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隻可惜,之後的位麵戰爭依舊發生了。　　甚至直到現在，深淵位麵仍然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我試圖總結這些生物的特征和消滅它們的方法。然而，我身上的汙染越來越嚴重了。果然它們進化之後,汙染也變強了，原本抑製汙染的手段已經不再適用了……”　　“……汙染同樣作用於精神,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總是會出現幻影、幻聽,這些症狀加劇了我的異化程度。我有點想圖爾斯了，他最近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裏，說要做這道菜那道菜的……”　　西裏爾心裏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讀。　　“……等我再次醒來,發現身體的下半部分變成了類似於那種生物的濃稠黑霧，這很糟糕。我嚐試在有限的清醒時間裏記錄這種狀態……幸好我離開了圖爾斯，不然那個家夥肯定會天天偷偷摸摸地哭鼻子……”　　羊皮紙上的字跡越來越潦草，像是主人已經失去了書寫記錄的力氣。　　西裏爾需要努力辨認，才能勉強看出這寫的是什麽內容。　　“……異化越來越嚴重了，我現在隻剩胸膛以上的身軀了。過不了多久，我的手也沒法繼續記錄了罷。盡管我采取了各種辦法，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身上的黑霧，它已經不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了。我每天清醒的時間也隻有五分鍾……”　　“……為了避免自己也成為異化生物，我將進行自我了斷。如果有後來者看到了這裏，請將我所有的記錄傳播出去，務必要阻止悲劇的發生！”　　最後一張羊皮紙就寫到了這，上麵似乎還沾染著點點血跡。　　西裏爾看著布魯斯特的手稿，心裏沉甸甸的。　　他們來得太遲了，在位麵戰爭之前，互不交流、獨自探索的巫師們並未得知深淵的消息。　　直到深淵位麵正式入侵時，巫師們才不得不同通過許多犧牲換來了信息。　　“別擔心，我會交給巫師聯盟的，這是他們需要處理的問題。”　　布萊恩取消了隱身咒的效果，在西裏爾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吻。　　他在一旁將布魯斯特的手稿和日記複製了三份。　　然後拿出了水晶球，在上麵找到了什麽，默念著咒語點了點，將其中一份複印件傳送給了巫師聯盟的人。　　布萊恩又遞了一份給厄蘭格，這些關於深淵生物的研究和厄蘭格之前的研究不謀而合，會對他有幫助。　　另一份則交給西裏爾收了起來。　　“還有圖爾斯奧格！我們得去回複他！”　　西裏爾一直惦記著布萊恩受到損傷的身體，立馬拿出了那一個五顏六色的小花盆。　　布萊恩和西裏爾啟動了小花盆這一傳送物，回到了不久前才離開的小木屋中。　　五彩斑斕的貓頭鷹蹭蹭蹭地飛了下來，毛絨絨的圓臉上帶著興奮：“你們找到布魯斯特了？”　　連它蒼老的聲音都顯得更有活力了一些。　　西裏爾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垂下眼睛，沒有再去看貓頭鷹亮晶晶的雙眼，而是將布魯斯特的日記原稿放到了它麵前。　　“啊！布魯斯特熟悉的字跡！好久沒有見到了！”　　圖爾斯奧格的聲音有些興奮，西裏爾在一旁默不作聲。　　半晌，西裏爾聽見了令人心酸的啜泣聲。　　“……布魯斯特還沒有吃到我最新研究出來的新菜品……還沒有回來看看我給他精心收拾的草藥園……”　　西裏爾瞥了一眼貓頭鷹，感覺它身上豔麗光滑的羽毛似乎都失去了神采。　　“……如同布魯斯特前輩所料，之後的確發生了一場位麵戰爭，深淵生物重創了巫師……”　　看著發呆的圖爾斯奧格，西裏爾不由得出聲道，解釋了一下之後巫師大陸的情況。　　“你們會參與之後對抗深淵的戰爭，對嗎？”　　貓頭鷹仰起頭，突然出聲問了一句。　　“當然。”　　西裏爾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他說完後下意識地看向布萊恩。　　布萊恩薄唇彎了下，嗓音磁性又溫柔：“當然，欺負過我的小玫瑰的東西，怎麽能放過它們。”　　西裏爾小臉一紅，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刮了一下布萊恩的手背。　　“來吧。我幫你，修複你的身體。”　　貓頭鷹像是終於做出了什麽決定一樣，它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帶著西裏爾兩人走到了一間實驗室。　　由於圖爾斯奧格現在隻有一縷巫師意誌，大部分工作都隻能口述，讓西裏爾和布萊恩自行完成。　　等到他們做好了準備工作，布萊恩躺在了畫好的巫陣上。　　西裏爾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緊張和擔憂的情緒充斥了他的內心。　　如果剛剛的步驟出錯了怎麽辦？　　這可不是能夠再來一次的魔法藥劑學課堂，如果出錯了，布萊恩會遭受到更大的傷害。　　一旁的圖爾斯奧格仍在做最後的講述：“修複靈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現在的靈魂就像是摔碎了之後亂七八糟強行拚接起來的罐子，現在需要你重新認真拚一次。所以，你的靈魂要有執念，越有執念，越不容易在撕裂破碎中崩潰，而是有機會能夠重新融合好。”　　執念嗎？　　布萊恩望向一旁的西裏爾，眼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化開了一樣。　　他的內心曾經是一片荒蕪，卻因為栽種了一朵漂亮的小玫瑰而重新擁有了色彩。　　本想讓小玫瑰在成長為最好的模樣時被撕碎毀滅，但沒想到反而是自己被他馴養。　　西裏爾聽著貓頭鷹的這話語，不自覺地鼻腔發酸，隻覺得一股淚意直衝向眼底。　　將靈魂打碎以後再重新粘合，這得多疼啊。　　布萊恩深深地看了西裏爾一眼，“開始吧。”，他對圖爾斯奧格說道。　　貓頭鷹毛絨絨的腦袋上下輕輕地搖擺了一下，一個蒼老的聲音開始吟唱起複雜古怪的咒語。　　布萊恩身下吸納了各種魔藥的巫陣開始起作用，泛起了猩紅色的光芒，直刺人的雙眼。　　他的臉色也變得一片慘白，感覺到自己心中的暴虐感和破壞欲在飛速地升騰著、膨脹著，洶湧如掀起暴風雨的海麵。　　恍惚間，有什麽東西似乎要掙脫開桎梏，激蕩又狠戾，在他的血液裏、身軀中橫衝直撞。　　無法冷靜、無法排遣、無法抑製。　　然而他的四肢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牢牢地固定住了，動彈不得。　　但若是布萊恩真的想要掙脫，也不是沒有辦法。　　隻不過他在這一波一波鋪天蓋地襲來的痛苦中仍然守著自己的執念他的小玫瑰。　　這個執念像是在靈魂裏深深地打下烙印，痛苦中隱藏著一絲甜蜜。　　西裏爾死死咬著牙，攥緊了手指，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幹擾這一場關鍵的治療。　　他的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　　心髒好像被無數螞蟻一點點地用力啃噬著，連周圍的空氣裏都好似泛著魔藥的苦澀味道。　　西裏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布萊恩的手臂上鼓起難耐的青筋，看著他一貫冷靜自若的臉上露出被折磨的神色，看著他的眼眸深處翻滾著暗紅色。　　巫陣的紅光四散而開，周圍是攝人的壓抑，不少原本整齊擺放著的物品“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第82章 　　西裏爾感覺時間過得尤其緩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了圖爾斯奧格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可以了，看起來似乎還不錯。”　　西裏爾如夢初醒一般，忙朝巫陣中央的布萊恩奔去。　　他溫熱而急促的呼吸撲在布萊恩蒼白的臉頰上。　　“你感覺怎麽樣？”　　西裏爾小聲的問道,聲音有些悶悶的。　　布萊恩修長的手指在額角太陽穴的位置輕輕地按了按。　　他緩緩張唇,剛想說些什麽安慰西裏爾,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而垂下眼睫，遮擋住深色的眼眸,低低地說了一聲：“疼。”　　磁性的嗓音裏帶著幾分故作堅強，尾音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布萊恩說完後，才慢吞吞地放下手。　　隨後，他抬起眼看向西裏爾，這一副弱不禁風的病患模樣竟然也毫無違和感。　　西裏爾愣了一瞬，心疼地皺起了眉。　　他白皙的手指落到了布萊恩的額角，替他慢慢地按了起來。　　“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西裏爾的聲音越發清軟了，像是在哄摔疼了需要呼呼的小朋友。　　布萊恩的目光從西裏爾的眼眸落到了他柔軟的唇瓣，停留了一小會兒。　　隨後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動聲色。　　怎麽感覺布萊恩好像是在跟自己……撒嬌？　　還怪新奇的。　　西裏爾看著對方略略挑起的狹長眉毛眨了眨眼睛。　　他最終還是決定繼續順著身體還在恢複階段的男朋友。　　於是,西裏爾的身子稍稍前傾。　　他低頭在布萊恩的唇角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一觸即離,帶著點兒羞澀和安撫意味。　　布萊恩感受到了小玫瑰又軟又滑的唇瓣一擦而過，曼妙的觸感就像是對方一貫愛吃的軟嫩奶凍。　　這動作,像是在他心裏扔下了一朵小火花，迅速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