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屬性,會有明顯的水紋蕩漾開來。”  莉莎將手放在水杯上,夏奈爾則趴在盆中歪著腦袋,忽然,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莉莎腰間口袋中的果子,也就在他的指尖碰觸到莉莎口袋的一刹那間,水杯猛地一震,莉莎激動地大喊道:“動了動了!”  “小心!是地震!”陸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快要摔倒的她。  其他孩子不忘捅刀道:“哈哈哈莉莎姐姐你忘了嗎?這會兒深海溝巢穴裏的巨型阿克托帕斯該翻身啦!”  莉莎:“……”  教堂前的斷崖下,海水平麵湧起巨大的漩渦和氣泡。  白教堂穹頂上的掛鍾也跟著搖擺起來,地震持續了一會兒,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恐慌,甚至在不遠處晾曬床單的仆人也鎮定自若。  夏奈爾心滿意足地偷拿到了一個水果,趁陸絢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嗷嗚吞下肚去,雖然他隻零星長了一點點乳牙,但似乎生吞水果和野獸根本不在話下,隻是陸絢不知道罷了。  莉莎深受打擊,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路西大人,我是不是沒有魔法天賦?”  陸絢本來就是逗小朋友玩的,見她那麽認真,“哈哈哈哈……說不好。”少女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他忍不住笑道:“要不你再試試?”  可就在這時,羅德架著馬車重新回到了教堂前,他臉色難看,緊張地來到陸絢的身邊,低聲道:“路西大人,有情況。”  陸絢聞言一頓,幾個孩子見他神情瞬間變得冰涼,懵懂地左右對視著。  “回家吧。”陸絢笑著對孩子們道:“別擔心。”  “嗯!”莉莎非常信任他,穿著簡陋的布裙,牽住幾個孩童的手離開了。  陸絢將玩水的夏奈爾抱出盆來,用幹淨的毛巾裹住,就在陽光下支了一把躺椅,讓小家夥趴在躺椅上晾幹。  他示意羅德來到近前,“怎麽回事?”  這些斯萊村貧苦出身的孩子需要出人頭地的機會,既然他插手管了這件事,就不會退讓。  羅德卻顯得很為難,“貝諾城的包法利夫人非常憤怒,說買賣一錘定音,不同意我反悔,而且她支付了很高的定金,如果我把錢還給她,她就要去納達郡的教廷告發我!路西大人,這可怎麽辦……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實在是倒黴,他當初賣掉名額的時候,就沒想過再贖回來,去找包法利夫人說理時險些沒被打出來。  陸絢問道:“那位夫人出了多少錢?”  “十個金幣。”  陸絢一頓,在他的模糊印象中,參與納達郡魔法測試的報名費一人也不過兩個金幣,這已經是極高昂的價格。  不對勁。  “為什麽她寧願花那麽多錢?”  羅德心說:我哪兒知道,真的好多好多錢……  不然他身為傳教士,也不會輕易被金錢誘惑。  各地村莊兜售魔法測試配額屢見不鮮,但價格低於測試本身的費用才會產生市場,否則買方大可直接拿著金幣去教廷魔法學院報名,何必購買村子裏農奴學子的免費名額。  羅德痛苦地搖頭,“路西大人,我請求您一定得幫幫我。”  他已經陷入兩難的境地,如果這件事情曝光,他的前途就毀了,他還想離開斯萊村這個窮苦的地方,原本包法利夫人承諾願意為他明年的升職盡一份力,這樣他升任牧師後就可以去往鎮上的教廷,可現在他因為光明法師的警告不得不與包法利夫人撕破臉……  陸絢沉吟片刻,寬慰他道:“放心,你隻要誠心改正自己的錯誤,我一定會幫助你。”  羅德獲得了他的承諾卻仍然踟躕在原地,幾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要得知能有什麽解決辦法。  陸絢受不了他的眼神,隻得道:“我們該去調查一下包法利夫人‘多幾個金幣’的真相,我猜或許會和孩子有關……”  羅德瞪大了眼,感到有些心驚肉跳,“我立刻就去!”  待到晚上的時間,羅德一臉收獲頗豐地回來了,他雞賊地湊到陸絢耳邊,誇張道:“路西大人,我打聽到一個傳聞……”  “說。”  “傳言包法利夫人有一個養在鄉下的私生子!”第15章 傳送陣  私生子?或許這樣也就說得通為什麽包法利夫人不缺錢,卻偏偏想要一個配發給農奴子弟的名額,或許她是將私生子放在鄉下當農奴家的子弟寄養,因此身份所限,隻能購買村莊的免費配額。  羅德巴巴望著他。  陸絢道:“我知道了,再多和我說說包法利夫人的事情吧。”  包法利夫人居住的貝諾城是一座充滿活力的城鎮,經濟發達程度在納達郡僅次於政治中心多砍城,它盛產鐵礦,經營和開采礦山的包法利男爵是這裏的領主,十分富有,而他的夫人也是有名的交際玫瑰。  普通人或許無法理解,明明包法利夫人的生活富足,丈夫寵愛,為何她卻拚了命也想打入上層貴族圈?甚至傳出與納達郡的高層貴族偷情,趁丈夫外出的那一年時間裏悄悄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被藏在鄉下的一個莊園,去年占有了貝諾城鄉下一個名額卻沒能被魔法測試選中,因此包法利夫人才想要再給他爭取今年的機會。  羅德的小道消息還挺詳盡,也不知道幾分真假。  包法利夫人的私生子目前身份是農奴,每個村莊三個免費名額,這是給窮人,也是給農奴子弟的機會。身份和地位已經是一條分界線,將貴族與農奴分隔開來,農奴不配得到上升的機會,但世代農奴中也會出現天賦卓越的孩子,為了給中央教廷選拔人才,貴族們不得踐踏他們上升的唯一途徑,這甚至納入了教條當中。  隻是偏偏那麽不巧,斯萊村的傳教士羅德反悔了這樁交易,如果她還想將鄉下的兒子送往納達郡參加魔法測試,那她隻能再尋其他機會,可是測試典禮很快就要舉行了。  魔法測試典禮即將召開的前一天,由羅德帶領著村裏的三個孩子莉莎和兩個少年站在廟台魔法傳送陣的陣心。  羅德頭上直冒汗,“路西大人,我第一次坐陣法傳送,實在是太緊張了。”  莉莎和兩個夥伴也是雙唇緊抿,直直地望向準備啟動法陣的陸絢。  陸絢沒有吭聲,表情淡定自若,心裏卻道:大哥體諒一下,我也是第一次開傳送……  按照記憶,應該是把光明魔法的力量注入陣中就好了,他望著自己的指尖,依昨夜裏悄悄練習的成果,把一團顫巍巍、輕飄飄的光暈送入陣中,隻見眨眼瞬間,羅德和少年少女們的身影就消失了。  成功!  陸絢暗暗鬆了一口氣,抱著夏奈爾道:“我們也啟程吧。”  傳送陣通往納達郡,而多砍城是虹之國納達郡的中心城市,商業貿易發達,四麵八達消息暢通,他需要到多砍城裏打探一番,看看遊戲遭受名為“尤格薩爾”的病毒侵襲後,究竟有什麽影響。  隻是就在他即將踏上陣法的那一刻,有人大喊道:“大人請等一等!!!”  幾個漁夫哼哧哼哧將一個大水缸抬上魔法陣,水缸裏肥碩的龍蝦螃蟹,互相鬥得昏天黑地,然而就是爬不出用草繩紮好的缸沿。  “大人,還請把它們帶上。”  陸絢差點嚇壞,“這麽多?!”  一個村裏的漁夫感激道:“路西大人,這是我們幾人今早出海打來的新鮮貨,您喜歡這些,就多帶一點。”  又有幾個村裏人背來曬好的魚幹和蝦幹,生生將魔法陣堆得滿滿當當。  “夠了夠了!太多了!”陸絢哭笑不得,“多謝大家的心意,我也背不動……”而且他在離開夏萊曼的小島之前,就已經裝了很多水產在空間袋裏了。  高等級的空間袋可以讓時間流速緩慢,所以海鮮們即使死去,被空間袋收納後依然可以保持數月以上的新鮮度。  可漁民們就是固執地不肯退讓,陸絢眼見他們堆起一座小山,連人站的位置都快淹沒,趕忙和眾人告別。  傳送陣的終點是多砍城的魔法驛站,驛站很寬敞,高大的拱式建築,幾十個魔法陣圖猶如綻放的花朵開放在驛站裏的各個角落,守衛們套著鐵具巡邏,等待接連不斷的旅人出現在花朵中心,他們大多神情輕快愉悅,乘坐傳送陣真是美好的經曆。  隻是當陸絢和夏奈爾驟然現身,早早到達的羅德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隻見陸絢捂著嘴,臉色慘白,哇地吐出一地早晨喝下的清水。  “大人!”  “路西大人!”  夏奈爾嚇了一跳,伸出短胖的小手去攙扶,奈何他實在太矮了,陸絢站不穩時忘了身邊還有大包小包的物品,於是就在守衛和周圍旅人吃驚的眼神中,劈裏啪啦哐哐哐嘭  堆積的海產小山坍塌了,水缸翻倒在地,因為水缸中的海鮮還是活物,所以陸絢尚且來不及將他們裝進空間袋中……  陸絢根本沒想到自己不止暈船,竟然連魔法傳送陣法也能暈得昏天黑地,他被莉莎攙扶著一邊嘔吐還一邊心疼地喊道:“快……快追我的螃蟹!”  螃蟹們乍一重見天日,隻恨不得長出翅膀來飛奔。  驛站內登時亂作一團,正巧這時候,驛站門前來了一位褐發美人,穿著高等神官袍,見此情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混亂的中心陸絢身上。  陸絢的麻花辮大喇喇垂落腰際,因為斯萊村太熱,他沒有穿那身華貴的法師長袍,而是衣著簡單樸素,戴著一頂草織漁夫帽,帽簷下,蒼白的容顏因為痛苦和虛弱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褐發美人嘲諷道:“真是個鄉巴佬,還不快收拾,這裏麵髒死了!一股海腥味!”  因為追螃蟹追到他腳下的少年們情不自禁一個哆嗦,陌生神官那輕蔑的眼神刺傷了他們。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無動於衷,混亂很快止住。  陸絢讓莉莎把他們帶來的水產分了一些給剛才幫忙的守衛和旅人,莉莎挨個賠禮道:“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他們送禮時獨獨無視了褐發美人,褐發美人不耐煩地抱著手,不停催促。  剛才幫夏奈爾摁住逃跑螃蟹的一個老婦人,拄著拐杖,輕輕轉動她的金絲鑲邊眼鏡,研究著手中得到的贈禮,一個深色沉甸甸的瓶子,裏麵有液體流動,“這是什麽?”  陸絢緩過最初幹嘔時的惡心難受,淡淡笑道:“這是青海灣的魚肝油,是很好的補品,老人和孩子可以多吃。”他特地找漁民家秘製給夏奈爾補充營養的食物。  老婦人噢了一聲,目光在他的臉上流連許久,又落在夏奈爾身上,好像有些複雜,她道:“我喜歡小孩,瑪麗格特大街上有一家童裝店,裏麵的衣服非常適合你的小朋友。”她說完,身邊的管家便向陸絢遞來一張寫過店鋪地址的信箋。  “祝你好運,年輕人。”老婦人說完,這才在管家的攙扶下,與陸絢告別,上了門口的一架馬車。  多砍城雖然離青海灣不算太遠,但誰也不會嫌棄舉手之勞換來的禮物,旅人們都對陸絢的贈禮報以感謝和微笑。  就在這時,一個守衛忽然驚訝地喊道:“尊敬的伯爵閣下!”  一輛華貴雍容的馬車在驛站門口止步,一個青年從高頭大馬上翻身而下,邁出沉重的腳步聲,如烙鐵踏上石板,他穿著騎士鎧甲,信步走來,仿佛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他有著一副極俊逸的麵孔,微笑時更是風采迷人。  褐發美人當即被他恍了心神,上前攀談道:“尊敬的威爾閣下,您還記得我嗎?上次在娜塔莎夫人的宴會上,我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嗯?啊,你是……”青年微微一愣。  “我是神官盧尼!”  “噢,真巧!”青年簡單地和他打了招呼,便略過他,直直走到陸絢近前。  陸絢還沉浸在接到信箋的困惑中,因為剛才反常的嘔吐,他的臉色保持著寡淡和蒼白。  威爾頓時關切道:“您就是尊貴的路西法師嗎?我奉大主教菲爾特閣下之命,已經在這裏等候您的消息多時了,您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陸絢抱著夏奈爾,兩眼發懵。  威爾適時提醒道:“您幾日前向教廷送出了一封信,信中提到的艾達是我的親弟弟,我很難過聽到他去世這個悲傷的消息……這對於整個拜倫家族都是巨大的打擊,父親也因此病倒,病中他囑托我,希望我能夠見您一麵,當麵表達謝意。”  雖然親弟弟去世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可青年的神情絲毫不見任何的波瀾,他隻是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聽聞您不日將到達多砍城,我這才在驛站前等候您的消息,能否讓我有這個榮幸接待您?我叫威爾拜倫,是菲爾特大主教的長子。”  陸絢寄出信件的目的也是想要通過菲爾特拜倫大主教的關係拿到一些便利,這是他與佐月,也就是曾經的“艾達”商量好的,於是他點點頭道:“多謝。”  威爾身後的隨扈幫忙拎走地上堆積的物品,並重新找來一輛馬車安置羅德和三個孩子。  陸絢則抱著夏奈爾,與一旁滿臉不可置信的褐發美人神官擦肩而過。  褐發美人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尊貴的威爾伯爵在馬車邊單膝跪地,讓剛才的鄉巴佬抱著娃娃在他的攙扶中上了馬車,憋氣得差點沒有厥過去,他的臉頰似火燒,受不了守衛們古怪的注視,匆匆啟動魔法陣離開了。  因為暈傳送陣,腿軟難受,陸絢在馬車上一直歪歪坐著,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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