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雄偉誌向的雍成威,立馬一掃之前的無奈,雄赳赳、氣昂昂的向宅子裏的小廚房出發,還叫上了一個廚子給他作指導。  在曾經戰火紛飛的年歲裏,雍成威最擅長的就是烤肉,但在那種情況下,也說不上多好吃,畢竟戰場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幾乎都是偷來的,隻要食物能吃就好,熟的徹不徹底、味道好不好吃,似乎已經不是人們關注的重點了,因此雍成威也沒敢托大,在廚房中的每一步,都是在廚子的指導下完成的。  從晌午的烈烈白日,到下午的春風和煦,再到傍晚的夕陽西下,真是應了一句斷腸人在廚房的話,無疑,雍成威一下午的二十七次嚐試,全部失敗了。  一整個下午,就連廚子都滿頭冒汗,恨不得直接代替雍大將軍煮一碗麵,但偏偏認定要親自動手的雍成威絲毫不妥協,但他的手藝真的是慘不忍睹。  “將軍,許是您不大適合此行。”廚子覺得自己說的很委婉了。  雍成威用手摸了摸沾了煙灰的臉,道:“你先下去用飯吧,我再試試……”  待廚子走後,雍成威不死心的再次嚐試了一遍。  每一個步驟,他都是按著廚子教導的方法來的,明明他在沙場上殺敵無數,但是想切出來大小、粗細均勻的肉片、蔬菜時,卻總是不得要領;明明他在大營裏可以運籌帷幄,但是想煮出一碗口感勁道的麵時,卻次次遭遇滑鐵盧……  第三回合,不等聞墨出招,雍成威就已經出師未捷身先死了,不提也罷。007.再次下廚  最後,日薄西山,連聞墨都已經用過膳了,雍成威還獨自一人、委屈巴巴的坐在小廚房的稻草上,懷裏抱著一碗他最後一次做出的糊麵疙瘩,滿臉喪氣無奈的神情。  而已經一下午沒有見到雍成威的聞墨,在得知對方一直在小廚房後,便也沒有多想,直到眼看外邊的天色越來越黑,也不見人影,聞墨便再次問柳七:“將軍呢?”  “好像還是在小廚房。”柳七如實回答,他是希望將軍和夫人能趕緊和好的,不然這一天天的,將軍身上的黑氣感覺都快把他給吞沒了,“我聽下人們說,將軍似乎是想給夫人你煮麵……”  為什麽煮麵呢?自然是為了討好聞墨嘍!  “唔……”聞墨心裏感覺酸酸澀澀的,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終究還是心軟了,“你先休息去吧。”  柳七心知夫人這是要去看將軍了,便立馬離開,給兩人留下足夠過的獨處空間。  聞墨現在已經有近四個月的身孕了,看著比較顯懷,身上披了件柔軟的外罩,便提著紙燈向小廚房走去。  小廚房裏黑漆漆的,滿眼都是模糊,聞墨隱隱約約在堆放柴火的角落看到了一大團窩著的不明生物。  “雍成威?”  少年輕輕的聲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凝固,讓“不明物體”渾身一顫,立馬接口道:“墨、墨墨?”  “嗯,是我。”  少年的聲音就像是清泉一般,讓雍成威冷寂的心又活了過來。  “你、你怎麽來了?”柴火邊的黑影站了起來,懷中不知道抱著什麽,整個人畏畏縮縮,倒是絲毫不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本來心裏還堵著一口氣的聞墨,見到此情景,頓時什麽氣也消了,他喜歡雍成威,卻不喜歡對方這般喪氣頹靡的樣子。  於是,聞墨將紙燈放在小木桌上,衝著人影招了招手,“過來。”  聽到召喚的雍成威立馬像個嗅到骨頭的大狗一般,屁顛顛的跑了過來。  見這麽大個兒的人站在自己身邊,聞墨無奈的將那桌子上的燭台點頭,指了指身側的凳子,“坐下來。”  也是這時,聞墨才看見雍成威懷裏抱著一個藍瓷的小碗,放著一碗黏糊糊的麵食。  “拿來給我嚐嚐吧。”  “什、什麽?”雍成威坐在凳子上也抱著碗,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看到了聞墨的眼神示意,他又立馬想要用袖子遮住什麽,“不好……”  “難道不是給我做的?”  “是……”  “那就端上來,不然我都沒吃過自己夫君做的飯。”  雍成威麵對聞墨的時候,幾乎除了大婚那一夜,就在沒有硬氣過,因此一見聞墨臉上掛出了冷豔的神情,就立馬把碗端了上來,甚至連筷子也端端正正的擺好了。  不得不說,這碗麵,真的是要賣相沒有賣相,要香味沒有香味,看起來寡淡的厲害,蔥是沒有精神的灰綠色,肉片褐中帶灰,麵是一團一團。  曾經在末世的時候,什麽難吃的食物沒下過口,聞墨倒也不嫌棄,用筷子夾起一塊就送到了嘴裏。  有點兒鹹,麵糊糊的,像是吃了一口棉花一般,肉也柴了,幾乎沒什麽滋味可言。  聞墨麵不改色的咽了下去,看向雍成威,聲音軟了幾分,“還有進步的空間。”  “娘子……”這一刻,雍成威真的是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這是他三十幾年來少有的情緒,似乎從兒時弟弟走失、母親過世、父親立馬續弦後,他便失去了很多中變動的情緒,整個人仿佛是被套到了一個冷硬的殼子裏,總是用冷漠來包裹自己,即使是差點兒死在了邊關,但他也從沒有什麽可惜的想法,隻是想著就那樣吧……  但是聞墨出現了,像是一隻頑皮的小鹿,撞在了他的心口上,撞出一道燦爛的缺口,讓他黑暗已久的心底被照進了光亮,即使聞墨不愛他、即使聞墨和隹夕有情、即使聞墨懷中他人的孩子……不論是哪一個“即使”,就算是錯誤的相遇,雍成威也不想放過。  聞墨在雍成威阻止不及的情況下,將這碗麵吃掉了,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會吃壞,畢竟精神係異能者可以調節自己的神經,這點兒不成問題。  “你也沒吃吧?”聞墨問道。  雍成威一愣,沉默點頭。  “吃麵可以嗎?”  “墨、墨墨給我做?”雍成威眼睛都睜大了幾分,畢竟在他的記憶中,上一個有次殊榮的人還是那個奸詐小人隹夕呢。  “嗯。”聞墨已經扶著腰起來了,走向了灶台,上麵有著雍成威用了一半的麵團、半截蔥還有一塊肉,“簡單點吧,清湯麵。”  “好,隻要是墨墨做的,我都喜歡。”雍成威很開心,心裏感覺已經開滿了花。  聞墨現在做麵已經上手很快了,他一邊做,一邊回憶起上一次給隹夕做麵的事情,隻能說風水輪流轉,誰也逃不過,畢竟誰也想不到雍成威能記憶混亂到忘記曾經的那些事情。  手上動作不斷,聞墨忽然開口,“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情?”  站在聞墨身後看著少年動作的雍成威瞬間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慌張,“沒、沒有。”  聞墨也知道對方不會輕易說出那些事情,這次也不過是試探的問一下。  不過下一刻,聞墨便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環住,那暖暖的手掌放在他的小腹處,傳遞出一股無形的力量,雍成威悶悶的聲音從聞墨的頭頂傳來:“墨墨,你會在我身邊嗎?”  聞墨心知這是對方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但是有些事情卻是說不出來的,他用頭發蹭了蹭雍成威的下巴,“以後你自己就會知道了。”  雍成威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感受著聞墨身上的溫度,他的手下就是那個屬於隹夕的孩子,他想過了很多,要待這個孩子如親子一般,可是卻也忍不住憎恨孩子的存在,他總是會想,若是沒有隹夕留下的任何痕跡那該多好啊,說不定現在他們就可以孕育出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  聞墨將麵舀了出來,“去桌子那邊吃吧。”  “好。”雍成威就摟著聞墨一步步挪到了小木桌前,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隹夕抱著聞墨吃飯的情景,便道:“我想抱著你吃,可以嗎?”  經此一問,聞墨自然也想起了曾經的事情,“可以。”  這一刻,兩人就好像是回到了上一年的那個冬日,十六歲後的聞墨等待著他的情潮,而雍成威則是扮作隹夕日日伴著他的少年,在那個寒冷的夜裏,聞墨隻著白襪站在隹夕的足上,做了一碗熱湯麵,然後那個幹君抱著他,就像是燒的最旺的火爐一般。  不得不說,現在回想起來,聞墨隻覺得曾經的回憶都是甜的。  現在的兩人,將過去的一幕再次上演,隻不過這一次,聞墨還是聞墨,雍成威卻不再是那個完整的他。  一碗熱湯麵,吃得雍成威胃裏暖暖,心裏燒燒,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雍成威總感覺這麵的味道無比熟悉,就好像曾經的他也吃過一般可是,他並沒有啊……  這一晚,他抱著聞墨回了房,再一次在聞墨的側榻占據了一席之地。  隻能說,這種感覺很複雜,畢竟昨晚還是雍成威一人孤枕難眠,身邊少了那個熟悉的溫度與氣息,便覺得怎麽睡也不對勁,在冷寂的夜裏除了寒涼就是難耐,真是恨不得下一刻就立馬出現在聞墨的身邊,將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抱在懷中。  昨夜的雍成威幾乎是徹夜失眠,同時也是在這個契機下,讓記憶混亂後的他再一次認識到聞墨這個存在對自己的重要性。  而今夜,他算是得償所願,鼻息間都是聞墨身上的味道,懷中也抱著少年軟軟的身子,耳邊能清晰的聽到對方平緩的呼吸聲,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叫人心生歡喜。  第二日,柳七便驚喜的發現,將軍和夫人和好了,簡直喜大普奔,將軍又便會了曾經那個英明神武的樣子,就是更加喜歡黏在夫人身邊,至於夫人雖然麵對將軍的時候還是不假辭色,但麵上的溫柔與在意,卻是無人能夠忽視的。  因為雍成威身上的傷還沒有徹底好,聞墨便想著再在邊關這兒住上一段時間,等著雍成威身上的傷口都愈合後,在啟程上路,而那個時候聞墨肚子的月份也不是很大,足夠應付那一路上的風雨顛簸的。  按著聞墨的計算,估計等他回到京城以後都要到夏日了,那時正好能趁著孩子的月份不算大、不影響活動,而同魏羽貞、錢書約上幾次,去浮空寺走走,或是在什麽周邊的地方轉一轉、看看風景,然後等到月份大了,再安心待在家裏養胎,恐怕那個時候,聞墨便不會有什麽機會再去外麵活動了。  至於現在,還是先等著雍成威好好恢複吧,省的馬車坐多了再把身上的傷口給顛裂開,那就得不償失了。008.回京  大約在邊關又小住了幾日,直到雍成威身上的傷口陸陸續續結痂,這一行人才開始收拾著準備上路回京。  至於之前同蠻族的戰爭,便已經告一段落,上一任蠻王蘇魯爾身死,他的部下幾乎都被擊潰,而其中忠於他的死士又被派去追殺雍成威,在路上也都被雍成威斬殺,幾乎可以說是一夜之間,蘇魯爾經營了數十年的勢力全部都消失殆盡了。  而克索更是趁機而入,在蠻族混亂的時候占據了良好的優勢,用他身後的大軍壓製住了其他蠢蠢欲動的蠻族貴族,將權利死死的抓在了自己手中,行為算得上是雷厲風行,不過短短幾日就收服了蠻族,成為蠻族的新任大王,同時也和雍成威達成了口頭上的協議,等他安定了蠻族內事之後在入大召麵聖。  其實按著克索的心思,並不打算如此麻煩,但是他實在是對蘇魯爾深惡痛疾,而且在冥冥中他感覺自己對大召有著一種奇特的情感,始終狠不下心與那個國度兵戎相見,因此最終他選擇了順應自己的內心。  不過唯一叫人可惜的是,自始至終,雍成威和克索在對戰的時候都帶著麵具,因此直到戰爭的結束,兩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和對方有著幾分的相似,也是由於這個緣由,明明是兩個有著某種聯係的人,卻又一次錯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不過,常言道“有緣必會相逢”,而雍成威和克索之間的緣分,還在未來隻會有更多、更深的羈絆。  此時,聞墨等人已經收拾了行裝,準備趕回京城。  因為雍成威和聞墨已經和好如初了,兩人自然是在同一架馬車之內。  窗外是滾滾黃沙漫天,偌大的戈壁灘上似乎廖無人煙,隻在走走停停中才能零星見過幾處飄著孤煙的地方。  而馬車窗內,坐榻上都鋪著柔軟的墊子,小幾上放著出發前廚子準備的糕點,至於雍成威則是摟著聞墨坐在懷中,手掌覆在對方的脊背上滿滿拍著。  估計是害喜的緣故,本來已經好很多的聞墨,在前兩天又有些寢食難安,不論是廚子做什麽飯食,隻要聞墨嗅到一些油腥味兒,便幹嘔的厲害,一口吃不進去,不過兩天又清減了很多,把之前養回來的肉都掉光了。  雍成威對此真的是又心疼又無奈,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替聞墨把食物吃進去,可是就算他吃了也沒用啊!因此,對於聞墨腹中的孩子,雍成威惡感更甚,總是想著若不是隹夕那家夥,聞墨也不會受這般的苦。因此在雍成威看向聞墨肚子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總是晦暗難明,有時候甚至心狠的想要讓這個孩子消失……可是他承受不起聞墨傷心的結果,便隻能扭曲著心情,一點一點的看著那個腹中的孩子長大。  “還難受嗎?”雍成威給聞墨捏了捏虎口,在麵對少年的時候,他的語氣不知道溫柔了多少度。  “一般吧,”聞墨此時就是昏沉無力,比起來的一路,大概是因為沒有了心裏揪心擔憂的事情,因此回京的這一路上倒是叫聞墨不甚好受,不論是馬車的搖晃,還是車輪軋過石子的顛簸,每一個微小的動靜此時都在聞墨的感官中被無限放大,再加上胃裏的難耐,總是這一路是不好熬。  雍成威把人完全抱在自己的懷中,讓聞墨剛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並將手邊的水壺遞了過來,“喝點兒水吧,等等我們到鎮子上休息一下。”  “嗯……”  咽下口中的水,衝淡了喉嚨中的幹澀後,聞墨忽然道:“我在來尋你之前,陳氏又來我們院裏找麻煩了。”  雍成威皺眉,“她又有什麽事情?你可有被傷到?”  “無妨,我後來搬到郊外的莊子上住了,”聞墨繼續道:“她帶著她那一雙兒女和一個外院的小廝,說是來我這兒抓奸。”  雍成威一聽,抱著聞墨的手瞬間一緊,甚至都開始聯想那隹夕的存在是不是和陳氏有什麽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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