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是你叫的嗎?”路逢舟眼神冰冷的看著那個女人,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衿傲,“卓玉是路家二房的二少爺,你拿著我路家的錢,就這麽伺候主子的?”  那個女人被驚了一下,明顯在狀況外。原配之子找上私生子,不應該是徒手開撕嗎?怎麽畫風不對。  “不是,老爺子……”  “你少拿我爺爺壓我,路家遲早是我做主。”路逢舟打斷她,又看向自己的弟弟,“卓玉,收拾好你的東西跟我走。”  “少爺我們去哪兒?”卓玉問道,他問清楚好知道怎麽收拾東西。  “叫哥,我是你哥,不是你的少爺。”  卓玉黢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路逢舟,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隻比自己大一歲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在這之前他們是陌生的,但這個人一直活在他的生活中,從小就有人告訴自己,他的一生都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活的。  他是少爺,是主人,唯獨不是卓玉的親人。  但是這個人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不是少爺,是哥哥!第18章 犯病  “哥!”卓玉在那雙灰藍色眼睛的緊迫注視下,還是叫了出來,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情在心裏蔓延,有些微微發熱的情緒。  “嗯,去收拾東西,全部,以後你不會再回來了。”路逢舟很滿意,點點頭,示意他趕緊跟自己走。這一聲哥,比起上輩子早了二十八年,路逢舟很感慨。曾經卓玉一直叫他少爺,當時他覺得不過一個稱呼,沒必要較真。況且這是他爺爺決定的,後來他才懂得,意義完全不一樣。他們終究不是主仆,而是兄弟。  卓玉轉身進了裏屋去收拾東西。  “這不能走啊,老爺子沒通知說卓……二少爺能離開呀。”婦女懼怕路逢舟,但是這是她的工作,在這裏照看卓玉,一並看著這個孩子不讓他離開。其實卓玉想離開,她哪裏攔得住,隻是卓玉從來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而且這孩子要是走了,她可是少了一大筆收入呢!  “要不要我問我爺爺,他一個月給我弟弟多少生活費?”路逢舟拿著手機,不客氣的問道,威脅意味十足。  婦女一下僵在那裏不敢接話,她確實克扣了卓玉的生活費。但是以往沒有路家人來這裏,多半也就是來個保鏢隨意的看看情況就走。日子久了,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不過是個不受衝的私生子,得不到家裏的重視有什麽用。  “我接走我弟弟的事情,一個禮拜之後你通知我爺爺,你中飽私囊的事,我可以不追究。”這是路逢舟最大的仁慈了,他爺爺用人不善,也是挺打臉的。  他需要一周的時間來安排卓玉,住的地方跟他在一起就行,路逢舟的領地意識很強,但是簡殊然和卓玉是例外,反正上輩子都熟悉夠了。衣服日用品都買現成的,他不缺錢。  主要是安排學校,卓玉現在上高一,路逢舟有意讓他去一中,那個學校是市重點中學,就在a大附近,走路二十分鍾。本來讓卓玉去私立貴族學校會更省事,但是他畢竟沒接觸過那個圈子,冒然進入,適不適應的,萬一學到一些不好的東西就麻煩了,貴族私立有的是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的二世祖。  之後路逢舟安排一年的時間,讓卓玉把高二和高三的課程學完,參加高考,卓玉很聰明,跳級對於他來說不是問題。  至於專業讓他選個自己喜歡的,學什麽化學,又不是想搞研究。  正思索,卓玉已經收拾完東西出來了,不過一個二十寸的小箱子和一個背包。  “這是全部?”路逢舟驚訝的問。這麽小的箱子裏能放什麽,還有那個包裏全是書,都是學習用書。  “嗯。”卓玉不覺的,從小就這樣習慣了。他的生活一直很簡單,飯能吃飽就行,衣服穿著不冷就行,屋子有地方睡覺,不漏就行。沒有親人,沒有親情。三歲之後他連母親都忘記了,那個可以稱為父親的男人,也沒見過幾次。  路逢舟看著那個婦女一陣火氣上湧,如果對方是個男人,他可能已經上去打人了。  “走。”路逢舟抬腳先走了出去。  卓玉跟在他身後,離開了他一直生活的地方。他不知道前麵等待他的是什麽,隻能跟著前麵這個人一路走下去。簡殊然的日子依舊那樣過,有些事情即使說了,也跟沒說一樣。路逢舟依舊我行我素的往他宿舍送東西,這幾乎成了男生宿舍樓一景。好多人都好奇的討論這個問題。  也有人當麵調侃的,都讓簡殊然四兩撥千斤的擋了回去。自從路逢舟在教室教訓過於森之後,倒是沒有人敢當麵嘲諷他了。更多的是帶著曖昧眼光的打量,不過態度都緩和太多了,沒有人願意得罪豪門家的少爺。  今天下午正課下課後,有選修課,簡殊然雖然是理科生,但是也很喜歡文學。所以他選擇了西方文學理論,雲述也跟一起選了這個課程。  選修課在新落成的教學樓裏上,在十一層的多媒體教室。  雲述靠喜歡靠窗坐,簡殊然坐在他身邊。剛落座打開書,旁邊有人坐了過來。簡殊然反射性的抬頭看了一眼,竟然是路逢舟,身後還跟著趙臻。  簡殊然連歎氣都懶得歎了,路逢舟一向執著,他是拗不過了。算了,隨他去吧。  路逢舟眉眼帶笑:“然然想不想我?咱們都好幾天沒見了。”  簡殊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很想說,你這人設崩的都快塌進地下室了。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沉默,這人不能給他陽光,否則能燦爛給全世界看,這裏包含了全校各個院係的各個專業的同學,他真丟不起這個臉。  倒是趙臻也一臉興奮:“呦,雲學長,我說什麽來著,我們肯定有很多見麵的機會。”  雲述看了他一眼,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就紮在書裏不再說話,趙臻坐在最外麵倒也拿雲述沒轍。  班裏的同學不時的往他們這邊張望,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偷偷拍照,路逢舟坦然的接受大家的注視。他現在希望跟簡殊然的關係能弄的人盡皆知,用潛移默化的方式麻痹所有人,說不定就連簡殊然一起麻痹了。  整整一節課,路逢舟就單手支著頭,側著臉目不轉睛的看著簡殊然。那張臉怎麽看都好看,側麵的線條很柔和,肌膚呈現出白玉一樣的光澤感,他特想上去親一口,但是他不敢。他記得那種觸感,細膩的,溫軟的,還帶著淡淡的香氣。  突然就覺得口幹舌燥,把目光努力的化成實質一寸一寸撫摸簡殊然的身體。  簡殊然坐在那裏極力忽略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讓他如果針氈,這一節課,他聽的極恍惚,最後都不知道在講什麽。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等同學們都走的差不多了,簡殊然鬆了一口氣,他累極了。  “然然我們一起吃晚飯吧。”路逢舟湊過來說道。  “不去。”簡殊然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別啊,一起吃飯吧,我想你了。”路逢舟開始耍賴。  一旁的趙臻一臉嫌棄加驚恐,另一邊的雲述滿頭問號加茫然。  “我不吃,你起來讓我出去。”簡殊然還是拒絕,他和雲述靠窗坐,自然是在裏麵,路逢舟擋在外麵,他出不去。  “我起來,我們去吃飯。”路逢舟好像完全沒聽到簡殊然的拒絕,“我在天福樓定了位置,你不是喜歡那裏的鬆鼠鱖魚和鱔絲煲。”  簡殊然充耳不聞,起來拉著雲述趕緊往出走。他們本來走的就晚,此時整棟樓也沒剩幾個人。  路逢舟在後麵一路跟隨:“然然你慢點,咱們不急。”  簡殊然馬上就二十了,在外麵還被這麽叫,任誰都會覺得羞恥。  “你能不能閉嘴。”  “我閉嘴你跟我去吃飯嗎?”  簡殊然一個頭兩個大,眼看快到電梯間了,電梯門正好打開,他緊走進步想要甩掉後麵的人。誰知道路逢舟比他反應更快,一把拽住他,將他拖進電梯,身後雲述被趙臻拉住沒來的及跟上。兩人眼睜睜的看著電梯在自己麵前關上。  “你到底要幹什麽?”簡殊然掙脫開他的手,氣急敗壞的吼道。  “就是想一起吃個飯。”路逢舟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不想跟你吃飯,我不想看到你。”簡殊然太陽穴隱隱作痛,電梯的空間太小又是全封閉,要命的是還有路逢舟在身邊,他有些不舒服。  好在隻有一小段,很快,他還能忍。剛才上樓的時候就不舒服,但那個時候人多,大家一聊天也就忽略了這短暫的不適。  “哐當!”一聲,很大的震動感,電梯整個抖了一下。兩人一愣,等反應過來才發現電梯上樓層數字顯示4,然後不動了。電梯門也沒有打開,好像是卡主了。  “怎麽回事?”路逢舟上前按了按電梯的按鍵,沒有任何反應,電梯故障了。我靠,這是新樓,還是路家捐贈的,有點尷尬。但是路逢舟心中卻生出一絲竊喜,沒有別人的封閉空間,簡殊然這回沒地方跑了。  轉過頭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隻一眼,路逢舟心裏一驚,簡殊然緊靠著電梯的牆壁,臉色蒼白,頭上有薄汗,眼睛緊閉著。  “怎麽了?”路逢舟上前扶住簡殊然,“哪裏不舒服?”  簡殊然已經沒有力氣推開他了,剛剛還很隱晦的頭疼正在加劇。  “我頭疼。”  “怎麽會突然頭疼?”路逢舟心裏緊張,簡殊然現在有點小病小痛他就緊張的不行,沒等到回話,燈閃了幾下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我靠,這豆腐渣工程吧。”  驀然降臨的黑暗,將簡殊然的意識瞬間拽入了無邊的惶然,眼前像是幻燈片一樣轉換著那些不堪回首的場景。恐懼如颶風一樣摧枯拉朽的席卷了他的意識,拉扯著他的神經。沒有人能救他,每個人都在傷害他,都在打他,侮辱他。  “滾,別碰我!”簡殊然突然發力,像是瘋了一樣將路逢舟推了出去,整個人貌似癲狂。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別碰我,疼……”  “然然怎麽了?這是怎麽了?”路逢舟一下子被推開,撞到了電梯牆壁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黑暗之中他什麽都看不見,他沒見過簡殊然這個樣子,隻能試探上前,驚慌失措的將人抓住,“哪裏疼,寶貝你別嚇我。”  “放開我,疼死了,你們放開我,我說了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簡殊然狂躁的掙紮,仿佛一頭困獸,聲音中全是絕望,“路逢舟你不能這麽對我,你救救我。”  路逢舟被最後一句震得神經發顫,心疼萬分的將人按進懷裏,茫然不知所措,什麽情況,他的寶貝怎麽了,這完全是被嚇著了。疼,哪裏疼?救他,為什麽是救他?簡殊然在這之前沒經曆過什麽災禍,也從來沒這樣過。  “我在,然然,我是路逢舟,我一直都在。”  簡殊然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整個人開始抽搐,嘴裏含糊不清的念叨著什麽。路逢舟徹底慌了,倉皇不安止不住的升騰。  “我不知道,徐晉安……你放過我吧……好疼。”簡殊然的意識已經模糊,隻是順應著自救的本能,“你去找……明夕……疼死了。”  一瞬間路逢舟如遭雷擊,徐晉安、明夕,這都是上輩子在洛城才打交道的人,那個時候簡殊然跟著他去了洛城,處理家族生意上的事。那年他二十七歲,這些人絕對不是現在會出現的。所以,簡殊然真的跟他一樣帶著上輩子的記憶……第19章 掉馬  所有的問題都找到了症結,所有的偏離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麽簡殊然會這麽躲著他,討厭他,因為上輩子那些烏糟的記憶。沒有一丁點好的回憶,全是傷害。  路逢舟也開始呼吸阻塞,他倉皇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樣是不是他的寶貝真的不要他了。他重生回來是帶著很大的僥幸心理和補償心裏,上一世所有實質性的傷害還沒有發生,簡殊然什麽都不記得,一切都來的及,可是現在看來明明是來不及了。  簡殊然都記得,自己對感情的戲弄與不忠,對待他的惡劣和輕視,讓他陷入危險,受盡了折磨,甚至間接導致了他父母的悲劇。  這他麽是死結啊!  突然電梯裏的應急對講傳出了刺刺拉拉的連線聲,然後是趙臻焦急的聲音:“逢舟,逢舟,你們沒事吧。”  路逢舟被趙臻的叫喊喚回理智:“趙臻,趕緊……趕緊把電梯門打開,快點,然然不舒服。”  “他人沒事吧?”雲述不安的聲音插進來,“他怕黑,你……你抱抱他。”  “情況不太好,先把電梯門弄開,他需要就醫,讓醫院的人過來待命。”路逢舟快速的交代。  “通知醫院了,救護車在路上。”電梯剛卡主,雲述就覺得不好,趕緊讓趙臻叫救護車。簡殊然突然開始怕黑,怕封閉的空間,他覺得莫名其妙,一起住了一年多,沒發現他有這個毛病,詢問之下也沒得到確切的回答,感覺簡殊然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我艸,就他麽一個破門弄不開,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直接破拆。”那頭傳來趙臻暴躁的嚎叫。  “臻少你冷靜點,我們會盡快解決的。”  “別光用嘴說,快點。”趙臻不依不饒。  呼叫器那頭亂哄哄的,路逢舟卻感覺周身冷的可以,他緊緊的抱著簡殊然。兩輩子啊,他的寶貝還在。可顯而易見的留下了太大的陰影,即使重活一世,所有的傷害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變本加厲的折磨著他。  那些傷害對於路逢舟本身也沒有遠去,即使他多活了十四年。  簡殊然走了,路逢舟開始瘋狂的報複。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簡殊然的人,徐晉安原本被判無期,但是服刑的第三個月就暴斃在獄中,死狀淒慘無比。  沈岸被丟去了路家在非洲的金礦,至少在路逢舟活著的時候他沒能再回華國。路家的旁支親戚,凡是參與洛城一事的,與徐晉安有關係的,都被清出了路家,路逢舟用盡各種方法讓這些人生不如死。  但是他很清楚,最該死的是他自己。  獨自活著可能是對他最大的懲罰,每一天的時間都被無限拉長,那個時候他最盼望的就是能夠夢見簡殊然。精神蜷縮在崩潰的邊緣,遊走於刀尖之上,他很疼,哪裏都疼。  所以他開始沒日沒夜的酗酒,過得稀裏糊塗,可簡殊然出現在他夢裏的次數聊聊可數。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為什麽清醒的時候腦子裏都是他,夢裏卻連麵都很難見到。  無論怎麽折騰,簡殊然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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