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雍成威皺著眉頭,眼眸緊閉,不自覺的說出了口。  聞墨察覺到身下人身體的顫抖,便立馬起來,關心的摸上雍成威的臉頰,小聲問道:“怎麽啦?”  “隹夕……”雍成威還不曾從自己的記憶中脫離出來,他小聲喃喃道,“他喜歡隹夕……”  記憶中,雍成威看到了聞墨和隹夕的關係一步步貼近,兩人就像是至交好友一般,可以隨意的談天論地,不,準備的說並非好友,而更像是兩個互相不曾吐露情愫的知心人,一舉一動間都是默契與溫柔。  然後,雍成威看到了最叫他憤怒、無奈的一幕,記憶裏的兩人在一同吃過麵後,滾作了一團,隹夕摟著聞墨,江湖俠客摟著雍大將軍的妻子……  那個晚上,因此聞墨的情潮,兩個人終於共赴了巫山。  雍成威聽到了自己的妻子在另一人的身下婉轉輕啼,這般無力與嫉妒,叫他痛不欲生他愛著的妻子愛著別人啊!  “雍成威?夫君?”  耳邊傳來了少年熟悉的音色,雍成威瞬間從夢中轉醒,抬手握上了正撫在他臉側的手腕,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叫他喜歡又心痛的少年,隻是沉默著。  “嘶,雍成威你抓疼我了!”聞墨以為眼前這人是夢魘了,便嬌嗔道:“怎麽?做噩夢啦?”  雍成威手上的力道放鬆了,依然握著對方的腕子並且一言不發,隻是用熾熱的目光一寸寸的掃過這衝自己微笑的少年聞墨的容顏還是如雍成威記憶中那般叫人驚豔,但是無論是少年的身還是心,都已經不屬於他了,而是屬於那個名為隹夕的男人。  為什麽呢?明明是他先認識的聞墨,也是他先同聞墨有了夫妻之間的聯係,可是最後,這一切都被隹夕奪走了……  隹夕、隹夕……  雍成威此刻一想起這個名字就恨的牙癢癢,一定是這個野幹君騙了他可愛單純的小妻子!但是轉念一想,記憶中聞墨麵對隹夕時,都是那麽的開心,就連那一雙含著霧氣的眸子,都像是撥雲見日後的明亮,帶著情誼與愛意,那是雍成威從來沒有獲得過的。  “怎麽不說話?”聞墨看著雍成威那似乎隱含了很多情緒的眸子,心頭忽然一跳,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麽在悄悄的改變了。  雍成威隻覺得他心口一抽一抽的痛,他想問那個叫做隹夕的人有多好,能讓聞墨甘願頂著被發現的風波而去孕育孩子;他想問自己到底是哪裏比不上隹夕,為什麽叫他人搶先一步走進了少年的心……  “你……”雍成威的嗓子有些幹澀,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什麽。  聞墨感覺的到,雍成威的眼裏有很多複雜的情緒,但是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清楚,隻是叫人看著便覺得壓抑的厲害,“你……怎麽了?”  這一次,聞墨的語氣也染上了小心翼翼的試探。  聽此,雍成威心上感覺又被紮了一刀聞墨麵對隹夕的時候,何曾這般小心過?  “無事……”雍成威咽下了心底的苦澀,隻是語氣神色都變得淡了很多:“隻是有些魘著了。”  聞墨一聽,便先放下了心底的思索,“進屋裏睡會兒吧,可別著涼了,你身子剛養好,萬萬不能落下病根。”  說著,聞墨自然的牽起了雍成威的手,拉著人往裏屋走。  雍成威隨著對方的步子,低頭看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少年,滿心的酸澀無處可以發泄。  望著少年有些單薄的背影,以及那微微鼓起來的小腹這個還是的生父是那個來曆不明的江湖俠客!  雍成威暗中惱恨隹夕放任少年千裏迢迢、長途跋涉到這寸草不生的邊關之地,但一想到對方是為了尋找自己而來,心間又彌漫上了幾分甜蜜。  可是他知道,少年的心終究還是在那個不知所蹤的江湖俠客身上……  兩人走到了屋裏,聞墨按著雍成威坐在了床榻上,“你先趟會兒吧。”  聞墨也順勢坐在了床上,自然的窩在雍成威的懷裏,“是不是做噩夢還沒有緩過來?”  “不……”雍成威沉默了一會兒,他將懷中的少年抱了出來,讓聞墨坐在自己的對麵,他想,有什麽事情或許應該解決了,畢竟聞墨喜歡著的人,從來不是他啊……  “怎麽忽然這麽正式?”聞墨有些好笑的看著麵無表情的雍成威,不安的感覺逐漸放大。004.和離  “我想和你說一件事,”雍成威幾番掙紮,終於還是開口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先一步終結這個不該有的錯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不該相交的兩個人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而他和聞墨,就是兩個本不該相遇的人,若不是他,恐怕聞墨和隹夕早就在一起了……  雍成威想,既然自己知道一切,仍然愛著聞墨,倒不如為了少年的幸福而大大方方的放手,這樣或許對誰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你想說什麽?”聞墨抿唇,麵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而他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體的不安,開始輕微的躁動。  聞墨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在無聲的安撫著。  這點兒小動作自然逃不開雍成威的眼睛,他看到少年微微皺起來的眉頭,也知道這是腹中孩兒作怪,他想要碰一碰,卻在伸手的瞬間壓製住了心裏的衝動不可以,既然說要終止這個錯誤,那麽就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雍成威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指骨,語氣有些幹澀、有些寒涼,“等回京城以後,我們和離吧。”  安靜在兩人周遭蔓延,雍成威麵上沒有絲毫波動,而聞墨在乍一聽到的驚訝後,臉色立馬變得蒼白,連嘴唇都在顫抖。  “雍成威,你說什麽?”似乎是不敢相信對麵的幹君所出之言,聞墨揪著自己的衣角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  雍成威感受到了少年的顫抖與不安,也清楚的看到了對方臉上痛苦迷茫的神色,他狠了狠心,“我說,我們回京城以後,便和離……”  話未落,雍成威立馬收住了最後一個字,因為他眼前的少年,依然在眼眶中蓄滿了淚水,甚至開始一顆一顆的往下落。  因為是在孕期,即使內心強大如聞墨,也因為受著心理和生理上的壓力而變得情緒敏感多變,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會惶惶不安,更何況親耳聽到從雍成威口中吐出的“和離”二字。  聞墨想他要堅強,但眼裏的淚水卻是難以控製的往下流,而且越流越多,很快他的臉頰就濕漉漉的一片,睫毛也被淚珠的水汽沾染,黏在了一起,讓他的視線變得朦朧,宛若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輕紗。  那一句“和離”就像是刺一般狠狠的紮在了聞墨的心上,讓他幾度以為雍成威是在說笑,可是那人的神情是那般的認真,沒有麵具遮擋的臉上全是篤定與堅毅,就好像他說的不是兩個有情人之間的和離,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軍事決策。  “為什麽……”因為淚水的肆意,聞墨的嗓子染上沙啞,像是濃霧之後隱藏的叢林一般,也像是引頸受戮的天鵝,滿是絕望與為不可查的驕傲。  聞墨曾經覺得,自己不論長到多大,也不會為情所傷,他覺得自己足夠堅強,永遠不會因為另外一個人的言語、行為而難過,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錯了,當他在雍成威的身上投入了情感後,那麽他的堅強就會變得脆弱,甚至每一寸的堅持都和雍成威掛鉤。  無疑,在大半年的相處中,聞墨一步一步的喜歡上了雍成威,尤其是在他得知了自己懷孕後,那深深的喜歡逐漸轉變為愛意,就像是他曾經在末世中渴望的溫暖一般,隻叫他想要牢牢抓在手中。  他想,在這次經曆後,等他們一起回京了,就坦白隹夕身份的事情,他想要兩個人真真實實、完完全全的靠近,不再有身份的阻隔,讓雍成威知道,他聞墨愛的是隹夕、也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雍大將軍,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兩個身份的人有著相同的靈魂。  可是在聞墨完美的設想中,從來沒有眼前這一幕雍成威主動提出了和離。  見對方不說話,聞墨身體前傾,抓住了雍成威的袖口,再次開口:“為什麽?”  淚水是鹹的,冰涼的感覺滑過嘴角,讓聞墨逐漸冷靜,“你得給我一個原因。”  雍成威不知道該怎麽說,在他看到聞墨流淚的那一刻,心口就痛的厲害,甚至開始痛恨前幾秒的自己為何要提出和離。  他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被淚水氤氳了臉龐,那每一顆淚珠都像是刺刀一般打在了雍成威的心上,他聽到少年問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呢?難道要他直接說出隹夕的存在嗎?難道要他承認自己嫉妒那個能獲得少年愛慕的江湖俠客嗎?難道要他揭開少年所懷誰胎的事實嗎?  他也想直接說出來,可是在看到聞墨濕漉漉的臉頰和蒼白的唇後,雍成威忽然覺得,少年的驕傲或許不允許他人知道這些。  於是,他澀澀開口,“我們不適合……”  “怎麽就不適合了?我們都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你忽然告訴我不適合?”聞墨覺得這個理由簡直可笑的厲害,什麽叫“不適合”,那曾經一幕幕的相處都是怎麽來的?是他聞墨一人的臆想嗎?  “雍成威,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很過分,憑什麽一切都是你說,”無名之火在聞墨的心間燃燒,“從一開始的聖旨,那是因為你是聖上的朋友,你殘廢了,所以就一紙婚約讓我嫁給你,算是補償、也算是安撫,可是誰問過我?”  “後來大婚之夜,你讓我好好安守本分、讓我不要妄想旁的東西,可是你何曾問過我想不想要?而現在,我從京城到邊關就是為了尋你回家,可是你卻告訴我等我們回京以後就和離……雍成威,什麽都是你一人之言,你把我當什麽?娶也是你,休也是你,我就這般廉價嗎?”  聞墨知道他的這些話其實是過分了,可是在現在的情景下,他卻什麽也不想憋著。  雍成威一愣,心裏後悔的情緒越來越濃,是啊,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橫插一腳,說不定聞墨早就和隹夕雙宿雙飛了……而他自己,才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可是,你不愛我。”雍成威聽見自己的嘴這般說道。  “不愛你?”聞墨一邊流淚,一邊笑道:“不愛你我為何要懷著你的孩子?難道我是犯賤嗎?”  雍成威看著少年悲哀的神情,心裏也疼的厲害,但同時他也發現少年的神色不似做偽,就好像真的以為自己懷的孩子是他雍成威的。  難道是有什麽事情被他忽略了?雍成威皺眉,他也抬手握住了聞墨冰涼的指尖,道:“孩子……是我的?”  聞墨簡直要氣笑了,他就不明白了,雍成威現在這個狗腦袋在想些什麽,“不是你的是誰的?”  雍成威摸上對方的小腹,他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他不曾同聞墨行過房事,反倒是那個隹夕,在聞墨情潮期間次次作陪。  咬了咬牙,看著聞墨臉上難過的神色,雍成威忽然想,既然聞墨以為孩子是自己的,那倒不如就這般將錯就錯,一點一點的把隹夕擠出少年的心,至於這個秘密,則會被他永遠的壓下來,至於為什麽聞墨會以為這孩子是自己的,雍成威已經完全有了一套來自於隹夕的陰謀論  隹夕此人同他有仇,在府中潛行的時候對聞墨見色起意,便依靠自己在江湖上的見聞而一步步同單純的聞墨有了聯係,並一點一點的欺騙著少年的情感,最終在聞墨情潮之時趁虛而入,這才使得他的小妻子著了歹人的道,而雍成威自己也在隹夕的設計下知道了小妻子出牆的一係列故事。  這般行為,恐怕就是為了將將軍府攪亂,好叫他同聞墨離了心,以此來進行報複。  雍成威自己腦補了一出歹人的奸計,立馬覺得是自己誤會了小妻子,畢竟在他的認知中,聞墨可能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懷著雍成威的孩子,這也就解釋的通為什麽隹夕會放任聞墨一人來邊關。  於是,他繼續腦補在隹夕的故意設計下,聞墨誤以為自己同將軍也發生了關係,並懷上了將軍的孩子,便同隹夕斷絕了聯係,認為自己應該為了孩子而好好待他的夫君,這才一路來到了邊關,而惡人隹夕的計謀自然就成功了,不但欺騙了將軍夫人的情感,還讓將軍知道自己的妻子同他人有了“奸情”,而這一路去邊關的路上凶多吉少,若是一個意外,說不準雍大將軍和將軍夫人會都折在邊關,著便正好如了隹夕的願大仇得報。  雍成威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一切,立馬將擦眼淚的聞墨抱在了懷中,安撫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剛才魘的厲害,還以為一切都是在做夢呢……”  摸著懷中小妻子柔軟的發頂,忽然,一個黑暗的念頭在雍成威的心裏出現若是隹夕永遠都不出現,和自己朝夕相處的聞墨會不會一點一點的愛上自己呢?  明明隻是一瞬間的念想,卻越來越強烈的占據在雍成威的心裏,甚至他開始暗暗想象這件事情的可能性他會暗中派人將那個江湖俠客處死,然後在聞墨不知情的時候趁虛而入,用自己的身影逐漸取代那個家夥,雖然曾經的他正直而不齒這般的行為,但是這一刻的雍成威,卻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隻要、隻要讓聞墨這輩子都不知道隹夕是他雍成威派人殺的就好……至於那個孩子,雍成威想,他會視作己出,畢竟那孩子還有一半的血統是屬於聞墨的……  他愛這個少年,想霸占少年的一切,從身到心……005.腦子壞了  聞墨聽到了雍成威那蹩腳的解釋,心中不信,但他也知道自己一時半刻問不出真正的緣由,便冷笑道:“雍成威,這樣好玩嗎?”  這句話落,聞墨忽然反應過來,按著雍成威剛才的話,他這是已經恢複此前的記憶了?  “你想起來了?”聞墨麵無表情的發問。  雍成威看著冷若冰霜的小妻子,竟是有幾分怯怯,立馬點頭道:“想、想起來了……”  “嗬,雍成威你好樣的!”聞墨看著眼前這家夥似乎是老實巴交的樣子,隻覺得更生氣了,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對方的胸膛上,“你可真行,一恢複記憶就想著同我和離?連夢魘也能被你拿出來當借口?”  雍成威隻覺得自己委屈啊,明明被綠了的人是他自己,甚至他還得幫被人養孩子,這般天大的委屈,試問哪一個幹君能受的住?偏偏因為隹夕那個狗賊的奸計,也因為小妻子脆弱的身心,他才什麽也不能說,不然他一堂堂近九尺的男兒,怎麽會如此狼狽?如此低聲下氣?  不過,即使委屈了,他也不說,畢竟在聞墨麵前,他還是一個能夠被依靠的幹君。  這般想著,雍成威捉住聞墨的手腕,控製著那巴掌往自己身上打,嘴裏還說道:“墨墨、好娘子,都是我的錯……是我剛才一時鬼迷心竅了,你若是不開心便打我出氣吧。”  “打你?我可沒心打你!”聞墨將手抽了出來,道:“雍成威,我隻跟你說一次,我不喜歡你剛才說的話,不論是和離還是夢魘什麽的,若是你真的相同我分開,那麽就把話敞開了說,我也不會死纏爛打,這點你放心。”  頓了頓,見對方似乎想說什麽,聞墨先一步開口:“隻要你給我一個原因,那麽不管是和離書還是休書,我都能立馬給你簽,至於這孩子日後是藥掉還是我自己養,也都同你無關,但是你最好想好了以後再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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