雨水全部擦去,他甩了甩濕漉漉的指尖,又將額發盡數推到腦後,眉眼被雨水潤濕,顯得愈發深邃濃黑。 他提議:“幹脆直接衝吧,反正學校離這兒也不遠了。” “衝衝衝!”李睿淵原地蹦了蹦,莫名興奮,“趕緊衝回去,趕緊洗澡上床睡覺了!” 時雪容擰著自己的長辮子,哭哭:“嗚嗚嗚,我頭發沒了。” “沒事沒事,回去洗洗就有了,”蘭靜雲安慰時雪容,“反正都已經髒了,索性直接髒到底算了。” “行了啊,都別磨嘰了,我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衝啊!”李睿淵微曲膝蓋,蓄勢待發,“一,二,三……衝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李睿淵激情澎湃的吼聲,眾人立時躍入雨簾,激起地麵朵朵水花。 在從屋簷下衝出的瞬間,溫雁晚便利索地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另一隻手熟練地握住陸潮生的手臂,將他整個人帶進自己的懷裏。 以溫雁晚瘦削的手臂為架,藍白校服在頭頂撐開,掩住兩位少年緊貼的身體,將萬千雨絲與暗幕黑夜盡數阻擋。 整個世界“沙沙”的雨聲裏,溫雁晚濕潤著眉梢,朝著懷中同樣狼狽的陸潮生大聲喊道:“快跑!” 陸潮生心跳漏了一拍,沒有絲毫回神的時間,就被溫雁晚帶著狂奔起來。 錯亂的腳步聲響起,又逐漸在濺起的水花中達成一致。 “啊啊啊啊啊我的頭發!”時雪容徹底崩潰了,她一麵尖叫一麵狂奔,“救命啊啊啊你不要過來!不要碰我的頭” “臥槽,好冰好冰!”李睿淵手裏仍兢兢業業地拉著手推車,伴隨著他急促的腳步,在地麵震出一路的“乒鈴乓啷”。 隔著雨簾瞥見什麽,李睿淵當即“靠”了一聲,猛地轉頭,隔著雨簾朝達錦文的背影大聲嚎叫:“達錦文,你爺爺他不講武德!” 溫雁晚在混亂中回頭,就見達鴻意竟是不知從何處撐起了一把巨大的黑傘,將他與外婆的身影牢牢護在傘簾之下。 幸好有意老在,要不然他的外婆要被淋濕了,溫雁晚稍稍鬆了口氣,繼續在雨中奔跑。 路過李睿淵的時候,對方似乎徹底與雨水合二為一,不管不顧地踩著水坑,一麵扯著嗓子朝前方嘶吼:“啊啊啊啊啊班長!達錦文!你他媽藏得真深啊!你他媽瞞得我們好苦啊啊啊啊啊!” 聽見身後的怒吼,達錦文回頭,立時被李睿淵滿頭雨水的猙獰麵容嚇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班長啊啊啊” ??? 李睿淵瘋了吧! “簡凡星,我們快跑!”達錦文當即拽住簡凡星的手,在雨中不管不顧地狂奔起來,扯得簡凡星接連踉蹌好幾步。 “等、等等……你慢點!”簡凡星的頭發眼睛全部被雨水糊住,被扯著奔跑得氣得喘不上,整個世界都在雨中模糊,隻剩掌心緊貼的熾熱觸感。 亂七八糟的吼聲叫聲被拋在了身後,逐漸淹沒於漫天的雨聲裏。 溫雁晚急促地喘息,踏入宿舍樓的瞬間,他反手將校服外套取下來,手臂使力甩了兩下,地麵立時一片濡濕。 “呼終於回來了,”溫雁晚掌心將陸潮生的後背往樓梯的方向推,緩緩吐了一口氣,“走吧,上樓回家了。” 進入樓道時,宿舍樓下忽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音樂聲,“動次打次”“動次打次”,極富節奏感。 沒等溫雁晚聽出這是什麽歌的前奏,下一刻,李睿淵穿透力極強的歌喉響徹了整片宿舍樓區。 “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兩腳決定不聽叫喚跟她歸家!” “纖纖身影,飄飄身影,默默轉來吧!對我說浪漫情人愛我嗎!” “卑汙的晚風,不應撫慰她,我已決意一生護著心中的她!” 許許多多的學生都被這魔鬼般的歌喉吸引,紛紛從宿舍裏湧了出來,扒在窗邊探頭去看。 溫雁晚和陸潮生剛從樓道上來,就被推攘著擠在了窗邊,一個沒注意,又被砸在窗簷的雨水濺了滿臉。 靠,李睿淵在幹什麽呢?溫雁晚用手掌抹了把臉,另一手護著陸潮生的肩,心裏暗斥著朝樓下看。 宿舍樓下,隻見李睿淵手裏握著那隻熟悉的小喇叭,褲兜裏插著被調至最大音量的手機,在雨中一麵高歌,一麵扭胯擺臀,儼然已經徹底瘋了。 “我已決意一生護著心中的她!是她是她就是她誒!我要跟她回家!” 窗邊的同學已經笑成了傻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睿淵,你這唱的都是啥啊!” “你他媽這是護花使者?我看是尾隨癡漢吧!” “李睿淵,你要把宿管給喊出來啦!” “李睿淵你瘋了吧!” 見窗邊圍了這麽多人,李睿淵立時更興奮了,在雨中朝眾人激情澎湃地招手:“來啊,兄弟們!纖纖身影飄飄身影默默轉過來啊!來跟我一起唱啊!” “靠,太牛逼了,”有人從人群裏抻長脖子,扯嗓子喊,“那個誰,你宿舍裏不是有蹦迪神器嗎?快拿出來,給咱們的李麥霸助助興!” “哈哈哈好嘞!” 不一會兒,四樓走廊的窗簷邊便探出了一隻圓滾滾的小彩燈。 伴隨著“動次打次”的音樂聲,小彩燈的內芯開始飛快旋轉,如萬花筒般不斷噴灑出七彩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夏季的雨夜。 動感的音樂聲還在繼續,彩色燈光照耀世界,李睿淵對著喇叭不人不鬼地嘶吼著亂七八糟的歌詞,萬千雨絲“沙沙”作響。 儼然徹底成了大型蹦迪現場。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響起一聲巨大的房門撞擊的聲音,下一刻,宿管阿姨響亮的嗓門在夜雨中響起 “是哪個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覺,在外麵瞎鬧騰呢?啊?!” 眾人立時笑得更開心了,紛紛扒在窗邊看熱鬧: “哈哈哈哈哈快跑,李睿淵!” “宿管要出來打你啦!” “衝啊,李睿淵!” “李睿淵?你這小兔崽子是不是叫李睿淵?快點給我滾進來!” “草,這時候能別喊我名字不?!”李睿淵要被這群坑人的家夥氣死了,眼見宿管打著傘,要出來抓人了,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臭小子,大半夜的你跑哪去啊!快給我滾回來!”宿管提著連衣裙擺,趿著拖鞋舉著傘就追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我要被笑傻了,這他媽什麽品種的沙雕!” “李睿淵,加油衝啊,我看好你哦~” “媽的,笑得我瞌睡都沒了,哈哈哈哈哈!” “這個沙雕……”溫雁晚搖頭悶笑,脖頸處卻忽地傳來一道冰涼的觸感,凍得溫雁晚一個激靈。 “嘶”溫雁晚當即將那隻搗亂的手抓住,將陸潮生扯進懷裏,肌膚相貼之間滿是濕漉漉的雨水。 他手臂繞著陸潮生的脖子,抬手捏捏他的臉,低聲:“做什麽呢?” 陸潮生側頭,視線瞥過那兩瓣顏色淺淡的唇,他緩慢湊近,對著溫雁晚的耳畔輕輕地說話。 穿過周圍一切喧囂,陸潮生淡薄的嗓音準確地傳遞到溫雁晚耳蝸裏,氣息如夜色般微涼。 他說:“要接吻嗎?” 溫雁晚的心跳有瞬間靜止。 似是故意,陸潮生濕潤的發梢從他麵龐緩慢地擦過,留下一片晶瑩水漬。 “之前是誰說,要親死我的?”陸潮生轉頭望向連綿夜雨,嗓音也如雨絲般輕輕柔柔地滑進溫雁晚的耳朵裏。 他像溫雁晚之前對他做的那樣,拿濕漉漉的腦袋輕輕碰了碰溫雁晚的。 一下一下,冰涼涼的。 “來吧,我讓你親。” 下一刻,溫雁晚手臂舉起,一件校服外套於夜色中展開,帶著重重的雨水,蓋在了兩人的頭上,將身後視線乃至整個雨夜盡數阻隔。 溫雁晚搭在陸潮生肩上的手抬起,捏住他的下頜,轉向了自己的方向。 而後,用力吻了上去。 夏季纏綿的夜雨旁,兩位少年在濕透的校服外套下,交換了一個帶著雨水微腥味道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身後同學:他們在做什麽???! 文中歌曲為李克勤的《護花使者》。第64章 烙印-相望-晚宴 溫雁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胸口像是壓著什麽東西,又重又沉好大一隻,壓得他喘不過氣。 與此同時,唇瓣被什麽柔軟的事物叼住,含進唇裏,又咬在齒間,拿細小的尖銳緩慢地碾磨著,一麵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小口舔舐,小動物般又舔又咬。 溫雁晚感覺窒息,他難耐地側過頭,濃黑的眉峰緊蹙,喉嚨深處發出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與磁性,喉結隨之上下滾動,性感得要命。 視覺和聽覺同時得到極大享受,壓著自己的某人似乎更加興奮,在他唇瓣上舔舐得愈發用力,甚至開始拿舌尖試探性地擠壓著牙關,試探破門而入,卻在即將侵入的瞬間,被溫雁晚握住了腰身。 緊接著視野一晃,入侵者反被重重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溫雁晚將某個大清早不睡覺,在他身上搗亂的某人壓在床上,狠狠吻了一遍,直吻得陸潮生眸光微潤,眼睫濡濕,眼尾都飛上一抹桃紅,這才作罷。 對於被偷襲這種事情,溫雁晚顯然十分有經驗,他將陸潮生教訓完,便翻身躺回了他身側。 “現在幾點了?”溫雁晚啞著嗓子微微喘氣,頭腦還有點不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