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黑袍人喘著粗氣,用嘶啞的嗓音笑道:  “你殺了我……你就永遠也沒辦法修複好你的靈魂了……畢竟……你可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最滿意的……”  他還未說完,就開始發出古怪的笑聲,格外癲狂,笑得像是要將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統統嘔吐出來。  “我最滿意的……”  黑袍人話音未落,就被一道魔咒擊中,直直地倒在地上不動了。  西裏爾心底一沉。  他盯著對方的背影看了一瞬,垂下了眼睫。  西裏爾覺得自己現在的腦子很亂,兩人短短的對話裏蘊藏著的信息有些讓他心慌。  像是在剝開一個刺激得人想要流淚的洋蔥,一層一層地接近著某個秘密的核心。  下一瞬,西裏爾就看到了布萊恩召喚出了一具骷髏人。  隨著它的血肉飛速地生長著,一個高瘦的年輕男人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好久不見的斯坦貝克厄蘭格,他還是那一副熬夜之後疲憊不堪的模樣。  “太突然了吧,咳咳。”  厄蘭格揉了一把自己的亂蓬蓬的頭發,他抬起頭來時恰好對上了西裏爾的視線,朝他露出了一個友好的微笑。  “我是說,突然把我召過來幹什麽?這麽匆匆忙忙的……”  然而厄蘭格的話語在他的視線觸及到黑袍人的時候頓時停住了。  他的臉頰上閃過一絲驚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後厄蘭格蹲下身來,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黑袍人的麵容。  “你……找到瓦奧萊特了?這麽巧?”  厄蘭格幹巴巴地問道。  他突然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好似被人逮到了什麽關鍵證據。  “我之前問過你的,現在告訴我,說實話。”  布萊恩緩緩說道。  他的聲音又沉又冷,像是皚皚雪山上的一捧久久不化的凍雪,透著浸人脊骨的寒意。  西裏爾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在下一瞬落到了布萊恩的懷中,一股魔力將他拉了過去。  再次回到熟悉的懷抱中,西裏爾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渾身僵硬,更多的是心中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悶氣。  他鼓起了臉頰,努力掙紮了幾下。  然而男人的手臂緊緊地箍住了他,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意味。  厄蘭格沒有在意他們兩人的姿勢,隻是長歎了一口氣,如同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  半晌,他艱難地開口說道:“既然你一定要知曉,那我就完完全全地告訴你。”  “有一天,你的舅舅,呃,瓦奧萊特突然找到我,說是有一個有趣的煉金實驗想要我一同參與。我之前跟他並不熟悉,隻是他曾經購買過我製作的一些煉金物品,覺得我在煉金術上的一些想法和實驗很有意思。”  厄蘭格慢慢地講述著。  “當時我隻是一個貧窮的巫師學徒,還沒有成功晉升為巫師,我需要巫晶,非常需要,畢竟煉金術是非常燒錢的研究。瓦奧萊特許諾我,若是實驗成功了,就可以給我一大筆巫晶。”  “於是我便答應了,之後跟著他來到了一個實驗室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厄蘭格頓了頓,他輕輕瞥了布萊恩一眼,瞧見對方麵色如常,英俊的臉龐上依舊看不出什麽神色,便繼續說道:“那時的你剛誕生不久。根據瓦奧萊特的說法,你受了重傷,靈魂極其不穩定,所以需要用一些煉金術的手段來穩固你的身體和靈魂,他需要我作為助手。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僅僅是作為助手幫助他完成了後續的一些步驟。”  “直到後來,我有一次在實驗室的桌子底下睡著了,無意中聽到了你母親,就是奧利維亞和瓦奧萊特的爭吵,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厄蘭格的聲音突然變低了許多,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股極其複雜的神色。  “……才知道原來你並不是奧利維亞的親生孩子。她是想要一個孩子,卻不想因為誕下一個孩子而失去自己一半的精神力和魔力。”  厄蘭格已經講出了最艱難的一句話,接下來的話便流暢了許多。  “所以,奧利維亞求助了她擅長煉金術的哥哥瓦奧萊特,瓦奧萊特覺得這很有意思,試圖用煉金術創造一個孩子。”  聽到這裏,西裏爾的眼睛驀地睜大了。  他突然想起了剛入學的時候,艾狄生摩爾根就解釋過巫師子弟數量極其稀少的原因:“巫師們想要誕下後代,必須要犧牲伴侶雙方各一半的魔力和精神力,還隻能得到一個精神力和魔力都平平無奇的後代。所以,很多巫師就算是結為了伴侶,也並不願意生下孩子。”  可是就因為不願意犧牲自己的精神力和魔力,用煉金術去獲得一個孩子……  西裏爾皺了皺眉,不由得握住了布萊恩攬在他腰間的手。  “瓦奧萊特就是一個瘋子。”  厄蘭格咽了口口水,他的雙手插進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裏,眼睛也有些微微的泛紅。  “從他們的爭吵中我才知道,原來瓦奧萊特之前已經用許多普通孩子做過了實驗,卻都沒有成功。那些孩子都死在了實驗室裏……甚至連你……也差點被扼殺了。實際上,直到最後,他都根本沒有成功,沒有做到用你母親的血脈創造一個全新的孩子,而是強行對一個偷來的剛出生的孩子用煉金術進行了血肉替換。”  “然後,這被奧利維亞發現了,這個孩子,也就是你,實際上並沒有精神力和魔力。”  厄蘭格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原本你的身體就因為煉金術的不斷疊加而十分脆弱,而瓦奧萊特認為想要讓你獲得不低的精神力和魔力,必須要打碎你的靈魂,之後再將你母親的精神力和魔力導入一小部分才行。”  “他們那次吵架就是因為你母親已經不想再繼續參與實驗了,而瓦奧萊特卻偏執地一定要完成這個實驗。之後……他用魔法控製了你母親,強行按照他的設想完成了後續的實驗。”  厄蘭格的聲音顫抖著,他用手捂住了臉。  “對不起,瓦奧萊特當時已經瘋了,我真的太害怕了,我被他逼迫著繼續當他的助手,等實驗結束後他鬆懈了下來,我就不管不顧地逃走了。直到我後來被巫師聯盟通緝,重新遇到了你,才知道原來他的實驗居然真的成功了……”  厄蘭格說完最後一句,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再開口。  西裏爾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麽,他張了張唇,想要說出幾句安慰的話語,卻嗓子發幹,發不出聲音。  委屈和慍怒不知不覺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又酸又澀的心軟和疼惜。  西裏爾簡直難以想象布萊恩那時經曆了什麽。  對於剛出生的年幼的布萊恩來說,這無疑是痛苦的無妄之災。  他什麽也沒有做錯,卻因為他人的貪欲和私心成為了一個任人宰割的實驗品。  西裏爾輕輕地轉過身,用力地回抱住布萊恩,抱得很緊。  他一雙杏眼濕漉漉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樣泛著紅。  布萊恩英俊的臉龐上神色不明。  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手指上的尾戒,嘴角扯出了一個冷笑。  這個尾戒便是他所謂的母親給予自己的補償,是一個能幫助他治療病痛的魔法器物。  讓他這個實驗品不至於因為靈魂脫離而崩潰。  可笑的是,他對於母親奧利維亞來說隻是一個新奇的玩具,她所剩無幾的母愛也隨著發現她自己魔力的逐漸喪失而消失殆盡,甚至麵目全非。  布萊恩的視線停留在他的“好舅舅”瓦奧萊特身上,眼底晦暗不明。  令他難忘的陰鬱回憶又湧了上來  瓦奧萊特的實驗結果出了問題。  他自詡為煉金奇才,卻不得不承認他隻是將奧利維亞的精神力和魔力轉移到了布萊恩身上。  就像是在兩人之間接上了一根管道。  奧利維亞很久之後才發現布萊恩不知不覺中竟然成為了她精神力和魔力的蓄水池,而她自己的身體裏則失去了那令她驕傲的龐大精神力和魔力。  這個結果讓奧利維亞大為憤怒,她不斷地催促著瓦奧萊特繼續做各種實驗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小小的克勞德布萊恩隻能一遍遍地在煉金巫陣裏經曆痛苦的折磨。  他當時並不明白為什麽他稱呼為“母親”的女人會用那種厭惡的、看待仇敵的眼神看著自己。  然而,在一遍遍的折騰下,奧利維亞的精神力和魔力並沒有回來,而布萊恩的魔力卻在飛速增長著,遠遠超過了普通巫師學徒的魔力增長。  這個現象令瓦奧萊特振奮不已,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巫師魔力增長的秘密。  他開始變本加厲地對布萊恩進行各種解剖實驗,撕裂他好不容易才融合不久的靈魂。  在布萊恩記憶裏的最後一次實驗時,他的魔力突然全部消失了,隨後便在瓦奧萊特的憤怒尖叫中陷入了如同死亡一般的昏睡之中。  而等布萊恩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巫師大陸居然經曆了一場浩大的位麵戰爭。  奧利維亞和瓦奧萊特都不見了。  再之後就是巫師聯盟開始尋找巫師大陸上所有有魔力的孩子,將他們集中投入到新成立的巫師學院。  布萊恩在斯諾博格巫師學院長大,很快便成為了學院裏最強大的巫師。  他打聽到瓦奧萊特被其他巫師證明加入了勾結深淵的黑巫師隊伍,被巫師聯盟通緝。  他馬上申請去追殺對方……  直到聽到了西裏爾的一聲低低的聳鼻子的聲音,布萊恩才從回憶裏脫身。  他揉了揉西裏爾柔軟的頭發,看向小玫瑰臉頰上的淚水,緩緩低頭,吻得又輕又慢。  西裏爾感覺著自己臉頰上的淚水都被男朋友溫柔地舔去。  他眼睛一轉,不想再提起對方的傷心事,便小聲地開口轉移話題:“所以布萊恩才是你真正的身份嗎?”  或許正是因為布萊恩的身份總是會讓他想起自己的過去,所以才創造出斯科特這另外一重身份吧,西裏爾在心裏猜測著。  布萊恩聞言動作一頓,微微一愣。  他正尋思著怎麽和西裏爾解釋這件事情,就聽到了小玫瑰善解人意的話語。  “算了,我不管你到底是克勞德斯科特,還是克勞德布萊恩,你對我是認真的嗎?”  西裏爾一字一頓,慢吞吞地說道。  他微微仰起頭,眼睛輕輕地眨了幾下,像是一汪清透的湖水,澄明透徹。  被這樣直白幹淨的目光專注地注視著,布萊恩突然覺得渾身的壓抑躁鬱都平靜了下來。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在西裏爾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我向梅林發誓,我的小玫瑰。”  布萊恩同樣說得很慢,好像是在斟酌著每一個詞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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