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肆夭吐掉嘴裏塞的土,踉踉蹌蹌地朝他們這邊跑來:“喂,你們兩個別膩膩歪歪的了,關愛一下我這個傷員好嗎,我是結結實實地頭朝下摔下來的啊!”  話音剛落,忽然遠方有炮火衝來,不偏不倚,徑直炸在了淩肆夭原本所處的位置。  淩肆夭看著不遠處的煙塵,心有餘悸,他捂著心口:“喂,不是吧,這些攻擊我們的人到底是誰?”  身後孟先覺企圖撐起身體,可後背處的傷口又多又密,有些尖頭的石子甚至已經沒入皮膚之中,這就導致,孟先覺稍一動作,便牽扯到了多處的傷口,劇痛讓他的動作稍有僵滯,行為並不自然。  靈力飛彈的轟擊密集又致命,程未晚“嘖”了一聲,輕推淩肆夭一把,道:“淩肆夭,你先拖一會,靈船被炸毀,我們隻能用腳跑了,但孟先覺這樣……”  程未晚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他看到孟先覺已經站起身,向他們這邊走來。  程未晚把後半句“他已經不行了”的話吞回肚子裏,道:“我為他清理傷口,我們三個裏也就你最有精神,快去把那些炮火引得遠一點,事不宜遲,快點!”  淩肆夭叫苦不迭,罵罵咧咧,卻也還是照做,去當一個誘餌了。  而程未晚輕輕拍著孟先覺的肩,讓他盤腿坐下。  孟先覺抬眸,抿唇坐下。  程未晚一句話都未同他多說,幹脆利落地用匕首將已經粘在血肉上的白衣劃開,扯下。  他看到孟先覺的肩膀小幅度地顫了一下。  “疼?”  孟先覺垂著頭沒理他。  程未晚慢條斯理地替孟先覺脫下外衣,又替他將黑發撥到一邊去,他故意避嫌,但溫涼的手指總是不可避免地碰到孟先覺的皮膚,他們肌膚相觸了不知多少次……  程未晚像是察覺到什麽,動作終於停下了。  本來他感受到孟先覺對自己好像不太一般的感情之後就處處小心,但這時,竟有一點像是故意撩撥了……  幸好孟先覺沒說什麽。  但一瞬間,他一眼瞥見孟先覺一派平和的表象之下似乎並不是那麽平靜。  孟先覺這人很會忍,也很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但他唯一有一處是沒有辦法控製的。  程未晚逃似的移開眼睛,從靈囊裏拿出傷藥和紗布,餘光瞥著險些被炮火燒焦而到處亂竄的淩肆夭,手裏的動作落在孟先覺肩脊之上的時候,強/逼自己不能露怯。  他可不想,動一下就給某人點一下火。  作者有話要說:    真就自己十米能跳,晚晚在三米要抱唄孟先覺?第79章 破防  “是劍心宗。”  在二人詭異的寂靜氣氛之中,孟先覺率先開口。  程未晚正巧在這時用燒過的匕首將已經嵌入孟先覺皮肉裏的一顆石子撬出來,血和汙泥刹那間一同流出來,留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凹坑,程未晚倒吸一口涼氣。  光是看著,他就覺得痛,但孟先覺竟然一聲不吭,甚至還能頭腦清醒著為他分析敵人是誰。  程未晚在孟先覺身後,動作稍有停頓,眸光複雜。  “……劍心宗的弟子服製式與天麓其他宗門的都有所不同,剛才墜落下來的時候,極易分辨……”孟先覺說的時候話語有些停頓,似乎是痛到了,在忍耐那份劇烈的痛楚。  “他們,為何要攻擊我們?”  孟先覺偏頭,眼裏的溫柔無可比擬,其中甚至還泛著和煦的春光在炮火紛飛與火焰肆虐的場景之中。  “不是攻擊我們,大抵隻是在攻擊我。”  程未晚一怔。  手滑一下,撬小石子的刀不慎割破自己的手,鮮紅隱約閃金的血液就那麽流了出來,滴落到孟先覺的背上,正巧讓猙獰的傷口愈合了一小片。  孟先覺察覺到不對勁,回轉半身,一眼便看到程未晚手指上那個小小的破口。  他輕輕地將程未晚的手抓過來,將受傷的手指含在口中,目光中暗含責備。  意思便是程未晚太不小心。  隻消片刻,程未晚感覺到自己手指上那個溫熱的觸感,就好像有一團火,瞬間從腳底板,一路向上,燒穿了腦殼。  他結結巴巴:“為何,為何劍心宗要攻擊你?是因為鮫人族那一場事變,開元尊者身殞的事情,還……還是因為,劍心宗作為四大宗門卻沒有一人能躋身三聖行列,心中存有怨懟?”  孟先覺眼中含著笑,他看著程未晚這局促不安的樣子,將程未晚的手指拿出來,輕輕擦幹淨,眼睛盯著那個粉白色的小口子,道:“也許都有,但最主要的原因很明顯,我是鬼修。”  程未晚的心刹那間提到嗓子眼。  “喂,你們兩個好了沒啊,我快要撐不住了喂!”  程未晚猛地回神,瞬間抽出手,藏在自己身後,往淩肆夭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那邊的情勢的確危急,淩肆夭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但他命大,也機靈,那些炮火越來越猛,對淩肆夭進行了一場嚴格的人體描邊行為。  淩肆夭的頭發快要被燒糊,他顫顫巍巍地抬頭,用猙獰的表情對程未晚進行譴責。  程未晚幹脆利落,所幸孟先覺的傷口已經上好了藥,他為孟先覺包紮好,榨取自己身上僅存的那些靈力,遠遠地為淩肆夭送了個保護結界過去。  瞬間,又轉頭對孟先覺問道:“能起來嗎?”  本剛想自己站起來的孟先覺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腿上的力氣卸去,假裝嚐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他抬頭,略有些無助地看向程未晚。  程未晚一瞬間聯想到雨夜裏被淋濕,孤零零躲在牆角的小狗。  在程未晚的記憶裏,孟先覺就像是個鐵人一樣,不會有痛覺,也不會受傷。但現在……大抵是因為孟先覺體內靈力空空蕩蕩,正在忍受著鬼氣的磋磨,連站起來都困難了。  他看到那雙形狀漂亮的眼裏盡是不敢相信……  程未晚於心不忍,咬著牙關,向他伸出一隻手去:“起來。”  孟先覺稍怔。  又緩緩垂頭。  似乎是不甘心。  也就這個脆弱的樣子,狠狠擊中了程未晚毛茸茸軟乎乎的心。  他二話不說,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孟先覺初受傷時還頑強站起來的模樣。  而孟先覺抓牢了程未晚的手,借著力艱難站起來,道了一聲:“多謝。”  另一端,烏重藏身在海上明月樓裏療傷,但透過玉牌時刻關注著外麵發生的一切,當看到自家主上不過受了這點小傷就倒地不起的模樣,有些奇怪。  他見過他家主上狠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真的是能與敵人拚殺到除了一條命,什麽都不剩的地步,就算是血流幹了,腹部被捅了一個大洞,五髒六腑都從那個洞流出去,孟先覺也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撿起來,塞回去,舉著注無,繼續戰鬥。  而如今這副模樣……著實不多見。  程未晚、孟先覺和淩肆夭三人跑了好一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跑出那些炮火的攻擊範圍,更可怕的是,他們三個都已經精疲力竭,逃不動了。  程未晚喘著粗氣,將淩肆夭和孟先覺拉到一塊岩石之後,警惕著注視著那些靈力飛彈的行動軌跡,道:“他們好像有目的地在追蹤我們。”  淩肆夭也早有感覺:“剛才我就想說,這些飛彈能夠精準地找到我在哪,一旦我不再動的時候,就會衝向你們那邊,似乎真的是剿滅你們才是首選……”  孟先覺忽然插話:“不是我們,是我。  “如果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們,”孟先覺恰好好處地停了一下,“將我放在這裏,你們就不會有任何麻煩。”  程未晚直接無視了孟先覺的話,他對淩肆夭道:“現在天麓外麵的狀況如何了?”  淩肆夭聽懂了。  他知道程未晚是在問原著劇情裏,這部分是如何發展的。  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潛入係統空間查探,搜集到了些信息,他飛速閱讀之後,麵容漸漸變得凝重。  程未晚的心跳在刹那間停滯:“怎麽回事?”  “晚晚,天門重金懸賞孟先覺。”  程未晚瞳孔驟縮,喉結顫動。  “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淩肆夭對自己手上的情報沉默很久,終於開口:“如果孟先覺極不配合,可原地擊殺,帶回天門,賞金隻高不低。”  程未晚的心涼得厲害。  原著裏關於孟先覺對天門的感情雖著墨不多,但在初期,那些外門弟子對孟先覺尊敬有加,孟先覺對他們的指導也耐心細致,不然他的威望不可能有那麽高。甚至在孟先覺被諸位正道圍剿,被困於絕情崖的時候,做困獸之鬥,他滿身是傷,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肉了,他都不曾對玄微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  “這則消息是誰放出來的?”  淩肆夭隱晦地看了一眼孟先覺,突然發自心底覺得孟先覺這孩子確實可憐。  程未晚自然知曉淩肆夭的意思,他不動聲色地離孟先覺遠了一些,避免被孟先覺聽到他們的對話。  但孟先覺發現了他們兩個的意圖,低聲接道:“這個人隻有可能是天門掌門重嶽或者我的師尊,玄微真人。”  淩肆夭和程未晚對視一眼,良久都沒有說話。  孟先覺倒是不在意:“一個是想要收回‘霧鎖橫江’的封號,另一個,無他,隻是容不下我而已。”  海上明月樓中的烏重:“……”  說實話,他跟了他家主上這麽久,從沒見過自家主上用這種軟弱的語氣說話……真的很不對勁。  但淩肆夭和程未晚兩人當然不知道此時烏重內心的想法,他們看過原著,此刻又站在孟先覺的麵前,下意識地就將孟先覺帶入了一個受盡背叛,內心支離破碎,對宗門和師尊徹底失望的小可憐形象。  淩肆夭這個時候打心眼裏心疼起孟先覺來。  他二話不說,直接豪氣地從係統空間購買了三粒易容丸,一人一粒分掉了。  而到此刻,程未晚才覺出淩肆夭的用心良苦來。  既然那些靈力飛彈具有追蹤的作用,那麽他們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直接將自己的身份變換。  簡單的障眼法不可能騙過那些靈力飛彈,那些靈力飛彈的追蹤能力其實是源於每個人的靈府之內產生的靈氣都是與眾不同的,相當於一個與生俱來的標記。  而易容丹不但能改變人的外貌,還能遮蔽人的靈府印記,讓這些靈力飛彈失去追蹤的目標。  程未晚毫不猶豫,將易容丹吞下,而孟先覺緊跟著程未晚,也將它送入口中,而剛把易容丹從小瓷瓶裏倒出來的淩肆夭目瞪口呆。  這也太快了吧。  但淩肆夭也迅速吞下了易容丹。  千鈞一發之間,數顆眼見就要炸裂在他們麵前的靈力飛彈忽然失去方向,倏然停頓在半空。  三人均躲在岩石之後,心跳漸漸加速,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他們僵持了很久,久到天地仿佛都變換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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