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重看著他:“前輩,何不下棋?”  程未晚收回擱在棋盤上的手,看向窗外:“我不會下棋。”  他不會下棋,不會品茶,他天生對這些風雅之事沒有接受的能力。  隱約能聽到外麵刀劍碰撞,利刃割開血肉的聲音。程未晚閉上眼,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孟先覺躺在血泊裏的場景。  烏重沒有波瀾起伏的聲音再次喚回他的心緒:“程前輩,請您相信主上,他不會有問題的。”  程未晚站在窗邊,側著頭看烏重:“那你跟我說一說,孟先覺他策劃這一切,有多久了。”  烏重微頓:“程前輩,您指的是?”  “烏重,就算孟先覺他沒有全部跟你說,但至少一些事情的安排你應該是知道的,”程未晚嘴角的笑意消失,他整個人都轉過來,紅瞳之間點亮了一些嗜血的光。  是不是他溫順太久,久到讓這些人誤以為,他天性就是這麽溫順的吧?  他在籠子裏待了太久,裝成一隻漂亮又溫柔的小雀。  這些人就以為,他是一隻溫順漂亮的金絲雀。  “左右我們在這裏麵也是幹等,不如你和我說一說,孟先覺他到底想幹什麽?”  烏重不動聲色:“程前輩,您可能有些誤會了,主上他唯一在乎的人就是您,他任何行事定是都和您商量過的。”  程未晚靜靜撫摸著袖間已經暴躁起來的千裏,聲調低沉:“那不如你和我說一說,孟先覺他為何要引玄微過來?”  烏重震驚地抬頭。  程未晚微笑:“說說吧?”  烏重徹底敗下陣來,稍有猶豫,就把他的主上給出賣了。  畢竟,就連主上,也是要聽程前輩的話的。  隻希望日後程前輩清算的時候,能給他網開一麵。  烏重給程未晚簡單講了一些,大致就是孟先覺有一次偶爾聽到他和淩肆夭的對話,是關於數據流和回家之類的話。  因此孟先覺就命他去查了些關於數據流的資料。  以及後來淩肆夭和他說的那些,讓孟先覺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程未晚想回家。  而孟先覺想幫助他回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殺掉玄微這個重生者。  所以孟先覺最近做的這些事,都是有目的地在吸引玄微來到絕情崖。  程未晚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個笑有些發涼,嘴角的弧度也不似平常。  烏重詫異地瞥他一眼。  程未晚快要忍不住自己心頭的火氣了,他忍下喉中的血腥味。  這種時候,他也不想管半命符該如何以正確的方法解開,他現在就想以暴力解決掉這個煩人的半命符。  靈力瞬間爆發,程未晚沒有耐心,隻恨不得將自己全身的靈氣都運轉起來,然後集中到後頸那裏,以一種無可比擬的強度將自己後頸的那個咒訣,衝擊開來。  隨後,一種巨石壓來的窒息感直接將他淹沒。  程未晚搖晃一瞬,指甲摳進了窗欞,才勉強穩住身體。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忍受的劇痛。  就像是有一根尖錐,時刻都在戳著額頭,恨不得將他的腦漿,他的頭骨都頂出來。  很痛。  他想象不到,這段日子,孟先覺是如何頂著這種劇痛,照常生活。  很痛,痛得他隻想現在就去死掉。  但不可以。  程未晚在烏重詫異的注視下,極力穩住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地邁出這個空間。  他待不下去了。  他現在就要,把話全和孟先覺說清楚。第104章 【終章】守得雲開見月明  玄微有備而來,不隻是在天上乘坐法器的這些弟子,還有許多弟子從陸地上潛伏而來,包圍住了孟家山莊。  那些投奔鬼宗的鬼修近些時日得了孟先覺的恩惠,紛紛要報答孟先覺,因此他們選擇與這些弟子一戰。  因此在地麵上鬼宗的防線固若金湯。  這一世的情況,要比上一世好很多。  孟先覺僅分神瞥了一眼鬼宗周圍的情況,便專心投入到與玄微的戰鬥之中了。  其餘的弟子由海上明月樓來對付,這種情況,玄微來之前隻預料到了後一種,前一種情況,鬼宗上下如此團結,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  玄微手持長劍,從容地攔住孟先覺的攻勢,他意有所指道:“想不到,你進步了這麽多。”  孟先覺瞳孔驟縮,注無由他的鬼氣淬煉,變得鋒利無匹,霎時,天地都如同被潑上一層稀薄的墨,濃淡如雲,仿佛從紙上透來一般。  他不會不明白玄微是什麽意思。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他們都是重生者。  強者的對決,是普通人肉眼都無法忍受的眼花繚亂。  轉瞬之間他們已經過了數十個回合,刀劍相撞,錚然嗡鳴,靈氣與鬼氣的碰撞也能霎時迸出火花。  但若是此時有個人在,便能看出,孟先覺已經漸漸落了下風。  強者之間的戰鬥,是不允許有任何分心的,可孟先覺苦苦支撐海上明月樓,同時還要忍受半命符隨時轉移過來的劇痛,他是在戴著枷鎖與玄微戰鬥。  孟先覺被玄微一劍擊中心口,所幸不是致命傷,孟先覺被擊飛,墜落地麵,被鑿進地麵,留下一個人形的凹坑。  玄微翩然落地,以劍尖指向孟先覺的眉心,臉上露出微笑:“孟先覺,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嗎?”  他靜靜地躺在地麵,眼睛被血糊住,但一刹那間,他忽然感覺到那個日夜磋磨他的疼痛消失不見。  孟先覺不動聲色,凝神去感知自己手背上半命符。  卻發現,半命符也消失了。  程未晚破解了半命符!  孟先覺揚起雙眸,漆黑的眸子裏重新蓄滿了光。  這道光芒,透著徹骨的寒意。  但他藏起了亮起的這道鋒芒,閉上眼,對玄微的挑釁默不作聲。  玄微道:“你和上一世的你差了許多,若是上一世的你,我還會對你有些敬意,但現在的你,軟弱,優柔寡斷,不成氣候。”  他稍微一頓,不屑地嗤笑一聲:“難道你還認為,此狀的鬼宗,真能有什麽作為吧?天真!”  乍然,天邊劃過數道燦爛煙霞,那是千裏釋放出的浩渺靈波。  孟先覺輕輕蹙眉。  緊接著,一道靈劍直奔他們二人飛來,逼得玄微收劍後退。  玄微輕輕挑眉,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靈劍消散,化為點點熒光,向後方匯聚而去,落到程未晚手中之時,又是一把成型的靈劍。  “就是你說孟先覺不成氣候的?”  玄微眯眼:“敢問你是?”  程未晚抬眸,輕瞥一眼玄微。  玄微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說出這話,無非是想在眾人麵前給他一個下馬威。  程未晚腦袋裏麵嗡嗡地響,那種劇烈的痛讓他看眼前的人都有變形扭曲,他忍著強烈的嘔吐感,極力逼自己把所有的字都咬清楚。  “玄微真人您的記憶力應該不似我這般差,我腦袋裏現在都還有著一根您落下的鎖魂釘,我還不曾忘卻,您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玄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是你啊。”  下一瞬,孟先覺卻已經提早反應過來,提刀便上。  玄微瞳孔微縮,他這次真實地感覺到了危機。  孟先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令他一刹那之間覺得十分危險。  宛如脫胎換骨。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孟先覺胸前的那個傷口,不知是哪個瞬間他沒有注意到,竟然已經愈合如初了。  玄微終於笑不出來,他劍指在劍身上一抹,麵容上都是冷意。  他終究還是小看了孟先覺。  兩人皆化兩道璀璨流光,於高空之上戰鬥。  天崩地裂,溢出的鬼氣和靈氣化作亂飛的流彈,觸之必死。  程未晚頭暈目眩,艱難地讓自己站穩身形,可地麵的震動讓他所有的努力成了徒勞,海上明月樓、哀嚎的厲鬼、戰鬥的孟先覺、腦中的鎖魂釘,這所有的畫麵仿佛都擰成了一股繩,迷亂又放縱地在他眼前瘋狂旋轉。  程未晚掐住眉心,在無邊的鮮血之中,像是一朵手足無措的小花。  狂風、烈焰、劍刃,處處都是淒厲的哀嚎聲,而烏重穿行至此,穩穩地扶住了程未晚。  那個法器已經不能用了,裏麵的人出來之後,法器失去支撐,已經失效,而孟先覺這個時候顯然沒有時間再重新向那個法器之中灌入力量。  孟先覺和玄微已經過了數百回合,彼此都沒有在對方手中討到什麽好處,孟先覺最後一擊於高空之中由鋪天蓋地的鬼氣織成一個巨大的尖錐,穿過玄微的胸膛,將玄微牢牢釘在海上明月樓之上。  孟先覺已是筋疲力盡,他以注無撐地,踉蹌搖晃地向程未晚這邊走來。  地麵上都是血,染了他衣擺的邊角。  程未晚聽見水聲,抬頭去看。  可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模糊的黑物,就被擁入一個帶有血腥味的堅硬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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