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餐廳的門，陸絢看去，竟然是威爾伯爵，他信步走來，手上端著一份晚餐，“嗨，諸位，飯前會議結束了嗎？” 陸絢猜測威爾伯爵或許有事情找他，於是釋然地對孩子們道：“去玩吧。” 三個孩子隻得一口幹了牛奶，風似的跑走了。 餐桌上剩下他們兩個人，夏奈爾蹲在不遠處的走廊邊，看旅館主人養的魚，不會亂跑。 陸絢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麵前一盞熱氣騰騰的奶白濃湯上。 “這是？” “路西大人，您介意我稱呼您的名字嗎？您今天似乎胃口不好，這是酸蘑菇湯，我剛才吩咐店裏廚房做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的背脊好似一杆標槍，被鎧甲裹束的肩背肌肉結實卻並不顯得壯碩，淡金色的短發與容貌相得益彰，笑容無辜又純真。 “好……”陸絢嘴上應著，卻沒有拿起湯勺，他在琢磨麵前的這個男人是幾個意思，隻為了點一份湯水未免顯得太親密了。 “您的身份文書我已經讓人製好了，即刻就送過來。”威爾道。 文書填寫的時候自然需要法師本人提供相關身份信息，陸絢早將紙麵資料一同遞給了威爾，關鍵詞“路西，男，25歲，未婚。” 威爾道：“路西大人，您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俊美，要知道，學院裏的七級魔法師多半都已經是糟老頭了。” “請問伯爵閣下……是有什麽事嗎？”陸絢開門見山。 威爾的臉頰有些微紅，“咳咳路西大人……是這樣的，雖然非常難以啟齒，但我還是厚著臉皮向您提出舞會的邀請。” “舞會？”陸絢愣住，當即拒絕，“非常抱歉，我不會跳舞。” 不知道這句話怎麽觸碰到了威爾的內心，他神情微動，“沒關係的路西大人，我們第一次相遇，我就發現您與周遭喧鬧的一切是那麽格格不入……您高貴、明媚、優雅，那時候，我就對您一見鍾情，雖然今天我一直在克製自己，但我始終記得那心動的感覺……” 陸絢：“啊？？？” 他猝不及防嗆到了自己的口水，“我……我已經有孩子了！”他不得不將夏奈爾扯做大旗來拒絕。 不管麵前人是伯爵也好，貴族也罷，他人生前二十五年隻有和漂亮女孩子戀愛的經驗，雖說這個時代愛情不拘於性別，現實社會同性婚姻生育也開放了近四百年，但他還沒有開放到可以和剛認識的npc搞對象的程度。 威爾鍥而不舍，“您還是未婚。” “可我已經和伴侶孕育了子嗣。”才怪，陸絢內心崩潰。 威爾笑著道：“這並不衝突，路西大人，畢竟您還沒有跨入婚姻，如果您喜歡穩定的關係，我也可以將寶寶視作我自己的孩子。” 陸絢被他雷得不行，義正言辭道：“不用了，威爾閣下，您公務繁忙，就回去吧。” 威爾像是有些失落，“我認為您的情人對您不夠體貼，像您這般優秀的法師，不應該拘束在一段感情裏，如果您願意，可以長期留在這裏，我願意向魔武綜合學院推薦您成為榮譽教授。” 陸絢卻恨不得逃走道：“閣下，您清醒一點，我隻是路過此地，不會久留的！” 威爾委屈地站起身，“好吧，路西大人，請您寬恕我得知您單身這個消息時，按捺不住的激動心情，如果您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找我。” 說罷，他彎身致禮，離開了。 陸絢額角青筋直跳。 無論日後的路該怎麽走，感情絕對不會成為他腳步的束縛，更別說與某個國家的貴族發展一段不穩定的關係，畢竟這隻是一個遊戲。 遊戲仿中世紀西方，領地被各大貴族瓜分，領地內的人民在政治上隻效忠領主，在經濟上也依附領主，直接向領主和具有征稅權的教廷交租，然後小領主效忠於上一級大領主，最終形成層層分封與效忠的封建製1度。 雖然製1度有些破舊，但這百年間魔法帶來整個社會的飛速發展。 教廷信仰的鞏固需要魔法人才，同理王權和世俗學院也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因此威爾才會對他這個無固定效忠對象的法師殷勤備至。 每一年的魔法測試，也是三方搶奪資源的重要場合，而納達郡最大的貴族是虹之國的雷吉高登公爵，這一次魔法測試開始前的典禮，就將由他主持。 雷吉公爵中年有成，將屬地治理得井井有條，一派欣欣向榮，這一次典禮，魔武綜合學院聚集了郡下所有的貴族和領主前來觀看，如果不是因為皇帝陛下抱病不至，隻怕會更加盛大。 清晨，旅館內，夏奈爾軟趴趴坐在圓椅上，雙手舉高，白袍自然地垂落到他胖乎乎的腳麵陸絢在幫他穿衣服呢！可是隻堅持了一會兒，小家夥就坐不住了，扭來扭去。 陸絢安撫道：“好了好了，今天必須穿正裝才行啊。” 兩人乘坐豪華馬車前往魔法典禮的現場納達郡的魔武綜合學院。 穿過寬闊的廣場，進入被半包在學院內的光之森林，這一片森林久負盛名，因為森林中心建造著一座阿爾方斯的魔法回響露台，是當前虹之國傳言中最美麗的魔法測試點，每年七月才會開放。 露台下，身著華服的王權勳貴與神職人員到達，魔武綜合學院的校方理事們已經久候多時了，大家仿佛參加酒會一般彼此互相攀談，其樂融融。 “這是孩子們一生一次的盛典！” “可不是麽！” 羅德和三個孩子已經順利到達了，至此，陸絢心裏安定許多，隻要現場錄了名字，魔法測試的名額就算是落到實處了。 目前，按照職權的高低排列席位，羅德隻能非常勉強地站在人群邊緣，陸絢在與三個孩子打過招呼後，三個孩子就被學校的管理人員帶到回響露台前排隊。 測試現場的緊張氛圍愈見濃烈。 陸絢因為穿著七級法師袍，地位堪比學院中的教授，所以即使他模樣陌生，也引得不少教廷神職人員和貴族前來搭話，話語間的那份熱絡，與威爾伯爵有過之而無不及。第18章 火刑人 在測試典禮開始之前，上次在驛站撞見的褐發美人也來到了現場，他就站在菲爾特主教的身邊，目光仿佛要將陸絢洞穿，可能他怎麽也想不到，陸絢這麽年輕，魔法等級卻已經和在場的學院教授一樣高了。 菲爾特主教特地來與陸絢寒暄，作為納達郡大教廷的最高象征，他一身華麗的教袍，神態慈和道：“請您與您的孩子盡情享受納達郡美妙的時光。” “一定。”陸絢矜持地扶了扶自己的法師帽簷。 為了迎合這次典禮，他把一整套法師裝備從頭到腳都穿上了，就連夏奈爾也盛裝打扮，金色的發絲梳得又柔又順，兩人帥哥靚崽的組合非常惹眼。 “嗨。”威爾伯爵也走到近前，“路西大人，您今天真美。” “謝謝。”陸絢嘴角一抽，抱起夏奈爾走開了。 威爾伯爵傷心地聳了聳肩。 不一會兒，魔法測試正式開始，由於學院的校長因病缺席，所以改為雷吉公爵執黑木權杖，風度翩翩，優雅地上露台致辭。 就在他的身後，被稱作阿爾方斯曾經最有名的已逝大魔導師的遺物“回響之戒”，就冰封在露台的水池中心，因為戒指法力的回響，水池上覆蓋的透明禁製總會氤氳出五色流光，每當森林大霧彌漫，霧水便會將流光帶到更遠的地方，美得恍如仙境。 而今天陽光正好，是一個為教廷、國家和學院挑選人才的好日子。 雷吉公爵道：“……台下的這些孩子，尤其從偏遠地區被選中的農奴子弟，同樣是我們虹之國未來的支柱和脊梁，在他們測試合格，入選魔武綜合學院新一年級生後，我將以家族的名義，資助他們學習魔法，希望孩子們能不負大家的期望……” 少年和少女們已經整齊列隊，他們被拆散開分了組，莉莎單獨離開了夥伴，來到一個新的行列，這一組少女中，隻有她一個是農奴子弟，身份低微，與其餘幾個女孩一比較，模樣寒酸極了，莉莎覺得自己無法融入到新的集體中，很是恐慌地四下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直到她看見遠處，一身聖潔法師白袍的陸絢笑著，向她比了握拳的姿勢，女孩這才笑了，回以揮手。 回響之戒是古物，具有靈性，也非常喜歡孩子，它躺在冰封的池子裏，會為擁有魔法潛能的人釋放能量，屆時五顏六色的光芒會在他們頭頂綻放，久久不散，就像盛開的花朵一般。 既然是花朵，還是爭奇鬥豔更具觀賞價值，因此走上台的孩子們分組後，正好能將池水合圍。 莉莎深吸了一口氣，將因為經常做活而變得粗糙的手平放在水池上空。 露台上霧氣飄渺，少女們的身影朦朦朧朧，陸絢緊緊盯著莉莎，卻隻能看清她褐色的裙擺，每一秒都焦灼難耐，直到樸素裙擺的主人頭頂升起一團柔軟的藍色光暈。 五個少女頭頂逐一聚集起濃厚的魔法元素。 莉莎顫巍巍抬頭，隻見一隻水藍色的小精靈輕輕在她額頭一吻，她登時興奮得不能自己，小心翼翼攥住元素精靈的翅膀就想往陸絢所在的地方跑。 “路西大人！”少女高興得大喊，可惜她剛一跑下阿爾方斯的回響露台，水精靈就氣呼呼消散了。 莉莎愣住。 直到陸絢走到她的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恭喜你！” 莉莎捂著嘴激動得熱淚盈眶，見周圍人都在看著他們，害羞得趕忙躲在了陸絢的身後，滿是期待地星星眼道：“路西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學習魔法了？” 陸絢笑著點頭，向她指了指已經準備上台的少年組。 卡特啪啪啪地鼓著手掌，非常為莉莎高興，可輪到他時，卻緊張得連腿都在哆嗦，台下的大人們或交談，或對他們這群孩子指指點點，品頭論足，他就越發心裏打退堂鼓。 比起迫切渴望能夠被魔法學院接受的莉莎和西蒙，他隻是應付父母的囑托，他的父母希望他出人頭地，他卻覺著打漁為生沒什麽不好，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段可有可無的行程將會在他的人生中畫出濃墨重彩的一筆。 西蒙就在他的旁邊，兩人齊齊伸手覆於水池之上。 然而就在這時，風雲突變，卡特看到水池裏紅光一閃，火元素精靈正待降臨在西蒙手心的那一刻，忽然以數倍的能量擴張開來，猶如怒吼的獅口，眨眼就將西蒙吞了下去！ “啊啊啊！”台下眾人齊齊驚叫！ 魔法元素反噬？！這樣的情形幾百年來從未有過！ 陸絢驚呆了。 台上其他少年忙不迭散開，火形人在燃燒，西蒙在濃烈火元素的包圍下發出慘烈的嚎叫，嚇得其中一個來不及逃跑的少年當場摔倒尿了褲子。 卡特懵住了，他還呆呆地抬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心裏什麽也沒有，所有的少年都拿到了自己的元素，隻有他兩手空空，像是幹固的化石一般，被回響之戒拋棄了，於是，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夥伴在燃燒…… 對於他而言，這幾秒鍾的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沒有看到台下羅德驚恐的臉，也沒有看到手中已經揚起聖光的陸絢 “啊！！！” 他隻是驀地一聲大喊，飛身撲向了自己的兄弟，他要將西蒙撲進冰封的水池裏！ 火球將他同樣浸沒的那一刻，整個阿爾方斯回響露台和森林廣場都沉寂了下來，刹那間，隻見就在卡特痛苦地抱住被大火反噬的西蒙之後，灼熱的空間突然爆脹，天空一道撕開的裂縫將兩人齊齊吞沒，但眨眼間，卡特和西蒙再次現形，齊齊掉落，壓上冰封的水池，火元素精靈和空間元素精靈同時拔地而飛起。 冰麵被高溫融化，火元素精靈被空間元素精靈擁抱著，於強烈的痛苦中無聲悲鳴，它們在元素過濃和混雜的狀態下會自爆的！ 在場法師已經開始施法，可是誰也沒有陸絢的速度快，因為他發現自己在緊急關頭是不需要陣法，也不需要吟唱的！ 光明魔法在台上綻放，聖光庇護籠罩住兩個少年，而後溫柔地張開綿密的大網，將暴動不安的元素全數殲滅。 整個過程不到七秒的時間。 在場的法師們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聖光魔法震懾住了。 “他是誰？” “菲爾特主教的客人……” “是一名遊曆法師！” 等到守衛們趕來將卡特從融化的熱池水中提起，卡特懷中的夥伴幾乎已經半身燒傷，唯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慶幸他們都還活著！ 完成使命的聖光破碎在風裏，陸絢還沒從異變中回歸神來，他臉色蒼白，將本想跑到一旁玩耍的夏奈爾緊緊抱住，“乖，危險。” 夏奈爾看了一眼回響台，似乎不以為意。 羅德恐懼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威爾單膝跪在地上，試著將傷勢頗重的西蒙從卡特懷中抱離，“孩子，鬆手，你的朋友還活著。” 卡特卻絲毫沒有放鬆手臂，隻是在應激中看了一眼夥伴之後，暈了過去。 陸絢深吸了一口氣，“他需要治愈魔法。” 露台下人群躁動，嘈雜聲交織成片，現場那麽多王公貴族，牧師神官，說不定就有通曉光明治愈術的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