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覺坐在最角落的那個椅子上閉目養神,在他附近的三排座位都是空著的,而其他弟子要麽擠在離孟先覺最遠的那一排的座位上,要麽就靠著牆壁站著,總之就是不坐在孟先覺旁邊。  魏九央扶穩程未晚之後,在第三排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了,離孟先覺依然很遠。  程未晚看了看淩肆夭,淩肆夭也看了看程未晚,他們兩個麵麵相覷,都沒動靜。  他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坐在第三排上,但沒有兩個位子緊挨著的空位了,他們兩個要分開坐;二是緊挨著坐在第二排上。  淩肆夭戰戰兢兢地選了第二排。  程未晚無奈,隻好跟過去,就在他們兩個坐下的一瞬間,周遭立刻響起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程未晚那一瞬間就在懷疑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椅子上是不是有釘子。  隻是他沒有看到,就在他坐下之後,與他隔了一排的孟先覺忽然睜開眼,眼神淡淡的,什麽都沒有,就那麽盯住了他。  是要把靈魂都穿透的那種凝視。  靈船之內是分許多個包廂的,程未晚進的包廂是在靈船的前半段,因此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  在靈船末尾最後一個包廂裏,一名弟子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手腳在劇烈抽搐。  周圍有好心的弟子要去扶他,可剛躬下身來的一瞬間,那個倒地的弟子忽然睜開了眼,他猛地拉住身邊弟子的胳膊,將他狠狠拽了下來,同時張開大口,涎水順著嘴角留下,毫不留情地咬中了那名弟子的脖頸,他滿身狠勁,竟直直咬下一塊肉。  誰都沒有注意到,倒地抽搐的那個弟子,食指上有一個小傷口,像是被什麽小動物咬過的一樣。  血剛剛幹涸,結了痂。  周遭弟子大驚,欲要拉開在地上扭打的兩人,卻發現被咬的那個弟子一開始還在痛苦地呻/吟,可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血液變成了一種難看的黑紅色,瞬間就幹在了衣服上,且他的呻/吟聲變成了一種難聽的吼叫聲。  有機靈些的弟子反應過來,大吼:“快離開,離遠一點!”  這一定是被感染上鬼屍了。  卻沒想到,最初的那兩隻鬼屍對聲音極為敏感,還不等所有人對他的話做出反應,就狂撲過去,不管逮著了什麽,張嘴便咬。  這間包廂頓時亂做一團,有的弟子想拉開門往外逃,可瞬間就已經喪失了神智的鬼屍拉了回去,尖叫與恐懼盛滿了這間小小的包廂,滿地皆是血與碎肉。  隔壁的弟子聽到動靜,警惕性不高,想著過來看看是什麽情況。  包廂門一刹那就被打開。  同時,地獄的門,被打開了。第59章 【赤金血】九央  在一片靜謐之中,孟先覺再次抬頭,他下意識地看向後方。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起身,神色凝重地推開門,入眼的隻有空無一人的走廊。  為了防止有人蓄意放出神識查探,窺探其他人的隱私,靈船的包廂與包廂之間都設立著非常緊密的禁製,就是防止有人不懷好意,窺探隱私。  魏九央跟過來,問道:“師兄,怎麽了?”  孟先覺的目光仍舊在向後望去:“不對。”  魏九央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提起了滿身的勁:“師兄,有什麽吩咐嗎,需要我過去查探嗎?”  孟先覺搖頭:“不必,這裏未必安全,我們需要加快速度。”  魏九央神色為難:“師兄,我們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了,再快可能會有危險。”  孟先覺並未放鬆,向前邁了一步,微微蹙眉:“九央,你查查靈船上所有弟子的身份,恐怕已有人混入。”  話剛說完,他腦海裏就浮現剛剛那兩個走進包廂的弟子。  麵生,沒見過。  孟先覺皺眉:“九央,一定要靈力印記能夠與身份玉牌對上,如果對不上的,帶到我麵前來。”  魏九央似乎興致很高,他很喜歡這個任務,領了命之後帶上幾個弟子就從第一個包廂開始查起。  而孟先覺,最後深深地往靈船尾部望了一眼,整個走廊除了他們這邊稍有動靜之外,其他地方都靜謐無比。  孟先覺收了視線,隨後進到包廂裏,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將所有的詭異與陰森結結實實地掩藏在了門後。  就在走廊再次變得空無一人之後。  在靈船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之間有一個隔門,而這個隔門驟然被推開一條縫,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倏然從後方伸了出來。  狠狠地扒住門框。  程未晚和淩肆夭他們兩人坐得好好的,突然被通知要拿出身份玉牌接受身份核查,說不慌,那絕對是假的。  尤其是魏九央一臉笑嘻嘻的模樣站在他們麵前,可身周卻圍繞的冰冷殺氣的時候。  淩肆夭暗地裏推了程未晚好幾下,他們的身份玉牌是偽造的,天門的身份玉牌自然有獨有的分辨真偽的方式,他們一交出來就會露餡。  所以玉牌絕對不能給魏九央看。  程未晚也有些發愁,但魏九央那邊又逼得緊,無奈之下隻好扯了個謊:“對不起師兄,我的身份玉牌落在天門了。”  魏九央冷笑,毫不猶豫地對身邊的弟子吩咐道:“把這個捆起來,捆結實點!”  程未晚一臉茫然。  淩肆夭不忍直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程未晚,偷偷地用係統空間對他說:“你個憨子,天門進出都是要刷身份玉牌的啊,你身份玉牌落天門了,那你怎麽出來的?”  程未晚被捆靈索捆了個結結實實,終於回過神來,幹巴巴地道了個歉,道完歉眨巴眨巴眼睛,越來越覺得不對,又直向淩肆夭翻白眼。  他又不是天門弟子,況且他能記住劇情就不錯了,哪還能記住那些小細節。  毫無疑問,程未晚都被捆了,那他的“同夥”淩肆夭就少不了這一頓捆。  當程未晚和淩肆夭被捆得像兩個粽子一樣扔到孟先覺麵前的時候,程未晚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硬氣不起來了。  孟先覺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魏九央命其他的弟子去繼續查證,自己站在孟先覺對麵,冷冰冰道:“師兄,他們兩個沒有身份玉牌,恐怕是搬運物資的時候混進來的。”  孟先覺沉吟:“混進來的?”  魏九央用劍指了指程未晚的後腦勺:“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章成燦派過來監視我們的!”  孟先覺直接打斷了魏九央的話:“若是章成燦有心監視我們,這艘船上的每個弟子都有可能,唯獨他們兩個沒有可能。”  魏九央眨巴眨巴眼睛,沒聽懂。  孟先覺耐心地為他解釋:“章成燦想要監視我們非常容易,不必大費周章。”  魏九央一張臉瞬間垮下來:“那他們兩個過來是幹什麽的?”  就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著搬運物資?  可這個拔刀相助還需要特意換上天門的弟子服?  程未晚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扁了扁嘴。  他用的這個障眼法精妙無比,一般人是拆不穿的,但孟先覺不一樣,孟先覺有鬼瞳。  鬼瞳是能夠參破萬物本源的一隻眼睛,程未晚隻祈禱孟先覺沒有那麽閑,不會閑著沒事用鬼瞳去看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的真實身份。  孟先覺看了他們二人一會,沒有回答魏九央的話,隻是將視線轉到一邊去:“還有其他的可疑之人嗎?”  魏九央搖頭。  孟先覺深深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正要回到座位那裏閉目養神,忽然聽見包廂之外爆出一陣尖叫喧嘩聲。  孟先覺和魏九央驟然色變,魏九央先孟先覺一步,剛要拉開包廂門,孟先覺嚴厲地喝住他:“魏九央,別開門!”  魏九央及時止住了手,茫然地轉頭去看孟先覺。  孟先覺蹙著眉走到最前方,緊閉雙眼,企圖分出一縷神識穿破包廂外的屏障,去感知外麵發生了什麽,但太陽穴那處時刻都在折磨他的疼痛不斷侵擾著他,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凝聚起精神來。  而在無人注意的後方,程未晚和淩肆夭兩人對視頗久,心有靈犀,都開始想辦法掙脫捆靈索。  倏然,孟先覺乍然睜開雙眼,就在此時,一隻青灰發黑的手沾滿鮮血,成爪的形狀,毫無預兆地就刺破了包廂的門,門頁不堪一擊,發出轟然暴響,孟先覺猛地後退,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魏九央握緊了劍,神色大駭,眼見著就要衝上去將那隻手給剁下來。  即使是孟先覺臉色也白了半分。  那隻恐怖的爪子就那麽插在門上,沾滿髒血與碎肉,但更加恐怖的是,門頁被撞出一個洞來,孟先覺所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門外圍滿了“人”。  那隻爪子憤怒又瘋狂地抓撓著,尖利又肮髒的指甲縫裏滿是腥血與發黑惡心的碎肉。  那真的是一群毫無理智可言,隻知撕咬與掠奪,傳染性極高的鬼屍。  程未晚和淩肆夭麵麵相覷,見周遭弟子麵如土色嚇破了膽的模樣,得知自己是被忘記了,心底一鬆,又同時低下頭去,同時加快了磨捆靈索的速度。  孟先覺瞬間以靈力封鎖住了那個破洞,他將情緒隱藏得很好,轉身,對魏九央淡淡地吩咐:“斷開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的車廂,燒了他們。”  魏九央大駭:“師兄,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  “那都是天門的弟子啊師兄,我們平日一起修煉,一起學道,怎麽能就將他們置於死地呢?”魏九央越想越覺不對,他幾乎要跪地求孟先覺,“師兄,九央不同意。”  孟先覺無動於衷:“魏九央,你可知鬼屍是何物?”  魏九央咬牙點頭。  孟先覺淡然地看著他:“那你可知,門外圍著的,都已是鬼屍?”  魏九央咬牙切齒:“師兄,他們雖已變成鬼屍,可他們仍舊是我的同窗,就算他們已成鬼屍,也不該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千不該萬不該,讓他們慘死在異鄉的土地上,死在漫天飛舞的火焰之中。  孟先覺漠然看了他一眼,忽然動手,迅速地拉開了包廂的門。  一陣腥臭的風從外刮了進來,孟先覺側身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放了一隻鬼屍進來,魏九央大驚失色:“師兄,你幹什麽!”  說罷,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從孟先覺的手中奪過門頁的控製權,大力地關上門,堪堪擋住了來勢洶洶的鬼屍群,卻不料有一隻鬼屍不依不饒,頑強地擠進來了一根胳膊,魏九央緊咬牙關,用上了十成的力氣,利用門頁的巨大壓力,生生斬斷了鬼屍的手臂。  孟先覺站得最近,臉頰上被濺了一滴汙血,但他麵不改色,望著闖進來的鬼屍,他並無動手的念頭。  鬼屍狂叫嘶吼,利爪亂揮,好幾次都險些抓到了在旁邊默默躲藏的弟子。  魏九央大喊:“師兄!”  孟先覺漠然地瞥他一眼,仍舊不動。  魏九央看了看麵露驚恐縮成一團的眾弟子,又看了看那兩隻粽子,咬牙擦幹淨眼淚,提劍去與那隻鬼屍纏鬥。  可卻在下手的一瞬間,他忽然看到鬼屍腰間掛著的身份玉牌。  魏九央愕然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隻無知覺無痛感,隻知道撕咬拚殺的鬼屍,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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