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還不好?我倒覺得太好了些。”陳樺心裏不踏實,這房間的麵積頂的上普通雙人病房的五倍了,還有這床和沙發,電視比她家裏那台尺寸還大,這是來度假的吧,她家是普通人家,生活是務實的,“這一天不少錢吧。”  “沒事,媽,我一會跟醫生說轉到普通病房去。”這個房間的開銷一天至少四位數,他要真是住上幾天,再加上治療費用,不是小數目。他自己家裏也不是承擔不起,隻是沒有必要。他現在不想跟路逢舟有任何牽扯,尤其是金錢上。  “不換,普通病房太吵了,你現在需要安靜的修養。”路逢舟知道簡殊然想跟他撇清關係,但是他偏不。  “這裏環境是挺好的。”房間大,人少,醫護人員笑容可掬。空氣裏也沒有慣常的消毒水的味道,做母親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好的環境。  “是啊,錢也好,一天四位數呢沒必要。”簡殊然知道他媽的心思,給他的什麽都是好的。  趙臻突然插話:“哎呦,我就說你不懂變通,這醫院都是路逢舟的,你還怕花錢?”  簡父簡母對視了一眼,心裏有些震驚,這醫院是眼前這個孩子的?  “這樣不行,一碼歸一碼。”簡清明反對,人家有錢是人家的,跟他們有什麽關係?關係好也要有界限,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不是叔叔,簡殊然今天是被他連累了,誰讓他非拽人家上那台電梯,您給他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趙臻肯定是要幫路逢舟的。  “將功補過不是這樣用的,也不能用在這個地方。電梯出事是偶發事件,也不是小路能控製的,這不能混為一談。”陳樺的思路很清晰,幾句話堵得趙臻無話可說。  “阿姨,殊然現在的身體不適合折騰。”飯已經吃完了,路逢舟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跟陳樺溝通,“您看看他的臉色。”  陳樺看過去,吃了東西,簡殊然的臉色也沒見緩過多少,還是白的讓人心疼,神色也很倦怠。  “這家醫院確實是我家名下的產業,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麽,朋友之間不能隻拿金錢來衡量不是。我們關係好,在學校裏也是互相照顧,他幫我的更多,教了我很多東西,是我受益匪淺才對。”  的的確確教了他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教給了他愛一個人的能力。  話說道這份上,要是還執意換房間好像有些矯情。簡父簡母隻能觀望自己兒子的態度,他們相信簡殊然能處理好他身邊的關係。  沒等簡殊然表態,趙臻先發了話:“這都快十點了,再晚點宿舍是不是要熄燈了?”  “是,十一點熄燈。”雲述看了看表,從這裏回學校坐公車要四十分鍾,再晚點就沒有末班車了。  “那我送你回去,叔叔阿姨太晚了,今天先這樣吧,我把您二位也先送回家去?”趙臻不遺餘力的想先把簡家夫婦送走,剩下的路逢舟自己搞定,他幫不上忙了。  簡清明也看了下手表,確實挺晚的,這要是一般病房早就結束探視了。  “不用了,我們開車來的。”陳樺說道,“這裏可以陪床嗎?我不放心然然。”  “您明天還要上班,我來就行,我跟輔導員請假了。”路逢舟理所應當的說。  陳樺若有所思的看著路逢舟,總感覺這個年輕人是想告訴她什麽。第21章 回家  最終的結果,簡父簡母還是跟著趙臻離開了,路逢舟成功的留了下來。  小護士進來給簡殊然拔了針,讓他吃了藥,又叮囑了一番,過十二點不許喝水不許吃東西,為了明早的空腹檢查做準備,才出去。  一下子隻剩下兩個人,安靜下來,簡殊然才覺得萬分的疲憊,瞬間席卷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很累,像是負重跑了十公裏,連意識都在叫囂著想睡。  他躺在床上,看著路逢舟忙進忙出的收拾,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曾經期盼的事情變成了現實,心中沒有半點喜悅,徒剩一地雞毛。  直到路逢舟站在他跟前,簡殊然還是覺得恍惚。  路逢舟輕聲細語的問:“想洗澡嗎?我扶你去洗洗?”  簡殊然直愣愣的看著,困意上湧,眼皮不受控製的要合上,剛才護士給他的藥片有鎮靜劑。  他很想問:路逢舟我們真的不能一別兩寬嗎?你看我都這樣了,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心都爛了,你就放我走吧。  但是他一句都沒有說出來,最後他順從著本意合上了眼睛,順其自然吧,他有心無力了。  即使在黑暗之中掩藏著他所害怕的陰影,他現在也隻想睡覺,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路逢舟頹然的坐在病床邊上,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安靜下來才察覺腦子裏很紛亂,麵對簡殊然父母的時候,他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給他們,有那麽一瞬間,他把自己當成了演員。站在舞台之上,強光打下來,讓他看不見所有的陰影。  他不知道跟父母的正常相處是怎樣的,看著那位母親,和藹溫柔。他也會想象自己的母親,如果在身邊會是什麽樣。  他一直都知道,簡殊然的家庭是很美滿的那種。父母恩愛,對待孩子也很包容,所以才能教育出簡殊然那麽溫柔又能忍耐的性格。那麽對於上輩子間接造成他家悲劇的人來說,真的很難被原諒吧。  他該怎麽辦?目標明確,但是完全不得其法。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路逢舟認認真真的用目光一點點的去描摹。特想親一親,但是他不敢。  牽過簡殊然的手,路逢舟細細的握著。這雙手曾經為他做過美食,為他泡過香茗,為他整理過衣服,會在冷的時候抱著他,會在熱的時候輕輕擦掉他身上的汗。會在動情的時候緊緊的抓住他,會在害怕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拉住他。  但是現在這雙手隻會推開他,毫不猶豫的推開。  路逢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想這樣牽著手,在簡殊然清醒的時候都辦不到。報應來的太過爽利,讓他無所適從。  他的頭腦紛紛亂亂,所有思緒層層疊疊的堆積,堆成了一座大山橫亙在他麵前,想要翻越過去難如登天……  第二天醒來,簡殊然看著天花板發愣,一夜無夢,大概是藥起作用了。動了動手指,右手傳來了束縛感。他轉頭,看到的是路逢舟的發頂,濃密的頭發有一小部分細密的鋪在床上,像是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的小網,他就像是在這張網裏掙紮的蝴蝶,越是扇動翅膀,越是被纏的緊。  曾經無數次他在兩人共同的床上醒來,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已經涼透。他隻能蜷縮著自己的身體,驅趕周身的寒意。後來他告訴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現在路逢舟就這樣突然出現,簡殊然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之間的感情說不明白,如果能死一起也是不錯的,他以前甚至有過這樣極端的想法。  好在他及時糾正了自己,他的死活已經與路逢舟無關了。  路逢舟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  負責早上檢查的護士輕輕的敲了下門,然後推門而入,看到簡殊然已經醒了,微微一笑:“醒了?我來跟您確認一下檢查的時間。”  路逢舟聽見聲音就醒了,隻是一時間身體僵硬,腦子混沌,沒反應過來。  他抬起頭發蓬亂的腦袋,勉強自己睜開眼睛,不由分說的抓過單子看了起來。  小護士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臉上一紅,不過專業素質過硬,愣是忍住了八卦的欲望,淡然的將眼睛轉向了別處。  測了體溫,又交代了幾句一會檢查的注意事項,護士就出去了。  簡殊然起床洗漱,沒有不放手的理由了,路逢舟隻能不情不願的放開手,殷勤的在身邊伺候。  “我上廁所你也要跟著嗎?”簡殊然不想理他,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太隨意吧。  “也不是不行,我沒關係。”路逢舟徹底將臉皮撕下放兜裏了。  “砰!”門板在他麵前被甩上,力道非常之大。  路逢舟摸摸鼻子,在門外鍥而不舍的說道:“然然我就在門口,你有事叫我。”  簡殊然無力的扶額,在廁所裏能有什麽事?尿痛、尿急、尿不盡?  等到去驗血的時候,路逢舟竟然弄了個輪椅來,簡殊然一臉冷漠的繞開他。  “然然,你別走動了吧,我推你啊。”  “我腿沒毛病,我建議你去看看腦子。”濟安醫院的腦科全國知名。  “這不是怕你累嗎?大夫說讓你多休息。”  多休息,不是坐著完全不動,完全不動的那是死人。  “要不讓他們來病房做檢查吧。”反正大型的檢查昨天都做完了,像核磁那些。其餘的小檢查,讓大夫來病房也行。  簡殊然深呼吸了一下,在病房做檢查的,很多都是危重或是嚴重行動不便的,他還沒到那個份兒上。  “不用。”很生硬的拒絕,簡殊然推開他走出了病房。  “要不我背你得了。”靠的越近越好,機會是自己製造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高位截癱,你能不能消停會?”  簡殊然已經忍無可忍了,旁邊的小護士一直在曖昧的笑,跟旁邊的小護士遞眼色。即使是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也沒在眾人麵前這樣過,現在這算什麽?非要弄的人盡皆知嗎!  “能,能。”路逢舟緊跟在後麵,“然然,你走慢點,沒吃早飯,走快了不舒服。一會你想吃什麽,我讓劉姨準備,南瓜小米粥行不行……”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後麵幾個小護士一臉八卦。  “我說的沒錯吧,早上我進去的時候,那個個子高的是趴在床邊睡的。哎呦,手還握在一起呢。”  “幹嘛趴床邊,不是有兩張床,就算是想睡一起,那個床1米5,兩個人擠擠也夠睡了。”  “一看剛才那樣,就是犯錯誤了唄。”  “哎,有錢還長得帥的男人都自產自銷了,我看咱們也自產自銷得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然後……  “我媽讓我周末去相親。”  “我前男友昨天跟我求複合。”  “哈哈哈哈哈哈,我男朋友可能還在幼兒園。”  不過幾秒鍾,眾人很有默契的散開了。  等檢查回來,簡殊然依舊麵對的是路逢舟殷勤的身影,和謹小慎微的態度。  簡殊然無力反抗,隻是冷冷淡淡看著,就當一切與自己無關。  檢查做了一大堆,也沒查出什麽來,他這個年紀正是身體機能最強悍的時候,簡殊然又一向注重鍛煉。最後的結論是注意休息,原本醫生有意給開點緩解失眠的藥物,被路逢舟拒絕了,那些藥一般都有依賴性,能不吃就不吃,有問題及時就醫。  在路逢舟的堅持下,簡殊然又在醫院多住了兩天做調整。  心裏恢複是個漫長過程,路逢舟給他安排了心理醫生,據說放暑假就來華國。簡殊然沒有反對,實在懶得爭執,反正也爭不出結果。  隻是他這樣的狀況,路逢舟一句沒有問過他是怎麽回事,是怕他受刺激,還是有些不能明說的理由,恐怕隻有路逢舟自己知道。  簡殊然不想深究,很多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路逢舟很憂慮,簡殊然現在安靜下來的狀態,像極了上輩子最後那幾天的樣子,整個人都很空洞,遊離。靈魂出竅了一樣,心神不符。不跟他爭,也不鬧。  大部分時間路逢舟像是在唱一出獨角戲,自言自語,攪擾的是自己的心神。他想盡快結束這種狀態,他怕簡殊然真的陷進去,走不出來。  出院當天,簡殊然一路沉默著任由路逢舟將他送到他家小區樓下。  “你可以走了,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父母麵前,我不想他們誤會什麽。”簡殊然木然的說道。  “不是誤會,我就是在追你,我喜歡你,這有什麽問題。”路逢舟嘟嘟囔囔的說,但是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簡殊然沒說話,也沒再看他,抬腿進了樓道。喜歡不喜歡這個問題不用再討論了,在他看來,路逢舟這個人沒什麽是真的。  路逢舟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半天挪不動腳步。這是試煉,還是懲罰?重來的開端就這麽難,一步一個雷,炸的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怎麽辦呢?  “少爺,老爺來電話催了好幾次了。”司機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路逢舟無奈的看著依舊嗡嗡作響的手機,轉身上了車。卓玉的事情老爺子已經知道了,這麽急著催他回去,是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簡殊然病著,他已經推了兩次,這回他爺爺的耐心告罄,再不回去,估計一會就有警衛上門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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