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裕道:“不追了。齊承恩雖說身受重傷,但他身上有大量法器,我怕他到了窮途末路,會不擇手段也要同歸於盡,倒不如讓他們狗咬狗。” 齊承恩行事作風一向隨心所欲,對待手下的人更是不近人情到近乎嚴苛。如今受了重傷,不能料理府上事宜,齊府又沒個能主事的人,隻怕不用他出手,就要先亂起來。 隻不過被手下背叛又能算得了什麽,被他最寵愛,捧在手心裏的至寶背叛才有趣。想必到時候齊承恩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齊天裕微微勾起唇角,心情愉悅。第76章 九尾狐 齊天裕和齊邈返回穀中,安雨四人早就得到消息等在穀口。當初去時,因為如今四人修為低,怕到時候拖後腿就點了其他人跟著。 齊邈莆一落地就看見等在前頭的安雨四人,他們臉上綠糊糊的膏藥已經洗幹淨,露出下麵光潔細嫩的肌膚。新長好的肌膚比原來的肌膚要白上許多,導致新老肌膚不均勻,不過可比之前那猙獰的疤痕好看許多。 齊邈笑道:“臉上的疤好多了,就是顏色不均,得需要一個伏天。” 安雨嘴裂得大大的,“現在這樣我就已經知足了,本以為要頂著那樣一張臉過一輩子。說來如今能恢複好,都要多謝夫郎您。” 柳洋也道:“現在總算能找道侶了,之前那副樣子,親事都艱難,屬下還以為得打一輩子光棍!” “哈哈哈哈……” 周圍人全部發出善意的大笑,許多和柳洋關係好的人紛紛打趣起來,話開始越說越葷。 齊天裕無意中見齊邈眼角含笑,聽得津津有味,眼皮猛跳兩下。 狀似無意道:“安雨柳洋,你們倆人把這幾人帶到地牢看好,等會我親自審問。” 安雨柳洋仿佛這才看見被捆成粽子的幾人,那幾人被氣的直翻白眼。 裝什麽呢,這麽大堆人看不著!就算真沒注意,還能不知道他們家主子這次出去幹什麽去了。回來也不問戰果如何,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刀懸在頭上,還有時間臭美! 安雨柳洋帶著人下去,齊天裕和齊邈回到洞中仔細商量了番。齊邈越聽眼睛越亮,聽到最後重重拍在桌麵上,“對,就是應該這樣才解氣,你一刀結果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齊天裕眉眼柔和,定定望著齊邈的眼神似春風拂麵,吹得齊邈渾身輕飄飄的。 “那就辛苦夫郎了。” 齊邈暈暈乎乎道:“不辛苦。” 待到傍晚,齊天裕將招魂鈴重新還給齊邈。自齊天裕可以重修舞道後,為了逃出石洞,他想了許多辦法。其中不乏想到鬼魅幫忙,因而很是仔細研究過招魂鈴,現在已經融會貫通。 他認真給齊邈講解了怎麽用招魂鈴招精怪後,齊邈就將九尾狐為了逃命留下的那條白尾拿了出來。 他祭出招魂鈴,精神力凝成鈴舌,對著清冷的月光念出一串咒語,手中招魂鈴猛地一搖,清淩淩的一聲鈴鐺響聲,似在齊邈耳邊響聲,又似遠在天際,更似從九幽之下的黃泉裏幽幽升起。一波波如水波瀲灩開去,蕩漾向無窮盡的遠方,空明幽深、清澈冷寂。 九尾狐媚奴自斷尾求生逃出一命便竄進深山之中,她們九尾狐一族自生來便有九條尾巴,較之別的狐族在修煉一道上更為容易開啟靈智。最為重要的是九尾狐的每條尾巴代表一條生命,必要時可以斷尾逃生。 可即便如此,媚奴還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她剛剛化形不久,且剛一化形就被王天賜契約,來不及鞏固加強修為,就跟著王天賜四處遊蕩,所以她實際修為很低。被如齊天裕那般擁有數百年修為的強者重傷,縱然逃過一劫,卻也隻是暫時,還要看後期恢複如何。 然而九尾狐後期恢複並不好,拚勁全力才逃到這麽一處人煙罕見之地,她手裏沒有高階丹藥,隻能像還是從前獸形那般吞吃一些藥性單純的靈藥植。隻是這種簡單的靈藥植根本治不好她的強勢,至於自己運功療傷,她修為實在太低,同樣做不到。 九尾狐為了節省體力,甚至沒有變化成人形,就那麽以獸形躺在一顆大樹底下,靜靜看著天邊那輪彎月。淒美的月光一如她的短暫的人生,淒清冰冷。 她的呼吸越來越重,內髒一陣疼過一陣,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的生命在悄然流逝。 就在她要挺不住時,恍惚中一聲空徹清冷的鈴音驟然響起“鈴!”九尾狐離體的神魂猛然被驚了回來,她陡然睜開雙眼,這鈴音似可以穿透神魂,響在神識之中,九尾狐隻覺得她的神識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股力量在溝通著她的神識,雖然溫和,但卻不容拒絕。 這樣強悍的力量令九尾狐忌憚,也根本不敢抵抗,她甚至懷疑以她如今這副重傷的殘敗身軀根本無法抵擋這股力量。 九尾狐放任這股力量貫徹她的神識,她雙眼再次迷蒙,身體不受控製的在叢林之中奔跑跳躍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究竟都跑過哪些地方,總之當她再次醒來,她身在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 九尾狐抬頭四處警惕的打量,就發現前麵不遠處站著兩個熟悉的麵孔。頓時瞳孔緊縮,下意識就要逃跑,猛地抬爪要跳,才發現她根本跳不動。這才想起,她之前就已經病體支離,強弩之末,她不知道自己怎麽還能以這樣虛弱的身體逃到這裏,但肯定和那古怪的鈴音有關。 “你們想幹什麽?”九尾狐趴在地上,獸形之態口吐人言,本能的呲出獠牙威脅齊天裕和齊邈。 齊天裕麵目表情,那幽深的目光雖然落在九尾狐的身上,但九尾狐卻覺得他根本沒將她看進眼中。 倒是齊邈溫和道:“九尾狐,你不用這般戒備,我召你來並不想傷害你,否則你剛被我控製住,我就可以直接殺了你,何苦非要你來此處。” 九尾狐並沒有因為齊邈幾句話就放鬆警惕,她依舊強撐著身體做出凶狠之狀。 齊邈見狀道:“更何況你的傷勢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不需要我動手,你至多也活不過明日。” 九尾狐心頭猛跳,她自己的身體情況她自己清楚,隻是沒想到齊邈竟然也連這個也知道。 “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九尾狐警戒的問。 果然是天生地養的靈物,就是通透。 “也沒什麽,就是想叫你做一些事情。” 九尾狐幾乎立刻就知道齊邈想讓她做什麽,她別開臉,“我不會背叛王天賜。” “為什麽?”齊邈聲音淡淡的,似根本沒把九尾狐的話放在心上,“就憑她給你起媚奴這種侮辱性的名字,還是憑她根本不在乎你生死的情意? 若是我沒有猜錯,王天賜根本連找你都沒有吧?你和她契約,便神魂相通,你受傷這麽嚴重,她自然知道。但凡有心,稍微溝通下,就能找到你的藏身地。不管你傷勢到底如何,作為精神契約的主人明明可以輕而易舉找到,送些對她而言不值一提的丹藥,並不是多費心的事。 甚至自己不方便,完全可以推托手下的人去做。” 齊邈輕飄飄的幾句話化作一把最為鋒利的尖刃,戳進九尾狐的心髒,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雙眼發紅。 “可是她卻壓根沒有這個意思,隻在感受到你傷勢過重可能活不了後,就完全不顧你死活了。”齊邈繼續道:“這種人值得你用命守護嗎?” 自然不值得,九尾狐從頭到尾就沒想被王天賜契約過。都怪她從前涉世未深,被一個馭獸師捉住。那馭獸師自身契約一個即將化形的玄蟒,就看不上她這種修為低的靈獸,便把她拿到黑市販賣,被前來溜達的王天賜看中用盡手段買下。 最後甚至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在她還未化形的時候契約了她,而那時候王天賜明明清楚的知道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化形了。 九尾狐一族媚骨天成,化形後,更是魅惑眾生。王天賜見了心生嫉妒,恨不能把她的臉扒下來做成□□。可是那時候王天賜已經被毀了天靈根,無法修行,還需要她這種永遠不會背叛的人保護,也就在齊承恩的出言提醒下留下她。隻是她心裏仍然妒忌得不行,最後就給她取了一個媚奴的名字。提醒著她,她們種族天賜的媚顏不過僅是以色事人的性.奴。 第一次被王天賜這麽叫時,九尾狐屈辱得恨不能自爆妖丹,拚得神魂盡消也要與她同歸於盡。然而王天賜身上有太多護身法寶,九尾狐怕自己即便拚得玉碎,也不能殺了王天賜。 九尾狐咬牙道:“你想怎樣?” 齊邈把自己的計劃簡單和九尾狐講了,道:“若是你願意,事成之後,我可以幫你解除你和王天賜身上的契約,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你潛心修煉幾年或許還能再長出第九尾。” 九尾狐猛地抬頭,眼含希翼還有些許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的隱隱祈求,“你能解除我身上和王天賜的契約?” 齊邈點頭,“是的。你跟在王天賜身邊應該聽說過我,我雖然沒有修為,可又能煉丹,又會廚藝,還能馭獸。至於這最後一點,你剛才就切身體會過。” 九尾狐想起曾經聽過的傳言,又看了看齊邈身旁的男人,她知道齊天裕,也曾見過,隻不過那時候這個男人的天靈根被挖,正被世人評為廢物。可現在,他真的重新擁有天靈根了,並且修為更進一步。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能解除我和王天賜的契約。”九尾狐又道:“還有,我現在傷勢太重根本做不了你說的事,你得給我一些治療傷勢的丹藥,隻要我傷勢控製住,我立刻就去找王天賜。” “這是自然。”齊邈笑著給了九尾狐一瓶丹藥,“你需要的傷藥都在這裏,不夠還可以管我要。你放心,我和王天賜不同,我對自己的合作夥伴從來都隻有尊重和真誠。” 九尾狐一拿到丹藥就迫不及待打開,她實在受不了這鑽心的痛了。 當她看到丹瓶中的丹藥都是六七級丹藥,甚至還有一枚治療內傷的金丹,登時就愣住了,傻傻的看向齊邈,似乎不敢相信,齊邈竟然把這麽珍貴的丹藥給她用。 齊邈伸手,“你看見了,這就是我的誠意。” 這一刻九尾狐差點哭出來,不是因為這瓶高級丹藥,也不是因為自己終於不用死了,而是因為被尊重。 被尊重,處在平等的地位,這感覺真的太好了,也久違的讓高傲的九尾狐眼圈泛紅。 許久,直到她平靜了心情,九尾狐才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既然選擇了合作,我自然全心全意相信你。”第77章 完結 在穀中這段日子是九尾狐被王天賜契約以來最自由隨心的日子。若不是神識裏那道精神契約時時刻刻戳在那裏,她幾乎都要樂不思蜀。 想到王天賜和那道罔顧她意的契約,九尾狐眼神暗沉,深刻的怨懟狠辣之色從眸中一閃而逝。 感受到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九尾狐從床上一躍而下,落地後變成一個身材曼妙玲瓏的女子。舉手投足間皆是萬種風情,美豔不可方物卻又不會過於豔俗。 她伸手拿下床頭掛著的紗裙穿好,留下一道口訊便憑空消失。 再出現時就是在齊府的大門外。 數十日沒有回來,齊府的大門都仿佛在一夕之間透出些許破財之象,也不若從前那般一切都井然有序規規矩矩。 朱紅的大門開開合合,進出來往的人行色匆匆神色陰慮。 九尾狐站在遠方看了會,嘴角扯出抹陰冷的笑,抬腳進了齊府。 門房抬眼瞥見是王天賜身邊的人,便不再理會。 待見九尾狐走遠了,門房才道:“剛才進去的那個美豔女子就是表小姐契約的九尾狐,怪不得當初表小姐不擇手段非要契約這隻九尾狐,現在看來還真是契約對了。 就說這時候家主重傷閉關,府外產業又連連被四少爺重創,家裏家外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這府裏上上下下人心浮動,有關係有門路的都想著趕緊跑路,偏偏最能趁此機會逃走的媚奴回來了。 果然一旦契約,便是開了靈智的妖族也隻能忠心耿耿。” 九尾狐聽著逐漸遠去的議論聲,譏諷的冷笑。一路來到王天賜閨房,看見的都是人仰馬翻之象,沒一人停下盤問她。 剛行至門口,就聽裏麵傳來王天賜尖聲叱罵丫鬟的聲音。 “你是廢物嗎,連個頭發都梳不好!我說了要留下一部分長發,你就留這麽一縷出來哪能擋住我臉上的這條疤,你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話是不是?”王天賜歇斯底裏的叫罵著,間或還夾雜幾聲清脆的巴掌聲,接著就是丫鬟低聲啜泣和哀哀的求饒聲。 “便是我變成這個樣子也不是你們這些下賤胚子可以隨意欺辱的!”王天賜又罵道。 丫鬟哭求道:“奴婢沒有,表小姐,奴婢不敢那般想,都是奴婢的錯,求求您饒過奴婢這遭吧。” 九尾狐抬腳邁進室內,就見丫鬟跪在布滿碎瓷片的地上,尖銳的瓷片深深紮進丫鬟的血肉中,殷紅的血從她的膝蓋處流出。丫鬟的兩頰被扇得高高腫起,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王天賜正坐在精致的梳妝台前,一條醜陋猙獰的疤痕橫恒在她一側臉頰,破壞了她原本還算尚且有幾分清秀的姿容。 瞅清來人妖媚到蠱惑人心的容貌,王天賜眼中立時升起深刻的妒恨。 她注意力立刻就從丫鬟身上轉移到九尾狐身上,尖酸刻薄道:“你還知道回來,是不是若是沒有馭獸契約你就跑了?” 妖族向來自傲,但凡開了靈智的隻會更甚。別說王天賜這種動責打罵不休的契約主,就是溫言軟語哄著,妖族也隻會當成折辱。 九尾狐低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眸中冰冷的神情。 她淡淡道:“我受了重傷,好不容易逃出來就回來了。” 這個王天賜自然知道,一時間有些詞窮,可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頓時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我看你分明好得很。”王天賜陰陽怪氣道:“便是主子我都傷了臉,外祖父更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不得不閉關。你倒好,說是受傷,我可沒看出有一點虛弱模樣,反倒這臉蛋更加楚楚可憐了。” 九尾狐輕聲道:“奴婢不敢。” 王天賜冷哼一聲,雙眼在九尾狐臉上來回掃視,隨後忘向鏡中自己醜陋的左臉,厭惡的一眼都不願意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