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覺這五日異常忙碌,他要製定鬼宗的規則,安排不同人員的工作,將個幾乎全滅的鬼宗拉上正軌。  事實證明,他做到了。  他成了鬼宗之內的唯領導人物。  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權威,所有人都懷抱敬畏之心,胸有才氣有抱負的人,孟先覺認真聽取他的建議,製定了嚴格的等級管理製度,力量非凡神通蓋世的人,孟先覺盡可能給予他權力和榮耀,就算是平庸的人,在鬼宗之內,也有所用。  短短幾日,鬼宗的切都在呈現種向上而積極的狀態。  程未晚很欣慰。  這樣的孟先覺不再隻是原著裏那個嗜殺冷血,不得人心的孟先覺了,這樣的孟先覺,讓他感覺他們的距離很近,孟先覺也有了支持者,就算真的玄微過來圍剿鬼宗,孟先覺也不會孤軍奮戰。  係統空間內在收集著孟先覺的動向,各項數值都很穩定,程未晚自覺沒有能再幫他的,而且他身份特殊,若是暴露在眾人麵前,難免尷尬,這五日裏,他便直都在努力拚著孟家山莊的全景圖。  他拚得很快,在第五日的傍晚,剛好將最後塊安裝完畢。  木雕製作精美,花紋雕刻的線條十分流暢,與真正的孟家山莊分毫不差。  隻是……  缺了塊。  海上明月樓寶頂的寶珠不見了。  就仿佛幅精心畫好的畫作,整體精致優美,色彩運用恰到好處,但唯缺了個點睛之筆,這就導致整幅畫的“氣”沒有流動起來。  畫是死的。  這個孟家山莊的模型亦是如此。  缺了寶珠,就缺了那點睛之筆。  程未晚翻遍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最後缺失的那塊,他拚完了也有些悶悶不樂,托腮僵坐在桌子旁發呆。  他這副模樣正巧被撐著滿身疲憊,藏起眼中的謀劃和算計,披著身霜白月光,來找他的孟先覺看了個正著。  “怎麽了,晚晚?”  程未晚驚喜地抬頭,看見是孟先覺之後,瞬間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他嘴巴扁,有些難過地道:“缺了塊,應該是被我不小心丟在哪裏了,明天我好好找找吧。”  孟先覺看著他這副樣子,走到模型旁邊,認真端詳會,眼眸之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若是缺這塊,我再雕出來塊便是。”  程未晚當然不會同意,孟先覺現在所有的精力都該放在處理鬼宗的事務上麵,他絕對不能給拖後腿。  定然不能讓孟先覺再重新雕塊出來。第102章 【絕情崖】死魂  又過三天,也許是鬼宗那邊的事務告一段落,一日清早,孟先覺抽出時間來,坐在程未晚床邊,靜靜等他醒來。  程未晚一睜眼,就看到了如此一幕。  孟先覺的那張臉瞬間就掃清了他所有的困意。  程未晚從床上彈起來,聲音還帶著早晨半清醒半慵懶的鼻音:“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孟先覺淡笑看他:“剛過來坐一會而已。”  程未晚點點頭,伸個懶腰,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收了不安分的手,抬眸瞥他:“今天怎麽有時間了?”  孟先覺縱容地笑,不答反問:“今天可有安排?”  程未晚翻一個白眼,孟先覺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有兩種情況,一是不想回答,二是不能回答。  他猜是前者。  程未晚扁著嘴:“怎麽沒有安排,我都要忙死了。”  程未晚故意給孟先覺拱火,誰叫他這幾天都在忙公務,隻有在深夜之時才來看看他,可那個時候他早已入睡,勉強醒來頭腦也不清醒,兩人最多隻能黏在一起親親嘴唇。  這反倒讓程未晚更加不舍。  孟先覺含笑,忍受著他的小脾氣,側眸看他:“那不知今日晚晚大人可有時間,請您百忙之中抽出一兩個時辰,陪陪我,可好?”  程未晚扁著嘴:“幹嘛?”  “帶你去見我的雙親。”  程未晚一下子就不作了,瞬間從床上飛下來,以一種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換衣束發,還有些緊張地對著鏡子照了許久,終於滿意,略有緊張地對孟先覺道:“我這樣穿可以嗎?”  孟先覺認真地端詳他許久,不隻是在簡單地看他的衣服,他像是在做一個儀式,將程未晚從頭到腳一分不差地收入腦海。  “可以,很好。”  程未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懷疑他在敷衍自己,但程未晚照著鏡子看了許久,也是找不出差錯的,這才作罷。  孟先覺輕輕拉著程未晚的手,向孟家禁地的方向走去。  程未晚認識這個方向,他有些緊張地掙脫孟先覺的手,忐忑不安地看著他:“我們為何要前往孟家禁地?”  孟先覺淡淡地看他一眼,又重新將他的手捉了回來。  “孟家禁地後方,有一座廢棄許多年的塚園,我回來之後才將那裏翻新……”  程未晚的腦袋一僵,後麵孟先覺再說了什麽他都聽不下去了,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迷茫,整個腦袋裏都空蕩蕩的一片。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恨過自己這不中用的腦子和記憶力來。  原著裏寫得很清楚。  早些時期的孟先覺,因為熱衷劍道,拋棄了孟家,拋棄了鬼宗,他在天門做他的天之驕子,做他的霧鎖橫江時,孟家,鬼宗,受到了天麓各方聯合打壓,毀於一旦。  他沒有插手,也沒有阻攔,更沒有對鬼宗伸出援手,他唯一做的,就是將他的雙親接出鬼宗,但在逃亡半路,他們怒而不受,與孟先覺爭吵一通,斷絕了關係。  二老返回鬼宗,選擇和鬼宗一同,慷慨赴死。  而自己竟然將這種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該死。  那座塚園,叫做夢園舊塚。  程未晚不敢想象孟先覺的心情是怎樣的,因他一念之差,家破人亡,雙親與他斷絕關係,日後緬懷都無法名正言順。  誅心的是。  如今他被天門逐出師門,就連玄微都不願與他相認。  程未晚不知道孟先覺心中究竟怎麽想,但他心疼得要命。  偏又在這個時刻,他以自己的無知和愚蠢,毫不留情地,再度撕開孟先覺心中的那個陳年舊傷。  他不敢去想象孟先覺究竟承受了多少難忍之痛,他也無法想象。  如果淩肆夭在的話,一定會罵他蠢的。  程未晚小心地應著孟先覺的話,同時微微地掀起眼皮,看向孟先覺,他長了記性,說話時小心翼翼地:“那我們今天過去,是去祭拜嗎?”  孟先覺臉上沒有什麽陰霾,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程未晚,忽然露出一個笑。  “晚晚,隻是想讓他們看看你,然後,我有話要對你說。”  程未晚更加忐忑不安,一路上,他止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的腦子,掌心滲出汗液。  在現世,要見家長的話不是代表雙方都有意向要結婚的嗎。  一會兒,孟先覺該不會對他求婚吧。  程未晚又緊張又難過,還有一點藏不住的小興奮。  他偷偷地看孟先覺,想著找機會抱抱他。  但孟先覺隻是拉著他,靜靜地帶他走向夢園舊塚。  夢園舊塚和一座普通的塚園沒有區別,孤寂、荒涼和落寞是主基調。經過孟先覺的精心修整之後,塚園之內立起了數百塊冰涼的碑。  程未晚站在入口處,看著這些排列整齊的碑,忽然感覺在那一瞬間,他進入到了孟先覺的內心世界。  沒有悔意,也沒有怨恨。  充斥內心最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和一種曠日持久的繚繞苦意。  邁入天門,是他的選擇,他沒有做錯。  鬼宗覆滅,雙親身亡,被逐出天門,這些又是大勢所趨,他也沒有做錯。  可這些錯誤揉到一起,施加到孟先覺的身上,就是他大錯特錯。  悲劇的發生,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程未晚看著孟先覺悄然走到一座合葬墓前,放下一束雪白的花,他也跟過去,靜默無聲地拜了三拜。  孟先覺望著石碑上刻的字許久,憋了很久,才淡然說出一句:“他是程未晚。”  程未晚側頭看向孟先覺。  孟先覺沒有喊出那兩個普通不過又親密的稱呼,是對碑下人最大的敬意。  孟先覺不願說太多話,也不敢奢求二老的護佑,最多隻是像個普通的路人一樣,在這裏駐足停留一會,送上些新鮮的花。  良久,孟先覺的聲音終於傳來:“走吧。”  程未晚深深地對石碑鞠了一躬,隨後跟著孟先覺一同離開。  依舊是站在塚園的入口處,程未晚踮起腳拍了拍孟先覺的頭。  孟先覺臉上重新露出溫柔笑意:“怎麽?”  “他們不會怪你的。”  孟先覺仰頭,看向遙不可及的日光,微眯起眼睛:“當初我選擇拜入劍宗,他們選擇和鬼宗同生共死,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會怪罪,隻是不能體諒。”  程未晚看著孟先覺的側臉,隻覺得心中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孟先覺察覺到他的低落,小心地捧起他的臉:“怎麽?”  程未晚笑開:“隻是有些感到難過,不過沒關係,你說你有話要和我說?”  孟先覺臉上的笑意刹那間消失不見。  他低下頭來,與程未晚的額頭貼上:“對,但不能在這裏說。”  程未晚隻覺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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