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今天金街又有一家鋪子被齊族長挑了?”茶棚中零星坐著幾位吃茶的客人,他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悠閑的吃茶閑聊。 另一桌客人搭話道:“據說被砸的都是傳說中齊家那位四少爺暗地裏的產業。” “說來齊家那位四少爺曾經也是個傳說,天縱英才,小小年紀便修為高深。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後來出了意外天靈根被挖,明珠就此蒙塵,一代巨修就此隕落,至今也是音信全無,說不定屍骨都化成灰了。” “說到這裏,我想死幾十年前那場秘境曆練,齊族長那位寶貝外孫女就是那場曆練中被挖了天靈根,當時出來的時候那個慘,齊族長一看見外孫女那個模樣登時就吐血了。” 另一個神秘兮兮道:“錯了,齊家主之所以會吐血是因為齊家那位表小姐的天靈根是被和他一同進秘境的齊家三少爺親手挖的。” 茶棚內眾人都大驚失色,顯然不知道這其中竟還有這種秘辛,一個個皆是亢奮又激動的樣子。 “齊家三少爺不是齊家那位表小姐的未婚夫嗎,怎麽還親手挖了自己未婚妻的天靈根?” 一個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曖昧笑了,猥瑣的擠眉弄眼,“這位齊家表小姐之前可是齊家四少爺的未婚夫,後來齊家四少爺天靈根被挖,與武修一道徹底無望,那位齊家表小姐心氣高,自然就看不上一個廢物,更不可能嫁給一個廢物,於是這才和齊家三少爺定親。 可是吧,齊家四少爺雖然變成了廢物,但人生得極好,說是龍姿鳳采不為過,整個人風姿綽約氣度非凡,遠非齊家三少爺可比。這不齊家表小姐戀慕齊家四少爺風姿,就把人養在身邊,以做閨中趣樂。別說齊家三少爺不會樂意,換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血性的男人都不能忍受,這不就一直懷恨在心。” “你小子竟瞎說,才不是那麽回事。明明就是齊家四少爺那位夫郎來曆不明,很會些陰邪手段。在秘境之中尋到機會,控製了齊家四少爺。” 砰一聲巨響,茶棚木門和棚布被撞飛,打斷了茶棚內眾人的八卦之聲,兩道深色身影從外頭砸進來,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向地上看去,摔在地上的兩名男子麵上是大片大片的疤痕,像是被什麽東西腐蝕過,疤痕其上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其麵容令人惡心作嘔的同時又猙獰可怖。 當下就有幾個膽子小的驚叫道:“鬼啊!” 邊叫邊向門口跑去,剛出門口沒多久,竟又麵色惶恐地一步步倒退回來。 這些人身前抵著一把陰冷的寶劍,劍尖鋒芒畢露寒光森冷,倒映著幾人驚恐萬狀的神色。 持寶劍的是一位容顏千嬌百媚的女子,女子身著粉色紗裙,一舉手一投足媚態橫生魅惑眾生。明明該是一副魅惑的樣子,偏生女子從頭到尾一直冷凝著一張臉,她的冷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情冷肺的冷。 一聲冷哼從媚豔的女子身後響起,一道烈火紅裙的女子大步踱了進來。 女子明豔張揚囂張跋扈,相貌雖然還算不錯,但有先前女子的美豔,便顯得她的容貌有幾分寡淡。 女子柳眉倒豎咬牙切齒,似是對地上二人恨到骨子裏,恨不能生食其肉,以至其容貌扭曲猙獰。 “安雨柳洋,你二人終於落到我手裏了。”王天賜隻覺心頭那口惡氣可算不堵著了,一陣暢快。 看著安雨那張猶如惡鬼的臉,和周圍落在他臉上或厭惡或惡心或害怕的視線,王天賜更覺暢快。 “你們兩個不一向是齊天裕身邊最會搖尾討好主子的兩條狗,結果就落到如今這般下場,容貌被毀,修為大跌,人不人鬼不鬼,到哪裏都被人厭惡惡心。若是早知今日你們兩個會不會後悔?早早就向我搖尾乞憐?” 安雨和柳洋捂著胸口半躺在地上不言不語,任由王天賜語言羞辱。自從齊天裕和齊邈下落不明,他四人出了秘境,外頭就變天了。齊承恩瘋狂報複,查出許多齊天裕藏在暗中的營生,直接打上門毀了生意。 對他們四個更是發布各種懸賞令,懸賞的晶幣法器寶物達到嚇人,以至於四人隻要一出穀就被各種勢力圍追堵截,一波又一波高手輪番找茬,四人寡不敵眾,修為被一些高手毀了大半。如今這點修為甚至不如一個剛入門幾十年的武修,便是從前的王天賜都打不過。 如今整個弘武大陸哪還有他們四人的容身之所,說是敗家之犬不足為過。 四人被幾十年的經曆磨光了所有棱角,隻剩下一身鬱鬱不得誌,陰陰沉沉,再不是曾經齊天裕在時的風光霽月。 安雨別看眼,淡淡道:“既然落到你手裏,那便少說廢話,要殺要剮隨便。” 他這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更加刺痛了王天賜的眼,讓她想到自己當初被生挖天靈根的痛苦,還有這些年曾被多少人背地裏叫廢物的屈辱。 王天賜陰測測的笑,“我不殺你們,一刀結果了你們那不是報複你們,而是獎勵你們。我要挖了你們的天靈根,讓你們都做個廢人,到時候再帶回府上每日每夜的幹活受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恨不能時光倒流,後悔曾經跟我作對。 當然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會落得那般地步不是因為我心狠,而是因為齊天裕和齊邈那對賤人,若不是他們挖了我的天靈根,而你們又恰恰跟著他們,我又怎會拿你們出氣。 所以要恨就恨那對賤人吧!記得你們那短如螻蟻的性命結束後,下輩子再投生轉世時見了我要三拜九叩,以免得再落到上輩子的下場!” 王天賜陰森森吩咐道:“媚奴,動手!” 聽到那兩個字,媚豔女子眼裏飛快閃過抹屈辱,然而她手上動作卻還是快如閃電,向地上二人刺去。 安雨和柳洋自知無望,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但二人絕不願受王天賜的侮辱。便直挺挺起身迎上女子的劍,想要死在女子劍下。 王天賜立刻大聲嚷道:“快點撤回來,不要殺他們,我還要留著他們慢慢折磨。” 可是媚奴劍已出,想收回卻已是來不及,安雨柳洋二人已爭先恐後送上來赴死了。 呲啦,寶劍相擊,火光四濺,一道悍然的魔氣從相交的劍身縈繞而上,重重反擊在媚奴胸口,媚奴被震飛,撞在了站在她身後頤指氣使的王天賜身上,二人又一起飛出茶棚。 媚奴隻覺五髒肺腑似被移了位,急忙運功療傷,卻發見她的五髒肺腑都被一團黑氣纏繞,那是魔氣。 媚奴大驚失色,抬頭望去。 隻見兩名男子從空中降下,二人氣質出眾,一個清雋,一個硬朗,仿若謫仙。 “誰,誰敢壞我好事!”王天賜被身邊的護衛扶起,一抬眼看清對麵二人,登時嚇得麵如土色,如同見了鬼般。 從媚奴劍下死裏逃生,沒傷一根汗毛的安雨和柳洋卻是大喜過望,激動道:“主子,夫郎!” 齊邈回頭衝著二人笑,笑容一如往昔,齊天裕也對著他們淡淡頷首,隻是他周身的氣質更加淡漠了,比失蹤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齊,齊天裕,齊邈!”王天賜見了鬼的語氣道:“你們竟然還活著?” 隨後又想到什麽,震驚又充滿怨懟道:“你恢複修為了,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恢複修為,你的天靈根明明被挖了,怎麽還能修習武道?” 她不知道是真不相信,還是不能接受,一個勁搖頭,“這不可能,不可能的,天靈根被毀,怎麽還能重修武道?” 齊天裕本就是一個不喜說話的人,他也隻會在齊邈跟前耐著性子多說幾句沒用的廢話罷了。 如今身上種了魔龍的天靈根和魔丹,墜了魔,受魔氣影響,人更加冷情,也更加沒有耐性。他不會解釋,更懶得聽王天賜廢話,直接提劍而上。 “保護我,快保護我……”王天賜嚇得驚慌失措,躲在護衛身後瑟瑟發抖。 她這次一共帶出六名高手,算上媚奴在內,一共七人,這七人一同衝上去,七柄寶劍劍氣如虹,貫穿天地。 這股劍氣就在天地間卷起不小的勁風,將四周之人吹得搖搖欲墜,身上更是被一道道劍氣割出一條條口子。 齊天裕巋然不動,那股凜冽的劍氣別說傷他,就是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吹起。他唯一做的就是伸手將他的夫郎護在懷裏不被劍氣所傷,另一隻手持寶劍挽了一個劍花,魔氣便自劍花而出,橫掃天地排山倒海。 那幾人連身都沒近了,就被擊飛出去,各個身受重傷,爬不起來。 王天賜見狀想起活生生被挖天靈根時的慘痛經曆,怕得渾身打顫,牙齒發抖。 “你,你別過來……”王天賜一步步後退,手裏捏著脖子上的玉佩。 對齊天裕而言,王天賜就是一個跳蚤,跳上跳下實在惡心人,還是直接捏死的好。 手中寶劍刺出,魔氣如泄了閘的洪水,王天賜瞪大眼睛,一把捏碎手中的玉佩,來自齊承恩全部修為一擊擊出,和齊天裕的修為重重撞在一起,齊承恩的修為明顯不敵,很快敗退消散,可手中的寶劍卻承受不住兩個強者的威壓,寸寸斷裂。 齊天裕看也沒看便隨手扔在地上,而王天賜已經趁機捏爆轉送符逃跑了。第74章 歸來 齊天裕回首,那幾名護衛捂著胸口想要爬起,可是爬了幾次最後都摔了回去。 一人指著齊天裕的手指顫抖不止,聲音恐懼,“你是魔修!” 齊天裕淡淡的他眼,那不過是蜻蜓點水般掠過,是無意間不入心的一瞟,根本沒將人入眼入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眼神卻讓幾名侍衛手腳發涼,因為那是根本不把他們當有生命體活物看的眼神。 “把人帶回去。”齊天裕抬手隔空點在那幾人穴道上,那幾名侍衛便動彈不得。 安雨捂著胸口走過來,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目此刻也有了光亮,隱隱恢複了幾分昔日光彩。 “是。”安雨激動的望著自家主子和夫郎,差點喜極而泣,有無數話要問,到底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這裏不是個說話的地。 柳洋也激動的上前簡單寒暄兩句,就跟著安雨把人綁成一串,“主子,這些人都是齊承恩的走狗,您失蹤的這些日子他們沒少給咱們找麻煩。您名下的鋪子查到一家,挑一家。更甚至咱們的人隻要出穀,也不管是什麽身份,哪怕是您請來單純照看鋪子的掌櫃他們都殺。” 安雨也憤憤不平跟著道:“齊承恩那個老賊說了隻要拿著您的人的人頭到他那去,不拘在您這什麽地位,都給獎賞。當然地位越高,給的獎賞越好,咱們手下許多人實在是受不了一出穀就被圍追堵截不死不休的日子,隻能投降。更何況就算這些人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終究還有妻兒和老人,總不能不在乎。偏偏齊承恩喪心病狂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不放過,隻要和咱們攀上關係的,有一個算一個,他都不放過。” 說到這裏安雨已經不是氣憤,更多的是悲傷,為了那些曾經並肩而行到最後慘死的兄弟,以及他們無辜受牽連的家人。 齊天裕雙目森冷,“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手裏有兄弟們鮮血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主子,您現在修為到哪層了?我修為實在太低,竟是看不出來。”安雨即羞愧又悲哀。 原本他修為不錯,吃過齊邈煉製的丹藥,修為更進一階。本在弘武大陸已是高手之列,卻生生被數名高手圍剿打得修為倒退。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就是保住了性命。 “武宗大宗期。”這還是強行壓製的結果,若是不壓製怕是已經飛往上屆府城。 隻不過他現在不能走,一是他的夫郎沒有修為不能跟著他飛升,二是這裏還有仇沒報。 安雨頓時更加激動了,手上的繩子綁得過分緊了,竟是勒進媚奴的肉裏。 就像是戳破皮漏氣的氣球,媚奴噗嗤一聲癟了,在半空中旋轉著飄蕩一卷後慢悠悠落在地上。是一條潔白的狐狸尾巴。 安雨都怔了,傻道:“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就剩一條尾巴了?” 倒是齊邈走上前查看一番,看出端倪,“這是九尾狐的尾巴。傳說九尾狐的每一天尾巴都是一條命,當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斬斷一條尾巴來逃生。” 齊邈想到王天賜命令媚奴時,媚奴眼中一閃而逝的異色。 “怕是這條九尾狐被王天賜強行結契為契約獸,一旦結契成功,契約獸就不能傷害主子,還要處處保護她的性命,聽她命令行事。否則會受到反噬,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柳洋瞠目結舌,“化形的妖族向來倨傲,怎會甘心被當成下等靈獸與人結契?” 齊天裕冷冷道:“齊承恩一向最寵王天賜,隻要她想要的,便是再難,他都能想辦法做到,更何況隻是契約一隻妖族。怕是在齊承恩眼裏,王天賜最高貴,能被她相中結契,還是那隻九尾狐幾世修來的福分。” 安雨咋舌,“王天賜真是膽大,不管怎樣那都是化形的妖族,而自古妖族又是最為奸詐,詭計多端嫉惡如仇,王天賜就不怕被報複。” 齊邈嗤笑,“齊承恩大概是以為有契約在身,九尾狐不管再怎麽不願意也奈何不了王天賜吧。” 安雨惋惜道:“確實,有天道承認的契約在,隻要九尾狐不想魂飛魄散就不可能做出傷害王天賜的事。” 齊邈輕笑,不以為意。 安雨收起地上那條狐尾,把剩下的人綁好,禦劍跟著齊天裕和齊邈飛回穀中。 待齊天裕一行人遠去,茶棚裏人紛紛從犄角旮旯裏鑽出來,他們心裏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 “天啊,剛才那個突然從天而降的人真的是齊天裕,就是齊家那個被挖了天靈根的四少爺?” 又有人道:“錯不了,錯不了,我認識剛才那位囂張的姑娘,她就是齊府的表小姐。她親口承認的齊家四少爺身份這還能做得了假!” “可齊家四少爺不是被挖了天靈根嗎?怎麽又有修為了?這不可能啊!” 人群忽然沉默,誰也想不通這詭異的事情。半晌後突然有人出聲道:“四十年前,就曾有關於那位四少爺娶的夫郎的傳說,據說那位夫郎根本不是什麽柴家那位廢柴少爺,而是一位名叫齊邈的古怪少年。 那少年本身沒有修為,卻能煉丹,還是一名神級靈廚。有傳言說他是一名魔修,隻是這隻是一個傳言,因為誰也沒見到過他身上的魔氣。 塢家堡的現任堡主在還不是堡主的時候,曾雙腿腿骨被碾成齏粉過。當時整個洪武大陸的丹師都看遍了,都說治不了。後來就是齊四少夫郎說能治,給治好的。” “對對對,這事我也聽說了。我還聽人說他治的方子很古怪,需要三生蓮。似乎還是做新的腿骨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反正許多丹師,包括塢家堡供養的丹師都在根據塢堡主口述研究治療方法,可至今無一人成功。” 有人感歎道:“齊四少夫郎若真有這般再生手段,就難怪他能治好齊四少爺的天靈根了。” “沒想到不被齊府看好而攆出去的一個廢物,不過短短數十年不但能重有天靈根,甚至修為還高於從前,也不知道齊家主會不會後悔。特別是齊四少爺還有那樣一位有本事的夫郎,那可真真是活死人肉白骨,興許還是洪武大陸幾百年不現的唯一一位金丹丹師。” 茶棚裏眾人一時間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