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小心變成反派的小棉襖 作者:自在枯榮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孟先覺從來沒有這麽聽人話過,他小心地看著程未晚的臉色,幽深的雙眸裏現出些無辜的意味,他雙手按著方凳的邊緣,撐著身體,略顯局促地坐下。 程未晚站在他身後,掏出匕首,小心的將他那件染血幾乎快要變硬的裏衣脫下。 孟先覺遍體鱗傷,毫無防備地背對著他,安靜地坐在凳子上。 孟先覺的肌肉密度很大,穿衣時顯得他身形精瘦高挑,但脫下衣服時,絕不是幹巴巴瘦弱弱的樣子。 程未晚藏住眼中的水汽,歎道孟先覺也終究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程未晚抿唇,仔細地為孟先覺查探了他的傷勢,終於鬆一口氣,孟先覺這傷雖重,但多是皮肉傷,沒有傷及性命和靈府,至於那幾道咒訣,解了便可。 有了頭緒,程未晚便準備先解決掉那幾道咒訣。 咒訣對於別人來講也許是個難題,但對程未晚來講,算不得什麽。 把天麓最厲害的人拎出來,和他比靈力強度,都不一定比得過,他的靈力強度,和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次元的。 其二,他在原著裏看到過這種咒訣的解法,因為咒訣複雜,一層疊一層,解咒失敗的人大多是不夠仔細,或者是嚐試一兩次出了錯就沒耐心再堅持了。 但程未晚不會。 根本原因不過是中咒的人是孟先覺。 孟家山莊並不冷,空氣溫暖潮濕,很適合居住。 程未晚敏銳地觀察到,孟先覺皮膚上起了一層寒粒。 他無心多想,隻以為脫了衣服的確冷,他一邊解咒,一邊安慰道:“別擔心,我很快。” 孟先覺卻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 程未晚古怪地看他一眼,手中解咒的速度更快了。 一炷香的功夫,程未晚說到做到,不但解了咒,還為他處理好了傷口,從始至終,程未晚覺得自己有好多次都碰到了孟先覺的痛處,孟先覺卻一聲不吭。 他給孟先覺包紮的時候,繞到孟先覺身前,一眼便看見肋下那條幾乎要越過孟先覺整個軀幹的粗獷傷疤。 那還是孟先覺解除主仆契約時留下的。 割肉磨骨,都是非同尋常的痛。 程未晚悄悄擦幹淨眼前的水霧,給孟先覺披好衣服,再次轉到前麵,蹲下身,仰頭看著孟先覺:“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會?” 孟先覺閉目凝神。 他沒想到……煩擾了他將近三個時辰都無力解開的咒訣,竟如此簡單地就被程未晚破掉了。 他睜開眼,眼中的柔軟將程未晚牢牢包裹起來。 “謝謝你。” 這三個字,發自內心。 為孟先覺治好傷,程未晚又催他上床休息,悲催地當了一整天的人形抱枕,終於在日暮之時,趁著孟先覺睡得沉,他靜悄悄地從孟先覺的懷裏掙了出來,然後直奔淩肆夭那邊。 他雖有猜到鬼宗與鬼宗的廝殺會很激烈,但他沒有想到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想借淩肆夭了解一些外部的情況。 而他一到淩肆夭那邊,就看見淩肆夭愁眉苦臉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唉聲歎氣。 問清緣由,程未晚才知曉。 鬼宗在迅速崛起。 鬼宗東南角處法宗的嚴密防線由孟先覺硬生生地撕開一個破口,昨日之戰鬼宗告捷,鬼宗的轄區向法宗擴張了足足有十裏之遠,這一戰,使那些藏在黑暗之中的鬼修再也藏不住,紛紛收拾行囊,投奔鬼宗。 而法宗也召開了大會,商討如何應對鬼宗突然的襲擊。 淩肆夭的臉快要皺成一張包子:“說實話,原著裏的劇情絕對沒有進展得這麽快,我真的怕明天玄微就領著人來圍剿絕情崖。” 作者有話要說: 晚晚,男人不能說自己快。第96章 【絕情崖】交易 鬼宗的動作越來越大,而那些鬼修也都自發地向絕情崖這邊聚集,若不是孟先覺這一場,程未晚甚至不知道天麓之內還有這麽多藏在角落裏的鬼修。 也許當年那些剿滅鬼修的正道人士都不知道,他們所謂的“斬草除根斬盡殺絕”,不但根沒斬盡,還冒出了一根紮根地皮,頑強吸收養分的芽來。 程未晚見淩肆夭的憂愁不是作假,便道:“放心吧,玄微他沒那麽快的,章成燦還半死不活的,他是個謹慎的人,必須要確認章成燦不會死之後他才能出來作妖,免得這個世界就這麽崩潰了。 “他是個膽小的人,他還得靠著這個世界當跳板,去現實世界裏看一看呢。” 淩肆夭麵露愁色:“可是孟先覺行事如此高調……我真的怕法宗直接製裁他。” 說罷,淩肆夭給程未晚調出了近一周之內孟先覺的實地模擬戰況圖。 程未晚看了看,倒吸一口涼氣。 通俗來講。 在程未晚沒有出車禍的時候,曾經玩過一種5v5的英雄競技手遊,大致分為三個流派,戰術流、養豬流和中路速推流。 而孟先覺,簡單粗暴,用的便是中路速推流。 這種方法節約時間,選擇敵方防守最為薄弱的環節,以己方最強的力量,攻其不備,選擇與敵方正麵交鋒。 因此戰況激烈,雙方損失都很慘重。 這樣來講,是最為省力的一種方法,但這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動機容易被察覺,成功率極低,而且容易引發對手的警惕心,一般成功一次之後第二次就不會那麽容易得手了。 但一旦成功了這一次,在那三種戰術流派裏,效果是最好的。 孟先覺正是看中了這種戰術的高風險高收益的特點,徹頭徹尾淪落成一個瘋子。 又正因為孟先覺的手下都是那種不怕死不怕痛,即使沒了腦袋也能繼續戰鬥的“鬼”,而且就算這些“鬼”斷了胳膊少了腿,也不會算作傷亡。 法宗那些“心慈手軟”的小沙彌卻不可以。 這樣,便將孟先覺這一方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而發揮出來的這一部分優勢,完美地彌補了這種戰術的劣勢。 程未晚看著,安心下來。 孟先覺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他也算是個考慮周全,有勇有謀的瘋子。 程未晚臨走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嘴淩肆夭“半命符”如何破解,彼時淩肆夭正在忙著和主係統匯報任務進度,淩肆夭忙得熱火朝天,罵罵咧咧地回他一句:“半命符還不好解?讓下咒人自己解了啊。” 程未晚憐憫地看他一眼,見他今日忙才沒多說什麽,免去了他們兩人這一場口舌之爭,隻是覺得這人愈發靠不住,自己便回房了。 程未晚回去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 他知道如今的孟先覺是沒有辦法拿出全力的,因為那個半命符時刻都在轉移著他所承受的鎖魂釘的痛苦。 他給孟先覺清理傷口時感覺最為明顯。 孟先覺壓抑痛苦,忍受煎熬已經成了一種烙印在骨髓裏的習慣,他必須帶著這種時刻都在磋磨著他意誌的尖銳痛楚與人戰鬥,與人談判,進行修煉,甚至吃飯、喝水,睡覺時都如此。 孟先覺整日整夜受這疼痛侵襲,不能長久地凝住精神,程未晚甚至擔心,有朝一日,他擔心孟先覺長久壓抑,心魔滋生,恐要迷失自我……他必須要破解掉這個半命符。 而且破解了半命符的話,隻要破解掉鎖魂釘,這種痛楚就不會存在了。 而這一切的實現,隻需要除掉一個玄微…… 追究到最後,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玄微。 玄微必死。 程未晚正胡亂思考著,隻憑借自己的潛意識支配身體,循著方向走回自己的房間,可忽然間,他覺得眼前一黑,刹那撞進了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程未晚眼淚一瞬間就飆了出來,他揉著自己酸痛的鼻子,勉強抬頭睜眼,剛想好好問候一下對麵擋路的人,直到看清眼前這團黑影,程未晚瞬間破功:“孟先覺,你怎麽在這?” 孟先覺幽深黑暗的雙瞳裏有些渾濁,直到看清程未晚的一瞬才顯露出一絲光芒,摟緊程未晚的腰身,眼中的點點碎光轉動一分,轉到程未晚的方向。 程未晚莫名從孟先覺的身上感受到幾分壓抑和恐懼,程未晚也不顧自己的鼻子了,眨眨眼,抬手,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節細白的小臂。 程未晚踮腳揉揉孟先覺的頭,哄小孩一樣:“睡醒啦,還痛嗎?” 孟先覺壓低自己的身體,將頭埋在程未晚的頸窩裏,輕閉上眼,第一次在程未晚麵前示弱:“痛。” 程未晚以為孟先覺會如同之前那樣做出偽裝,明明身上的傷還疼得要死,卻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程未晚的心軟乎乎地化成了一灘黏膩的糖漿,他輕拍孟先覺的頭,輕聲問:“那怎麽在外麵不進去?” 孟先覺又往程未晚頸窩更深處埋頭,貪婪地呼吸著從程未晚身體上傳來的,泛著幽深淺淡的香的,還帶著體溫的空氣。 “等你。” 程未晚哭笑不得,他輕輕地捧起孟先覺的頭,眼中的笑意很明顯:“那先進去?外麵風冷。” 孟先覺根本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難為情,自然地直起腰身,眼中的碎光時刻追隨著程未晚:“好。” 程未晚此時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從在風雨交加的夜晚領了一隻被淋濕的小奶狗回來,養了兩三年之後小奶狗長大了,他發現自己撿的不是狗,是隻走丟了的小狼。 小狼麵對別人的時候總會暴露出食肉動物的本能,尖牙呲著,銀鉤似的爪尖閃爍寒光,下一秒就能將一個草食動物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但對他的時候,卻是小心翼翼地藏好尖牙利爪,盡量收起自己凶悍的眼神,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憨厚呆蠢,也努力讓自己變得真的像一隻狗。 程未晚指揮著孟先覺坐下,孟先覺乖巧得很,黑色發絲被隨意地束成一個發辮,搭在身前,想來也是出來得匆忙,來不及束發,他捧著程未晚塞給他的暖爐,坐在座位上局促得像個孩子。 程未晚哭笑不得,他暗自下了個決定,改天有時間一定要和孟先覺把話說清楚,免得鬼宗宗主裝可憐裝習慣了了,以後和法宗或者劍宗的人議事的時候,也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豈不是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程未晚邊給他倒水,邊側頭看向孟先覺,隨意地問道:“法宗那邊的反應如何?” 程未晚還不知道法宗那邊有什麽反應,倒是孟先覺的反應很大,他有些不安地扔開手中的小暖爐,倉促地站起身,語無倫次道:“晚晚……我,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嘴上說的話可憐巴巴,但眼神卻盯住了程未晚,其中的意味不加掩飾。 程未晚在低著頭,光潔如雪的頸項彎成一個脆弱又美麗的弧度,銀白的發絲如霜如月,給那個在遠處朦朧的身影籠罩了一層讓人不敢觸碰的美感。 那像是捧在掌中的一汪明月,一觸即碎。 而那個天麓之內,最逼人動心的人,在對他笑。 笑著的時候直接拆穿他的偽裝,讓他這幾日的隱藏與小心翼翼付之一炬。 真是應了那句話。 越是美麗的東西越危險。 可偏偏,他又不能拿這小東西怎麽樣。 孟先覺站起身,很快恢複了冷靜,唯一不變的是,眼眸中那點碎亮的星光不見了。 “晚晚,我可以告訴你,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