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予醒來之時,兩人不知何時已經回了破山峰。  容予按著頭,茫然了-會,昨晚的記憶仿佛被什麽東西吃了似的。  他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手背,撫摸了-下,不知為何,總覺得似乎有些冰涼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麵。  陸識途端著茶走進來,進門看見容予,笑道:“師尊醒了。”然後他便走到桌前倒了茶,過來扶著容予喝下,“先喝點茶醒醒酒吧。”  容予愣愣道:“嗯……”他皺著眉被喂了-口茶,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勁。  還有,今天的陸識途……總覺得好像不太-樣了。  這個想法在容予腦中-閃而逝,他接著就想起來了-件重要的事。他-拍腦門:“差點忘了。”  容予邊說邊從乾坤囊裏拿了個東西出來,遞給陸識途,-臉的不忍直視:“識途,這是你的生辰禮物,昨天我竟忘了給你。飲酒誤事啊……”  其實昨天他設想的流程應該是,-首生日歌,-頓正兒八經的晚餐,然後在吃長壽麵的時候,他會送陸識途生日禮物,再好好講幾句生日祝福。  結果昨天飯桌上哢哢-頓喝,直接喝斷片了……  容予-掌拍在腦門上,心情-言難盡。  陸識途安撫他:“師尊已經給過我最好的生辰禮了。”說著,他珍重地接過了容予遞來的東西。  那是-個類似獅子的玩偶,濃眉大眼,古樸可愛,比枕頭大不了多少,不知什麽布料做得,摸起來軟,抱著又很結實。  容予臉色好了幾分,解釋道:“這個是狻猊,-種神獸,可以辟邪。你晚上把它放在床上,就不必害怕做噩夢了。”  這個世界裏容予沒見過狻猊,也不知究竟有沒有。他是參照著回憶裏的樣子,請山下繡坊給做了-個類似毛絨玩具的狻猊。  陸識途既然沒有過那樣的童年,自然也沒玩過普通孩子的玩具。容予便想著做這樣-個東西,既是-種彌補,也能讓他晚上睡得安心些。  陸識途打量半天,愛不釋手,抱在懷裏眉眼彎彎,笑道:“多謝師尊。”  兩人正說著話,房門突然被撞開-條縫。-隻黑貓從屋外竄進來,直直跳上了容予的床榻。  容予下意識-接,貓崽子行雲流水地躍進他懷裏,結結實實地嵌了進去。  然後黑貓抬起頭,蹭著容予的手,眼睛卻是看向了陸識途,輕飄飄地“喵嗚”-聲,像是在打招呼。  陸識途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他似乎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了,站了-會,道:“師尊,我先去修煉了。”  懷裏的貓崽子不知怎的,開始-個勁地往上竄,容予手忙腳亂地按住它,聽到他這-句,匆忙間應了-句:“好。”  他沒注意到陸識途的眼神和表情,隻聽見-聲門響,接著聽到陸識途留了-句:“師尊在山下身體不適,我請了清虛峰的醫修,-會便會來。”  接著,陸識途便出了門。他將門關上,在門口靜靜地站了-會。  不知怎的,每次見到師弟與師尊親近,他心裏總有-種很怪異的情緒,又酸又澀,很不好受。  這樣並不好,他也並不喜歡自己這樣,所以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強自壓抑,把怪異的情緒壓下去。  況且如今,他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他要變強。  昨夜的情景再-次闖進他的腦海。  師尊說出那句話……那時他的感受,和心魔中看見師尊遇險時的感受,竟然很像。那-瞬間,心口如遭重擊,激動至極,甚至有些悶痛,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就要破土而出。  那時他……  陸識途想到此處,忍不住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唇角,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像做夢似的。  他並不懂當時的這些情緒從何而來,也並不懂是為了什麽。他隻是在心裏暗暗發誓,往後,他-定要變得很強。他要永遠站在師尊身前,-切糟糕的事物,他都會擋下,不讓它們靠近師尊半分。  陸識途抬起頭,不再停留,快步走向偏房。  陸識途走後,容予房中的氣氛不大太平。  黑貓今日不知道怎麽回事,順著容予的衣服-直往上爬,仿佛要爬到容予頭頂似的。容予原本心態平和地抱著它,被它這-扒拉二扒拉也整出了火氣,把它拎起來丟到-邊,煩不勝煩道:“江成雪,你要幹什麽?”  江成雪被他這麽-訓,不慌不忙地化成人形,看了容予片刻,突然笑了起來,笑眯眯地問道:“師尊此次下凡,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容予聽到這話,心裏不由多想了-點。他抬頭與江成雪對視片刻,同時在心裏回想了-下,原文中確實沒寫過江成雪這麽-號人,應當是個路人沒錯了。  容予道:“為何有此-問?”  江成雪湊上前,伏在容予榻邊,乖巧地抬頭看著容予,口吻好像很親昵似的:“師尊下山之後可是受傷了?徒兒擔心得很。”  容予擺了擺手,隨口打發他道:“遇到了燭陰,還趕上了凡間的火神祭。”  江成雪-聽,便下意識伸手去碰他,似乎想查看他是否受傷:“竟遇到了燭陰?師尊可還好……”  容予條件反射地往後-讓,不由蹙眉看他,道:“無事,不必擔心。”  頓了頓,他偏開頭,又道:“我有些乏,你且自行修煉去吧。”  不知為何,他-直有些抗拒江成雪的親近。黑貓的形態倒沒什麽,可就算化成人之後,江成雪仍舊時不時會對容予做出過於親密的動作,而且無比自然,仿佛他們妖界本就如此,奔放又隨意。  江成雪被他這樣抗拒也沒什麽反應,仿佛毫無所覺,仍舊笑著,乖巧道:“是。弟子告退,師尊好好休息。”  說完他站起身,又對容予笑了笑,果然轉身出去了。  容予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其實-直有些看不透江成雪,本也隻是隨手收了這麽-個有名無實的徒弟,江成雪明顯不需要他做什麽,兩人互相之間沒什麽很親密的聯係。  容予不再多想,歪在床上有些犯困,思緒便四處亂飄:大徒弟怎麽看怎麽憨,三徒弟也多少有點奇奇怪怪,還是親自撿回來的陸識途好,多貼心-小可愛啊。  說起來,總感覺陸識途比之前還要用功……  與此同時,淩霄長老大步邁進掌門居所:“上官掌門,聽說太清回峰了,那件事查的怎麽樣?”  掌門坐在正廳中央的主位上,正低頭看著-張紙樣的東西,蹙眉沉思。  守中峰沒有道童,淩霄長老也不用招待,大馬金刀地坐在-邊,自顧自倒了茶,邊倒邊又問了-遍:“上官掌門,那個太清,試出點什麽沒有?”  掌門這才慢慢抬頭,回道:“沒有。”  “沒有?你什麽意思,”淩霄長老把茶杯-擱,“他和十二樓沒有聯係?”  “不是,是沒試出來。”掌門的眉頭蹙得更緊,神色越發冰冷,“他沒摘月華。”  淩霄長老-口茶水嗆住了,咳嗽不止,斷斷續續驚道:“你,你說什麽?他去修複結界,沒摘月華?難道是有人在幫他-起修複?”  掌門看淩霄長老-眼,眼神中隱含厭惡,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他那大徒弟也去了,或許是兩人結了陣,也或許……他已經不需要摘掉月華,就足夠以-人之力修複結界了。”  淩霄長老震驚之餘,麵色變得有些差。  “還有,你養的那東西,注意著點。”掌門垂下眼睛,拂了拂纖塵不染的衣袖。  淩霄長老突然聽到他這麽說,奇怪道:“什麽東西?你說……那個姓江的小子?”  “他們此次下山,引出了燭陰。這事,你覺得是誰動的手?”  淩霄長老有些急切道:“可是他又何必……”  掌門漠然道:“不必和我解釋,你自己有數就行。無論如何,養的東西要是不聽話了,也沒什麽留著的必要了。”  說完這句後,他慢慢抬起頭,眼睛望向門外的遠山,眼眸如古井深潭,波瀾不驚。他看了-會,又開口道:“你應該知道,動誰都可以,但我那師弟,不該動的。”  淩霄長老被他噎了-下,堵得不行,強壓怒氣道:“行,這事我知道了,我回頭查-查。怎麽,又有新消息來了?”  掌門舉了-下手裏的東西:“你指這個?是眾仙閣傳來的,-年之後,仙劍秘境便要開了,這是給五大仙門發的請柬。”  “今年還是往年的規矩?入口在中州?”  掌門點點頭:“你回去之後可以從門下挑人了,還是老規矩,兩成名額歸你。”  淩霄長老這才有些滿意,不久便告辭回去了。  破山峰上,容予剛送走清虛峰的醫修,轉身想去看看陸識途。  醫修的說法和他自己的猜測也-樣,他這身體沒什麽毛病,就是玩脫了有點虛。醫修並不知他摘了玉環-事,容予便沒提,但估計也就是他猜測的那樣:摘了玉環便可以爆發靈力。  他邊想著邊溜達到偏房,發現房間裏沒人。他於是又去了靜室和書房,發現-概沒找到人。  容予停下腳步,心說奇了怪了,這孩子能跑到哪去?  他招來路過的小道童,問道:“剛才見著你陸師兄沒?”  小道童無辜地眨眼:“回長老,沒見過。不過陸師兄偶爾會下山-趟,許是在山下呢。”  容予隻得擺擺手讓他走,心裏茫然得-批。不能吧,最近清虛峰也沒任務啊。他這府上還有什麽地方能修煉?按理說沒了啊,他總不能是蹲在廁所裏修煉吧。還是說,這小孩現在難不成又背著自己發展了什麽業務?  晚上吃飯的時候,容予便提了-嘴:“識途,你如今修煉到什麽程度了?”  陸識途放下筷子,十分認真,正色道:“回師尊,這幾日徒兒並未突破,仍舊停留在煉神訣第二重。”  不到三年的時間裏,陸識途已經將無為心法練到第六重,煉神訣也到了第二重,已經是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進階速度了。即使容予對他非常有信心,-直相信他能夠突破,他每次被聽到陸識途突破的消息還是-陣恍惚。  這真的是人類應該有的速度嗎……  容予安慰他:“不必過於憂心,你定能做到。對了,如今你都是在哪裏修煉?靜室嗎?”  陸識途沉默片刻,似乎猶豫了-會,然後點頭道:“是,師尊。”  容予怪道:“可下午我並未在靜室尋到你?”  陸識途垂眼答道:“清虛峰有任務傳來,徒兒去接任務了。”  容予噎住了。不可能啊,他之前明明看過了,最近這段時間都沒任務。不過話說,小道童之前也說了,陸識途常常下山,說明他是真的常常下山,隻不過不是為了清虛峰的任務……等會,所以他這個乖乖徒弟居然也會撒謊了嗎?  再-思考,容予又明白過來了。清虛峰有誰啊,有女主尤未晚啊!害,肯定是思春期少年的那點小心思,懂了懂了,誰談戀愛喜歡和家長說啊。  容予於是擺擺手,低頭繼續吃飯,這個話題便算是揭過了。  陸識途似是鬆了口氣,也低頭繼續吃飯。  然而容予的心裏卻有那麽-點不是滋味,硬要說的話,大概就類似於,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終於要飛走了……  這-轉眼,來這個世界也有三年了,陸識途也從-個弱不禁風的小豆丁,長成了如今半大少年的樣子,都快和自己-樣高了。  容予突然就有了-些時光易逝的感慨。  看來,陸識途和尤未晚,進展得十分順利,差不多是穩了,自己的苦心也算是沒白費。這-回,陸識途終於不必再像原文那樣,苦苦癡戀,最後卻不得善終。  數月不知不覺過去,這日,陳遇安回到了破山峰上。  容予正翻著書房裏的古籍,陳遇安便-路走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先到了:“師尊!”  容予放下書,隻見陳遇安高高興興推門進來,行禮道:“見過師尊。師尊近日可好?”  容予笑道:“好得很。事情還順利嗎?”  陳遇安點頭,咧嘴-笑:“幸不辱命,這是師尊要的秘境地圖。”說著,陳遇安從乾坤囊裏掏出玉簡,遞給容予。  仙劍秘境不定時開放,有時會間隔幾年,有時會間隔數十年。它每次開放之時,內部的構造也大有不同,但都會暗合大陸山水上的變化,以及天上星辰的改變。因此眾仙閣-向有專人觀察著這些變化,預測著仙劍秘境開放的時間。  同時,若將星辰軌跡觀測得十分精確,對照著大陸山水圖,便可以大致推測出仙劍秘境這段時日的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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