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殊然一愣,圖書館門口一個個子瘦高,氣質冷淡,長相卻十分柔和清秀的男生。 眼熟,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是我,傅予。這才多久不記得了?”傅予一笑,清冷的感覺無影無蹤,反而像極了他身後的白玉蘭,雅致非常。 “傅予?”簡殊然很驚訝,是雅魚酒吧的吉他手,上次兩人聊得還不錯,離開舞台這人變化好大,少了些不羈頹唐的氣質,多了些學術氣息。 傅予皺了皺眉:“你不會真不記得了吧。” “你跟舞台上看起來不一樣。”簡殊然趕緊擺手,又指著他的臉,“眉眼沒那麽淩厲,我一下沒認出來。” 笑意重新回到傅予的臉上,他慢慢悠悠的走過來:“上台是要化妝的,要不燈光一打,臉就模糊了,為了強掉五官,化的還都挺重。” 簡殊然笑道:“還有你這衣服,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比起絢爛的舞台裝,今天傅予穿了一件淺黃色的橫條紋長袖針織t,水洗磨白的牛仔褲,看起來溫暖很多,十足的學生氣。 傅予是s大大三的學生,那天聊天的時候兩人聊到過。 “你今天來幹嘛?”簡殊然問道。 “陪同學過來找你們這裏的一個教授。” “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挺順利的。”傅予無奈的擺擺手,“然後他就和那位教授相談甚歡,把我甩了。” “那你現在沒事了。” “嗯,沒事。” “一起吃飯吧,我請客,盡一下地主之誼。”在酒吧那天最後是傅予給雲述打了電話,還一直等到雲述來接人。他一直想當麵謝謝傅予,隻是最近各種狀況,讓他疲於應付,今天能遇到也是緣分。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還沒吃過a大食堂的飯呢。”傅予很高興。 “我們不去食堂,去林間鹿。”請客當然要有誠意,去食堂太草率了。簡殊然家底沒那麽殷實,但是他有獎學金,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夠花,平常又不會亂消費,所以偶爾去林間鹿消費一次承受的起。 “林間鹿啊,那裏環境太拘謹了,好像不穿禮服進去都很失禮似得,說話不能大聲,吃飯不能拍桌子,不去那,食堂就挺好。” 林間鹿在景城都很有名,不在a大上學,好多人也會慕名而來。傅予到景城來上學的第一年就被拉著去過幾次,所謂的高檔餐廳,在他眼裏不過大同小異,沒什麽特別的,食物好不好吃,見仁見智。而且景城的消費很高,簡殊然一個學生,看樣子也不像是富貴人家,沒必要去那裏消耗生活費。 “不去林間鹿的話,去吃自助吧。” 傅予的好意簡殊然心領了。跟在路逢舟身邊多年,他閱人無數,傅予看起來十分接地氣,但是能看出家庭背景應該很好,就身上的衣服看著簡單,材質卻是尚佳的。他是在給自己省錢啊,看著挺冷淡的人,其實很體貼。自助餐廳菜色多,人比食堂少的多,價位有選擇。 “行。” 兩人達成共識,一起往自助餐廳走,在學校的另一頭,他們也不急,慢慢的溜達過去。 四、五月的景城,天氣是最舒服,陽光清亮柔和,微風裏裹雜著花香。 兩人到的時候人不多,今天是周六,本校的師生很少,有很多外麵來參觀的人。 他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傅予看著簡殊然在選餐區忙碌 ,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人找到了,你回去吧。 那邊回到:你真行,這就把我拋棄了?連個電話都不提前打,這要是沒找到,我看你怎麽辦? 傅予:沒打電話也找到了,說明我們有緣。 傅予將手機收起來,看著簡殊然端了食物過來,勾唇一笑,都打聽好的,怎麽會找不到。就算沒有偶遇,到時候再打電話不就行了。 簡殊然舉著手裏的果汁,真誠的說道:“上次的事情謝謝你,我的室友都跟我說了。” 事後他有親自打電話過去道謝,不過還是當麵來的舒坦。 傅予用手上的咖啡輕輕的碰了一下:“不用客氣,下次去校外請我喝酒吧。” 簡殊然笑道:“看來男人之間要道謝,還是有酒更真誠一點。” 即使餐廳裏提供一些低度數的酒,但是學校裏的餐廳,絕對不是喝酒的好地方。 傅予原本以為簡殊然不會願意再提那天的事,畢竟當時的情況很難堪。沒想到他完全不避諱,很是坦然。 閑的無聊的時候他上了a大的論壇,那上麵有個掛簡殊然的帖子,他看到了。心裏不舒服了好幾天,為了個剛認識的人輾轉反側,不是他的作風,可就是心裏鬧騰。 很多時候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和簡殊然就見過一麵,完全不了解對方。但是他看到那個人眼裏的光是純粹的,熱情而執著,幹淨且無害。有這樣眼神的人,會為了錢去做那樣的事嗎? 後來那個帖子被撤掉了,掛了好幾個月,突然就撤掉了。反常,但是那些汙言穢語都看不見了,傅予心裏也好受些了。直覺認為簡殊然不應該受到那樣的待遇。 “不跟不值得人喝酒是我的原則。”傅予的話意有所指,“你也應該學學我。” “多謝提醒,以後我會的。”簡殊然明顯被這交淺言深的話刺了一下,不過他分得清好賴,“有的時候人會恍惚,會迷失,不過終究能走出來,清醒之後就好了。” 傅予笑的更加開心,他喜歡聰明人,一點就透。他也希望簡殊然是個聰明人,不值得的放手就好。 簡殊然主動轉移了話題:“你現在還去酒吧唱歌嗎?” 傅予挑了個很大的生蠔給他:“怎麽要來給我捧場嗎?” 簡殊然沒動那個生蠔,隻是看著他:“你唱歌很好聽,吉他彈的也好。” “我去酒吧是給朋友幫忙的,我喜歡音樂,但是沒有拿它當職業的想法。” 簡殊然點點頭,s大在景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學,能考入那裏,文化課的分數至少要600以上,傅予的成績應該很好。 “你嚐嚐這個生蠔,我覺得烤的挺好。”傅予生長的沿海城市,喜歡海鮮,尤其生蠔,怎麽吃都愛吃。 “他對生蠔過敏。”一個聲音突兀的插進了兩人的對話。 然後聲音的主人拉開椅子,大喇喇的坐下。 簡殊然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路逢舟,很多話一下子就哽在嗓子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第16章 拚桌 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很是詭異。傅予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幾乎是瞬間他周身的氣息就變了,冷冷淡淡的。他不喜歡這個人,家世好,不是可以肆意羞辱別人的籌碼。 路逢舟心裏更是火燒火燎的,他眼力不差,就算是傅予變了個樣子,他也認得出來。就是那個吉他手,第一件見麵就敢要他寶貝的電話,不自量力。 “路逢舟。”想不到是路逢舟先伸出了手,一向孤傲如他,很少主動去結識人。 “傅予。”傅予也從善如流的伸出了手,兩人草草的握了一下手,一觸即分。 之後餐桌上的氣氛又恢複了冷凝。 簡殊然先繃不住了,他請人來吃飯,自然是不想弄的難堪。 “你來這幹什麽?”簡殊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語速聽起來與平日裏別無二致。 “來吃飯啊,正好看到你,多巧。”路逢舟看著他,溫柔的說道。 見鬼的好巧,這話外人會信,簡殊然打死都不信,路逢舟對於食物有多挑,他領教了十四年。 “我跟傅予在談事情。”簡殊然想讓他離開,又不想當著傅予的麵說那些,太丟人了,他擔心路逢舟會口不擇言,“會影響你吃飯。” “沒事,你們隨意。” 學生之間吃飯遇到熟人拚桌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路逢舟打定注意要攪和,怎麽肯能輕易離開。他不會給任何人接近他寶貝的機會,簡殊然是他的。隻是現在不能再用太過粗暴的方法,他怕簡殊然生氣。 “就是你別吃生蠔,一會兒又起疹子。”路逢舟的語氣很熟稔,還帶著幾分外人插不進去的曖昧,他又看向傅予,“他能吃海鮮,就是吃不得生蠔,連耗油汁都不能碰。” 簡殊然感覺呼吸不暢,這事沒外人知道,上輩子隻有他父母和路逢舟知道。而且路逢舟是在他吃了一次犯了病才知道的,當時渾身除了臉都起了小疹子,癢的不行。後來路逢舟也沒在讓他碰過生蠔,出去吃飯也會特別交代一句。 簡殊然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起身要離開。 路逢舟慌忙拽住他的手:“你幹什麽去?” 簡殊然將手抽出來:“我再去拿點吃的。傅予你還吃什麽嗎?” 傅予看了眼路逢舟麵前空空如野,什麽都沒有拿,大少爺分明吃不慣,他衝簡殊然溫柔一笑:“你隨意,我不挑,你愛吃的我都愛吃。” 簡殊然離開之後,空氣一下子回到剛剛的凝滯。兩人都在打量對方,毫不避諱的打量。 “你來找他做什麽?”路逢舟先開口發難,簡殊然不在他懶得維持表麵的平和,兩人互看不順眼,何必偽裝。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傅予也不客氣,誰還沒個脾氣? “我是他男朋友?”一直都是。 “你自封的吧。” 傅予不傻,兩人剛才那個狀態問題大了,而且他不是完全沒有做準備就來的,也是打聽清楚了。不過路逢舟真是如傳聞中的一樣狂妄自大,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這是我們的事。”現在的路逢舟自然不會因為一兩句挑釁的話就暴跳如雷。 “作為朋友,我關心他,怕他被騙。”傅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 “就見過兩麵的朋友?”這種人在路逢舟眼裏甚至不能稱之為對手,當然任何想成為他對手的人都要扼殺掉才行。 傅予麵色一變:“你跟蹤他?” 路逢舟沒有否認,他不能容忍哪怕一刻得不到簡殊然的消息,他太害怕了,怕他受一丁點傷害,怕他突然消失,怕有人對他心懷不軌。 “你這麽做是犯、法的,路少爺知不知道王法兩個字怎麽寫?你路家有的是錢也不能這樣。” 傅予生氣了,這人是不是有病?跟蹤尾隨,打著愛人的旗號做這些齷齪的事。這不是感情,這是變態的占有欲。 “說起有錢,齊城的傅家也不遑多讓,傅二少爺原來有過女朋友吧,現在這是幹什麽?”他可以斷定簡殊然並不知道傅予的家庭背景,才見過兩次,簡殊然沒那麽大的好奇心。 “你還調查我!”傅予已經無語了,這人也太任意妄為了。 “如果你隻是獵奇,想嚐嚐男人,去找別人,別碰簡殊然。”路逢舟警告意味十足的看著他。 “這你恐怕管不了。”真當他是軟柿子,那就來捏捏試試啊。 “管不管的了,你說了不算。我擔心他,誰知道接近他的人都懷著什麽心思。”路逢舟不鹹不淡的說,因為失去過,所以才這麽小心翼翼。他不想簡殊然生氣,否則他有的是方法讓傅予在景城待不下去。 “嗬嗬。”傅予不屑,“擔心他,你把喝醉了的他扔在酒吧,你就不怕他被心懷叵測的人撿了屍?” “不可能。”路逢舟很肯定,“酒吧老板是我的人,不可能讓陌生人帶走他。” “你算計的可真周到。”這人心思很深,傅予皺著眉,“路逢舟,您不能仗著他喜歡你,就為所欲為,罔顧他的意願。” “嗯,原來你也知道他喜歡我。”路逢舟眉眼帶笑,因為這一句話心情瞬間好了起來。這人雖然討厭,但是眼神還算好。 傅予拿起桌子上的咖啡狠狠的灌了一口,讓自己冷靜一下。轉念一想,突然就笑了:“喜歡又如何?現在情況不樂觀吧。” 看剛才的情形就知道,簡殊然都沒正眼看他,起身去拿吃的,連問都沒問。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一句話,戳到路逢舟的痛楚,好在行走於各色人物之間多年,早就練就了不動如山的功夫。他隻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略顯得意的青年,沒說話。樂觀也罷,不樂觀也罷。他會是最後的贏家,對於簡殊然他勢在必得。 傅予心下奇怪,那天在酒吧見到的路逢舟,跟今天明顯不一樣。深沉了很多,老練了很多,這才一個多月,這人是經曆了什麽? “你就不怕我告訴他,你的猥瑣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