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小心變成反派的小棉襖 作者:自在枯榮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刹那,斜陽如火,燒至蒼穹,仿佛整個天空都被遮上了一層鮮紅的錦緞。 姬雪的身旁忽然起了風,風引起烈焰,在她身後組成了一個甚至能扇動天地的巨大雙翅。 火翼稍動,火焰流動,如流.彈一樣燒上眾鬼屍的身。 孟先覺終於抬起頭,眼中漆黑不見光,他遠遠地就鎖住了姬雪,輕輕開口,並未出聲。 “你想做什麽?” 姬雪回以他一個輕輕的笑。 刹那,火焰瞬間噴發,如席卷而來的海浪,鋪天蓋地,將整片土地之上的鬼無差別,不分敵我地全部覆蓋。 這是一場無人能夠想象到的規模龐大的火海。 姬雪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她一張姣好的麵容隱約不可見,卻偏偏能看到嘴邊那個笑,和她不斷開合的雙唇。 “不必收揀屍骨,我們曾在陰黑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我們‘死’了之後,就讓我們曬曬太陽吧。” 程未晚手中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孟先覺。 沒想到孟先覺是醒著的。 孟先覺已經抬起了頭。 程未晚心中湧上些不好的預感,一怔:“孟先覺,她什麽意思,她是要自爆?我們該阻止她……” 孟先覺眼中的光鋒利而耀眼,輕輕搖頭:“不必管她,這是她願意做的事。”第70章 【赤金血】星空 火光衝天,幾乎要與斜落的夕陽融為一體,那場火,貫通天地,浩大到或許遠在常央山,都能聞到那焦糊難聞的氣味。 程未晚和孟先覺曾遠遠地在火焰外圍看了姬雪一眼。 她身處烈火中央,火焰與夕光織成了最華貴燦爛的錦緞。 程未晚眼中也落入那燦爛無匹的火。 他低聲道:“這就是……她的願望嗎?” 孟先覺站起身:“從她選擇走進海上明月樓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她的願望就已經不是這般活著了。” 程未晚看到孟先覺走到他旁邊來,沒忍住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孟先覺知曉自己已經被識破了,他無奈地低笑,忍著額角尖利的痛,輕聲道:“她在火焰裏獲得永生,現在在火焰裏回歸死亡,這是她應有的。” 程未晚眼中湧動著火焰,他見到那些身著紅嫁衣的女孩子都安然歸於烈火之中,也見到那些恐怖猙獰的鬼屍尖叫掙紮,最終灰飛煙滅。 程未晚忍著眼睛的酸澀,雙手並握,寬大的衣袖攏在他的眼前,他躬身彎腰,給姬雪遠遠地行了一個最高規製的大禮。 孟先覺偏頭看他,眼眸之中氤氳著溫柔和縱容的光。 靈船上的弟子們停止了手上的攻擊,他們看著那連通天際的火焰,雖然知曉自己已經脫險,但驚魂未定,仍舊時不時地看向程未晚,欲言又止。 這場火整整燒了三個時辰,淩肆夭沉默著將靈船修好,鬼屍都成飛灰,他又重新購買了一個靈船擴容的道具,裝下十人已不成問題,隻是…… 火焰逐漸熄滅,整片土地一片焦黑,也許十年都再長不出東西了。 淩肆夭悄無聲息地站在程未晚身後,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晚晚,我們走吧,去常央山。” 淪為一片焦土的廢墟土地之上忽然響起風的哀嚎。 孟先覺:“走吧。” 遠處似乎仍有鬼屍聽到聲音而趕來,但數量遠沒有那麽多,淩肆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輕輕推了推程未晚:“晚晚,有鬼屍過來了,再不走我們就來不及了。” 程未晚這才回神,他恍如大夢初醒,匆忙轉身:“有鬼屍過來了可還了得,我們快走。” 話畢,他又給靈船外圍裹上一層禁製,一艘袖珍的靈船搖搖晃晃地向常央山駛去。 他們走得匆忙,因此並不知曉,緊緊墜在他們身後的那架鶴攆,章成燦端正地坐在上麵,手中握著一塊乳白色的記錄玉牌,眼中是癲狂且無法壓製的興奮。 明月湖前來支援的隊伍終於到了,他們先是趕到那塊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發覺情況不對之後,領隊秦如妙聯絡上了孟先覺,孟先覺簡要地給她做了一番解釋,不過隱去了海上明月樓和萬鬼同歸於火焰之中的事,秦如妙聽罷,肅然起敬。 最終,孟先覺淡淡一聲,打斷了秦如妙的滔滔不絕:“我不是領隊,這些話你該對領隊去說。” 秦如妙一噎,驚訝極了:“你不是領隊?玄微真人終於覺得你累了,要讓你出來度個假?” 孟先覺沒有理她,還是那副冰冷勿近的樣子:“各種事宜建議你和領隊章成燦接洽。” 話音剛落,也不等秦如妙的回答,果斷地就掐斷了他們的聯絡。 秦如妙在靈船之上氣得跳腳:“喂!孟先覺,孟先覺!章成燦是哪個人物啊,我沒聽說過,喂,喂!” 當她再企圖對孟先覺建立聯絡的時候,發現,孟先覺已經掐了一個訣,屏蔽了她的靈流波動。 秦如妙:“……” 另一邊,孟先覺為自己療傷完畢,正巧結束了和秦如妙的聯絡,他抬頭去看,正巧看見程未晚托著腮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眼神似乎沒有焦距的樣子。 孟先覺心中一跳,也不顧自己有沒有包紮妥當,直接便道:“對方是秦如妙。” 程未晚眨眨眼:“……?” “我在和她談論明月湖前來救援的事,各項事宜我都讓她去聯絡章成燦了。” 程未晚一臉迷茫:“……” 末了,孟先覺又補一句:“並未和她說其他的事。” 半晌,程未晚才明白,孟先覺這是在和他解釋他和秦如妙的聯絡的事,但是……你們聯絡歸聯絡,告訴我幹嘛? 恰巧,淩肆夭急匆匆地過來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和他說的樣子,程未晚才沒再管孟先覺那邊的事,轉而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與淩肆夭對話上。 他不動聲色地開了個結界,將所有的人都隔絕在外,隻有他們兩個在通過係統空間對話。 淩肆夭激動得臉色泛紅,他連話都說不利索,隻將一封主係統空間發來的郵件打開,隨後送到程未晚麵前。 程未晚仔細地從頭讀到尾,一字不落,讀到最後,他茫然地抬頭,對上淩肆夭的眼。 淩肆夭堅定地點了個頭。 郵件的大意便是,主係統不久之前又捕捉到了一次異常數據流的數據出現的蹤影,他將數據拆分,分析,最終發現,異常數據流的數據核心與重生者的數據主核是完全一致的。 換句話說,重生者便是異常數據流做了多重偽裝的結果。 淩肆夭大喜過望,他激動得嗓音都有些顫:“晚晚,我們終於有線索了,異常數據流就是重生者,我們到時候隻需要找出重生者,把他揪出來,再抹殺掉他,我的懲罰就結束了,你也可以回家了是不是?” 程未晚合上郵件,總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主係統很早之前便說過,重生者不止一個,而現在,重生者就是異常數據流,這是他之前預料到的最壞的情況。 他們必須要找出所有的重生者,並將他們一一抹殺,而且還要在對方熟知劇情走向的情況下,與對方鬥智鬥勇。 還要時刻提防著殺身之禍。 程未晚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喃喃自語:“這可真是最壞的情況了。” 淩肆夭沉默一瞬,用著愉快輕鬆的語調:“晚晚,別緊張,沒準這些重生者根本想不到我們想到的那些呢?” 程未晚輕歎一聲,銀發擋住了他稍顯瘦削的肩,胸口那處的劍傷之前似乎破裂過,滲出的血在潔白的衣襟上凝固成一層紅到發黑的血殼,他抬起頭,望了望外頭不見光的陰黑的天空。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憔悴和消瘦。 淩肆夭忽然很後悔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程未晚。 不知為何,這一次他感受不到程未晚很強烈的回家的欲望。 也許是錯覺吧。 程未晚是憂心忡忡地從結界裏出來的,可出來之後,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他心情極度失落,整個人都是陰沉的灰黑色。而靈船之內一片死寂,大多弟子都已經給自己設下了一個小型結界,他們在裏麵已經睡下了。 到此時,靈船之內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那種許久未曾出現過的恐懼重新攀上程未晚的心頭,黑夜是厲鬼盤旋的領地,是惡魔蟄伏的洞穴,向前走一步,就會跌進令人粉身碎骨的懸崖。 程未晚寸步難行,他勉強地吞咽著口水,心中的不安一點一點地擴大,他顫抖地抬起手,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掐了個訣,企圖照亮這片黑暗,可是 一個茶壺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程未晚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掐訣 一個蘋果出現在他手中。 再掐訣,狼牙棒,再掐訣,一件裏衣,再掐訣,一朵小牽牛花…… 程未晚屢次失敗,手腳冰涼,這讓他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他明明平時把照明的咒訣記得滾瓜爛熟,他急促地呼吸著,他竭力回憶咒訣,卻悲哀地發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大腦一片空白…… 四周的牆壁仿佛都在向高處延伸,迅速生長,成為一個無法逃離,無法擺脫的牢籠,他將終生被囚困在這座黑色的牢/獄之中,永不見天日。 這是他一生都難以擺脫的噩夢。 忽然,程未晚感覺到身後有一個東西趕來,牢牢地抓住他,程未晚瀕臨崩潰,另一隻手完全憑借本能向身後肘擊,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他的招數,掌心滾燙,程未晚被這團火一樣的東西牢牢製住,那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與黑暗一同,緊緊地縛住了他。 他隻覺自己要溺死在這一片黑暗的海裏,他痛苦地張著嘴,隻覺難以呼吸。 “晚晚,吸氣……” 身後的聲音低沉而不容人置疑,帶著令人安心的奇異力量,程未晚下意識照做,那種快要勒死他的窒息感消失,他眼角浸出些痛苦的眼淚,不知所措。 “呼氣……”那道聲音變得柔和許多,夾雜著幾分無奈和縱容。 就在這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程未晚被人指揮著,一點一點地找回最初的本能。 孟先覺站在程未晚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半擁著他,懷中的人脆弱易碎,他要保護好。 程未晚終於恢複了些意識,他感受著身後人的存在,啞著嗓音,輕聲問道:“孟先覺?” 孟先覺的手收緊了些,話語之中透露著他的耐心:“我在。” 不知為何,這兩個字落下來的時候,程未晚覺得異常安心。 可終究難抵他對黑暗的恐懼帶給他的震懾力,他身體小幅度地發著顫,忍住喉間的嘔感,有些虛弱地道:“抱歉,我沒事,你早些去休息吧。” 孟先覺沒有回答程未晚的話,隻是用單隻滾燙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程未晚的眼前,他另一隻手輕輕拉住程未晚,嗓音溫柔至極:“晚晚,跟我來。” 程未晚六神無主,這個時候便也不再去在乎一個稱呼了。 程未晚對黑暗的恐懼來源於年幼時期的陰影,那是對黑暗和孤獨的恐懼。 但現在有人陪他遊走在黑暗之中,手上傳來另一個人身體上的熱度,程未晚第一次感覺到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