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覽勾了下嘴角:“沒有。”寧淮生哼笑一聲,點了兩滴蠟油到地上,黏住了手裏的火燭,又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短匕,將刃尖對準了顧覽耳後:“對不住了館主,你這張皮我還有用處,但我又不能提前讓你死,那樣剝下來的人皮就不柔軟了,很難貼合。所以,啊,可能會有一點疼,但我會盡量快一些的。”顧覽眸中毫無波瀾,好像聽見的不過是再平常普通的一件事,他的語氣亦像是和朋友談論茶水點心似的恬淡:“你怎麽這麽清楚,曾經試過?人皮剝下來還需要用特殊的藥劑保養,否則很快就會幹裂。”寧淮生愣了愣,笑了兩聲:“這個就不勞館主費心了,我們自有辦法。”他說“我們”,意思就是還有幫凶,可能不止一兩個。顧覽溫柔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寧淮生自覺失言,手下使了些力氣,將顧覽的皮膚刺破了:“這張臉想必為你討了不少便宜吧。”“你若是想偽裝成我的身份,單單剝掉一張臉怎麽能夠,”顧覽道,“煙華館的大小事項,行醫的技法,還有一些江湖上的人際,你確信自己都能應付的來嗎。”寧淮生將薄而利的刀刃移到他臉頰上:“那依館主的意思?”顧覽閉上眼睛道:“不管如何,你至少要留我這位手下的性命,這樣比較明智。”寧淮生訝異地挑了挑眉:“館主可真是憐香惜玉,不過也別把人家當傻子,留她一條命,我豈不是暴露得更快麽?”氣息微弱的朱天河仰靠著牆壁,無比哀戚地歎道:“館主,是朱家連累你了。”“閉嘴,老東西,”寧淮生雙眼露出怨恨且憎惡的目光,緊咬著牙道,“你還不如一個外人,扔著親生女兒不管像個縮頭王八似的躲在這裏,也配稱英雄在江湖上作威作福?這筆債我等了十三年,今天終於有機會向你一次討清!”朱天河眯緊雙眼,急道:“要殺要剮盡管來,何必在此嗦嗦。”寧淮生站起來,走到朱天河麵前,抬腳將他踹倒後踩在臉上:“怎麽,怕我將你的底細統統抖出來,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哼,既然做了強盜,就別在意名聲了,你再修佛塑廟也是強盜,不管過多久都隻能是強盜!”“生兒,看在這十三年來朱家對你關照的份上,”朱天河伸出顫巍巍的枯手握住他的靴子,“你可以拿走這裏所有的秘籍和珍寶,放過晴兒,她是無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啊!”寧淮生踢開了朱天河的手:“我本來也沒打算殺她,你放心,我不僅不會殺她,我還要娶她,我要讓她給我生一雙兒女,再告訴她這一切的真相,告訴她一直自以為驕傲的父親曾經犯下過怎樣的滔天罪孽,他是如何出賣自己過命的兄弟,再強/暴他的妻兒,最後鳩占鵲巢霸占他的家業,這些,我全部都會告訴她。”“你,咳咳,”朱天河在寧淮生腳下奮力掙紮,“你難道不想找到《長風劍訣》了嗎,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留在劍譜中的秘密嗎?”寧淮生冷冷一笑:“我當然想,所以就麻煩朱門主替我到九泉之下問問他老人家,冥河的水那麽冷,有你去陪著,父親也許就不會寂寞了吧。”說罷,他手中匕首高高舉起,正對著腳下人的喉嚨就要刺下來,朱天河尖嚎一聲:“等等等一等,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也要向其餘的人報仇,既然今天注定命喪於此,我索性再向你坦白一件事。”寧淮生聞言放下匕首,用力碾著朱天河的臉:“別跟我耍花樣。”“是一張地圖,其實你們家之所以橫遭劫難,正是因為你爹私吞了這張地圖,”朱天河笑容可怖,將口中幾顆斷齒吐出來,繼續道,“你既痛恨強盜,卻不知你父親二十年前也同我們一樣,亂殺無辜辱人妻兒,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盜!並且他比我們所有人都更狠毒更自私,兄弟們拚了命拿到的東西,他為了占為己有,竟在深夜裏一把大火燒了營寨,這難道不是強盜中的強盜嗎?”“放屁!你說的我一句都不信!”寧淮生盛怒之下,對幾近骨架的朱天河拳打腳踢一通,然後揪起他前襟逼問道,“究竟是他/媽/的什麽地圖,這地圖現在在哪兒?”朱天河歪墜著腦袋,半癲半狂地癡癡笑著:“那年我們在你家找到地圖之後,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便將它分成了四份,其中一份就在這石室之中,隻要能找回其餘三份,你就能尋往混沌桃源去。”“混沌桃源?”“對,在那裏斷臂可以重生,死人可以複活,耄耋老朽亦可成為妙齡少年,據說當年墨端王朝覆滅之後,敬王並未死於戰亂,而是帶著他的親信藏到了這個地方,往後幾百年,不斷有關於敬王的消息流傳於民間,不止一個人說自己看到了他。”“敬王,可是那個單槍匹馬剿滅北蠻十幾個部落的不敗戰神?但那些人又是如何認定看見的就是他本人呢?”“因為他的兵刃,一把通體玄黑非刀非劍的神兵,亂世之時,敬王便是持著這柄奇特而恐怖的兵器,折江斷海,一騎當千,所到之處戰無不勝。這普天之下再無第二個能駕馭得了它,除了敬王,可是數百年過去,當他再度出現在世人眼前時,仍舊那麽年輕,那麽矯健,簡直就像是神話。”聽到這裏,寧淮生眼中流露出無限神往的癡迷之態,忽然他驚呼一聲,與此同時,一直安靜聽著兩人對話的顧覽也陡然睜大雙眼。他們都想起來自己曾經見過那樣的兵器,並且是在同一個人手中。正當寧淮生疑慮之際,朱天河趁機翻身而起,蓄力一掌直擊他心口,寧淮生毫無防備,被打得嘴角飛紅連退十幾步,而朱天河自己也因承受不住反力撞倒了背後石牆上。寧淮生正欲反擊,卻被人一把扯住肩膀狠狠摔向牆角的木箱,這一摔看似沒用多大力氣,寧淮生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震碎了,木箱砸塌之後裏麵的金銀玉器流了滿地,他躺在這熠熠光輝中硬是爬不起來。顧覽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前,冷聲問:“葉欽在哪兒。”朱天河嘶吼:“館主!不要再跟他廢話了,快些動手啊!”寧淮生捂著心口,訝異地瞪了顧覽片刻,突然詭異地咯咯笑了起來:“你也見識過董管家的威力,我留他跟董叔玩一玩,想是這會兒應該和呂素那賤/人一個樣子了。”一股灼心的怒火瞬間燃紅了顧覽的眼睛,他將寧淮生抵在牆上,一手執著冰刺紮進他左臂斷口,幽幽的聲音帶著狠戾:“在哪兒,這是最後一遍問你。”“嗬嗬,恐怕早就來不及了,”寧淮生忍痛忍得渾身戰栗,額頭上細汗涔涔,“館主聽說過阿修羅菩提子嗎,它會使人喪失心智而爆發出無法想象的潛能,董勁隻會越來越恐怖,你救不了他的,呲啊!”顧覽轉動手腕加力,寧淮生嘴唇發青,斷斷續續道:“你殺了我也沒用,倒不如我們聯手找到地圖,看看那個地方……究竟能不能讓人起死回生。”顧覽道:“那就先送你去九泉問問路。”話音未落,石室之外忽地傳來沉悶鈍重的腳步聲,像是擠進來一頭巨象,那聲音震得四周石壁嗡嗡顫動,連一旁死沉死沉的寶箱都上下顛動起來,顧覽覺得自己仿佛踩在甲板上,而水下正有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物要掀翻這艘石船。正在幾人驚愕之時,一隻樹樁大小的手掌扶到了石門邊上,緊接著有顆奇形怪狀的碩大腦袋探進來,燈籠樣的眼珠骨碌碌地朝密室望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寧淮生身上。“啊,”寧淮生自己也被嚇得不輕,“這是董,董勁?”“咚”一聲,聽上去仿佛有人一腳踹在了肉山上,董勁龐大的身軀緩緩向門裏倒進來,挨到地麵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等到塵埃落定,顧覽看到他脖子上纏著一條腕子粗的鐵索,直直連到門外。一襲黑衣彎腰鑽進石門,他一手牽著鎖鏈,踏著董勁的身軀一步一步走了下來,抬手揮了揮煙塵,將石室中的景況打量一番,然後看著顧覽道:“表哥,你的臉怎麽破的?”                            血菩提(二十一)  魔障(四)看到葉欽完好無恙, 顧覽終於鬆懈下來,之前的憤怒與驚恐都變成無法言說的安心喜悅,他連寧淮生也顧不上了, 直接撲到葉欽身邊, 將他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一遍:“你沒事吧?”“我能有什麽事,”葉欽見顧覽格外擔憂的樣子, 臉上不鹹不淡地一哂,心裏卻是花團錦簇歌舞升平,“你對我的實力如此沒有信心嗎。”兩人背後的寧淮生簡直不能相信,突然咬緊牙關一躍而起,破釜沉舟般的朝顧覽劈下一劍, 葉欽眸光一動,看也不看地將手中兵器反向一擲,竟精準無誤地擊穿了寧淮生的右肩胛, 像釘鵪鶉似的將他釘在了石牆上。直到寧淮生痛苦地大聲叫出來, 顧覽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地上的董勁發出異樣的怪聲,被葉欽踢了一腳之後便不敢再動彈。“還記得之前你問我為何整條長街的人都不見了嗎,”葉欽彈了彈衣袖上的落灰, 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隻跟顧覽一個人說話, “原來全都成了密道裏的那些東西,流觴樓的老板是我部下,找他的屍體費了一些時間,我要是知道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就先不管他了。”說罷葉欽拈起顧覽頭頂上一縷突兀的亂發, 幫他理順,又扳著下巴查看臉上的傷口, 那道細細的劃傷從耳後沿到了下頜處,看得葉欽麵色陡冷,湊近了似乎想做點什麽。有前車之鑒,顧覽察覺到葉欽的意圖,不動聲色地伸指將他戳開,他知道娑婆堂一向行事隱秘,成員身上一定會帶著某些不可外泄的東西,如果不及時收回會有很大麻煩,便問道:“那你處理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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