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肆夭最後四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見孟先覺風一樣地消失了蹤影。  淩肆夭憋了許久,終於沒忍住笑,一秒破功,“噗”的一聲笑引來了程未晚責備的目光。  “你騙他做什麽。”  “那不是見他欺負你,給你出出氣,”淩肆夭撇嘴,“你還怪上我了。”  淩肆夭說完話,順手往程未晚嘴裏塞了一個小靈果,小靈果皮薄肉嫩,一進嘴裏就汁.水.爆.開,甜味蔓延到了整個口腔中。  因這一口,程未晚就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麽,沉迷於吃靈果之中了。  而另一邊,循著淩肆夭所指方向追出去的孟先覺越想越發覺出不對勁。  這一路,他凝神感知,根本沒有感受到程未晚的氣息,反倒是在膳房中這種殘存的氣息最為濃厚。  前輩一定就在膳房裏。  孟先覺驟然停下腳步,回首凝望膳房的方向,回想起淩肆夭和他說的話,以及淩肆夭說話時的微表情。  等他仔細回憶起淩肆夭的表情和語調時,眼眸之中氤氳起了些漆黑的精光。  程未晚吃得小肚子鼓鼓囊囊的,淩肆夭稍微一戳,就戳出來了一個小坑,等他手抬起來時,那個小坑就又回彈了過去。  淩肆夭玩得興起,把程未晚煩得要命,他用小爪子撥開淩肆夭的手,凶巴巴地對他“嗷”了一聲,隻是沒想到,這一聲“嗷”到嗓子眼了之後卻驟然變調,成了一個飽嗝。  程未晚尷尬得想鑽地縫裏去,淩肆夭卻哈哈大笑,毫不留情。  夜色完全黑了之後,淩肆夭抱著程未晚送他回孟先覺的房間。  誰也沒想到,今日孟先覺竟這麽早就回了房間,回屋裏之後也不點燈,就那麽端坐在門前的椅子上,手邊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茶。  這景象,叫推門便入的淩肆夭嚇個夠嗆。  程未晚也被嚇得不輕,吃的那些果子險些都吐了出來。  淩肆夭神魂歸位,驚魂甫定,半調侃著說:“孟兄,你這回房了,怎麽也不點個燈。”  孟先覺隻是抬起眼眸輕輕掃視了他們一眼,奇怪的是,眼眸中的光竟然亮過皎潔月光。  孟先覺道:“你們關係倒是不錯。”  話語雖平常,但聽著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淩肆夭神經大條,沒聽出不對的地方,隻將程未晚放到地上來,拍了拍程未晚肥嘟嘟的小屁股,把他送進屋裏,活像一個老母親一樣,叮囑道:“晚上好好睡覺。”  隨後才回答孟先覺的話:“這小獸脾氣好,溫順,孟兄,不然我養朵屍臭花試一試,那肯定不能關係好啊。”  孟先覺此時覺得淩肆夭聒噪得要命,他竟懷疑起當初想拉攏淩肆夭的自己是不是腦子進了水。  孟先覺望著緩緩向小矮床爬去的程未晚,不再與淩肆夭有任何眼神接觸,不動聲色地下了逐客令。  淩肆夭知道自己招人嫌了,麻溜閃人。  等孟先覺聽到房門緊閉的聲音之後,又重新坐下來,於黑暗之中牢牢盯住程未晚。  程未晚甩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忽然感覺到後背有一道淩厲的視線,他疑惑轉頭,乍然接觸到了那道比黑夜還要深邃的眼睛。  他嚇得劇烈激靈一下,全身的毛都要炸起來。  孟先覺沒說什麽,隻看他一會就放過了他,也不再管手邊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收回目光,翻身上床。  程未晚站在原地,屏氣凝神,直到他再也聽不到孟先覺的動靜了,才躡手躡腳地往自己的小矮榻走過去。  屋裏一片漆黑,程未晚往月光流瀉的方向湊了湊,但他仍舊厭惡這種被黑暗包裹全身的感覺。  他還沒出車禍的時候,阿姨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小壁燈,那光線昏黃溫暖,叫人非常安心,他讀大學的那四年,也在自己的床上安裝了一個床簾隔光,然後在這個隻屬於他自己的小世界裏,開著昏黃的小壁燈,每夜也都能安心入睡。  他有一個秘密,從未與任何人說。  他怕黑,怕靜。  闃寂的夜,就是他的死敵。  程未晚盡量將身體縮小,藏進小毯子裏,仿佛這樣能給他的身體多一層保護。  可無濟於事。  黑夜像是巨大的猛獸,蟄伏在他的背後,趁他稍不注意,就一口將他吞吃,永遠埋沒在黑暗與寂寞的世界裏。  程未晚抓住自己的小枕頭,脊背駝上自己的小被子,邁著小心翼翼的步子,沿著月光落散於地麵而顯現出來的那道光柱走,邊走邊謹慎地望著孟先覺。  孟先覺已然熟睡。  程未晚鬆一口氣,熟練地爬上孟先覺的床,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感受著從孟先覺身上傳來的熱量,麵對著光,安心睡去。  他在這溫熱之下熟睡。呼吸均勻緩慢,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完全不像是之前那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樣子。  殊不知,在赤金獸睡熟之後,孟先覺緩緩睜眼,他眼中的光幽深而滿是探究,就那麽盯住了身前毛茸茸的那一小團。  倒是沒有任何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1720:52:18~2020-11-1820:5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ryso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m夏20瓶;雨希6瓶;d457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4章 鎖魂  孟先覺將自己藏在黑夜之中,他閉上眼睛,認真回想那日在生死陣之中,他腦海之中烙下的,那人的模樣。  銀發、紅瞳,張嘴說話時嘴角會露出一對尖尖的牙來,可愛得讓人心動。  他抱著那個人的時候,懷中的身軀是溫熱柔軟的,那人睜開眼睛的時候,或者聽你說話的時候,都會專注地望著你。  眼中盡是認真與信賴。  孟先覺閉著眼,隻覺心頭微熱。  他好像很久沒有見到前輩了。那塊火熱的標記就那麽留在他心裏,貼在他心頭最軟的地方,護住上一世遺留下來的那些傷疤與劍痕。  前輩對他來講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人可以替代。  還是有一些痕跡在的。  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這樣,生死陣裏他感受到前輩的氣息,再趕去時隻有這隻赤金獸在。這一次依然這樣,在膳房裏,淩肆夭卻告訴他前輩在外麵。  可是。  如果赤金獸真的是前輩的話,那為什麽不告訴他?  卻非要跟在他身邊……  孟先覺垂下眼簾,望向身前依然熟睡的赤金獸,目光深不可測。  他之前用鬼瞳看過赤金獸的本相。也看過前輩的本相。  昆侖樹的本相是一棵蒼翠高大的樹,淩肆夭的本相是一個他看不懂的盒子,上麵閃爍著瑩藍色的光。  而赤金獸的本相是一隻凶猛醜陋的靈獸,而前輩的本相……  空空如也。  什麽都沒有。  程未晚醒來時,渾身酥軟,這一覺睡得非常舒服,舒服得他甚至體內的生物鍾都罷工了。  他伸了一個大懶腰,腳趾的肉墊都開了花,可當他抻開身體裏的懶筋之後,抖著肉嘟嘟的小屁股,想跳下床去,找淩肆夭浪一浪,可他動作還沒做出來,忽聽得身後一道冷漠的聲音,夾雜著幾分不耐:“醒了?”  程未晚身體一僵,幹巴巴地轉頭,衝著身後的人怯怯地“嗷”了一聲。  孟先覺是個自製力非常強悍的人,每日都會天不亮就起床去修煉,到興頭上時,甚至夜深了也都不會回來。  但今日不知為何,孟先覺明顯還未起床,撐著頭側躺在床上,衣襟半敞,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胸膛,烏發垂落,漫散在床上,現出幾分慵懶意味。  程未晚的眼睛幾乎都要黏在那一小塊露出來的胸膛上了,他艱難地移開眼睛,裝作沒聽懂孟先覺話的模樣,打了一個大哈欠,矮著腦袋,像普通的小寵物那樣,用毛茸茸的腦袋向孟先覺的頸窩蹭去。  程未晚以為孟先覺會製止他,把他趕下去,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跳下床去,然後去找淩肆夭浪了。  但他沒想到,孟先覺竟一動不動,等他接觸到真實溫暖的皮膚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喉中尖促地“嗚嗷”一聲,然後立刻閃開身體,生怕自己再和孟先覺有任何接觸。  孟先覺目光沉了沉,漆黑的眼瞳裏透不出半點光來,他坐起身,從床邊的矮桌上拿起一塊手帕來輕輕擦拭著自己的脖頸處被程未晚蹭過的地方。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直勾勾地望向程未晚,擦拭的動作非常緩慢,可就這短短的幾個瞬息之間,仿佛被分割成了無數個小塊組,程未晚被他逼人的目光震懾住,竟忘了移開視線。  程未晚隻覺得這段時間異常難熬。  孟先覺放下手帕,仍舊望著程未晚,低沉的聲音仿若有大地那般厚重,他開口:“你可有名字?”  程未晚眨巴眨巴圓溜溜的眼睛,歪著頭,傻呆呆地看著孟先覺,一副完全聽不懂孟先覺在說什麽的模樣。  孟先覺:“赤金獸天賦異稟,你該聽得懂我在說什麽,若是聽不懂,那隻證明……”  程未晚側耳聽著孟先覺的話,大尾巴一晃一晃的。  “你並非遠古神獸赤金獸,也就是說,你對我來講沒有絲毫用處,”孟先覺短暫地停頓一下,“我身邊不留廢物。”  注無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召喚,抓準時機,在恰當的瞬間出鞘亮鋒,完美地將孟先覺話中未說出來的威脅表現得淋漓盡致。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也不管上次玄微怎麽說的,他隻知道,如果再不示弱,他可能就真的要gameover。  相處這麽久,程未晚多少看出了一些孟先覺的性格。  自傲、固執且帶著一些對眾生的質疑與猜忌,在自己的領地裏獨自稱王。  程未晚掐著嗓子,奶聲奶氣地“嗷”了一聲,隨後伸出一隻小爪子,肉墊收縮,露出一個可愛的小銀鉤,然後在地麵上寫下兩個字。  晚晚。  孟先覺在程未晚看不到的地方鬆了一口氣。  注無藏鋒,收回鞘中,逼人的寒氣也消失不見。  危機解除,程未晚身上冒出來的那些冷汗也都消散了,他自知逃過一劫,腿軟得有些動不了。  孟先覺打量著小獸的狀態,淡聲道:“據我所知,赤金獸在體內的靈力充盈到一個臨界值時,是可以化為人形的。”  孟先覺凝視著他:“為何你不可以?”  程未晚在心中偷偷給孟先覺翻了一個白眼:我要是知道原因,我就不在這發愁了。  孟先覺也沒指望程未晚會告訴他原因,他站起身,遮住了一小片的光。  明明隻是個還未成年的青年,明明體內鬼氣靈氣糾纏擾他煩心不已,可此時,孟先覺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還是爆發出了無法令人忽視的威懾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小心變成反派的小棉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自在枯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自在枯榮並收藏不小心變成反派的小棉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