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一回撒謊講假話的時候,雖然看上去與平時沒什麽分別,但實際上小拇指總是不自覺的勾著,我站在邊上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呢!” 聽薑然這麽一說,方重山心裏不由一驚,他自己都還從來沒有留意過這樣的小動作,反倒是被細心的薑然提點出來了。 方重山愣了片刻後,緩緩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小雙兒毛茸茸的腦袋,故作神秘的眨巴眨巴眼,“自然是要做好東西,你就坐等著吃好吃的吧!” 薑然對方重山向來是無條件的信任,這一回也不例外,雖然心裏依舊糾結著懷疑,但最後也隻是悶悶的嗯了一聲算作答應。 自從葛財神拿走了方重山帶過來的那一批草藥後,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到客棧裏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本家繁忙的事物給絆住了腳。 不過,他不上門來打擾,方重山與薑然也樂得輕鬆自在。 從杜老漢手裏拿來的魔芋並不多,方重山特意挑了幾顆外形飽滿圓潤的果實,精心的封存起來,準備留到初冬時候做繁衍的種芋。 剩下來幾個長得歪瓜裂棗,索性一股腦全拿出來做魔芋粉。 前世裏的方重山出身不好,自小便生長在大山裏,家裏常常沒有大人看顧,有時候餓得很了便獨自到山裏去挖野生的魔芋。 他那時候雖然年紀小,這也是處理魔芋的一把好手。 因為知道魔芋漿葉有毒,這一回,方重山並沒有放手讓薑然去清洗,而是主動的把刮皮的活計攬了下來。 新鮮的魔芋去了皮,切得整整齊齊碼在碟子裏,薑然忍不住好奇地抬手去摸,被眼尖的方重山瞅見,趕緊高聲嗬止。 “這玩意兒有毒,要是粘到你手上去,保準發癢難受!” 嚇得小雙兒趕緊收了手,束手束腳的僵立在原處,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沒有堿粉的緣故,方重山隻得另外想了法子,叫客棧裏的小夥計幫忙到灶台去弄了些草木灰。 簡單的過濾了幾遍之後,眼見著草木灰水稍稍澄清了幾分,方重山借了客棧裏的石磨,將切塊了的魔芋與草木灰水一塊磨製。 借石磨的小夥計倒是痛快的很,知道方重山是店裏的貴客,也沒有多過問。 手裏頭能夠用的魔芋不多,方重山又動作飛快,小碗裏切放著的魔芋塊很快便被打磨得幹淨。 即使是到都城裏來,方重山都沒忘記帶上他心愛的火鍋底料。 忙碌奔波了一整天,他與小雙兒都餓得饑腸轆轆,正好可以借著機會,熱了一鍋熱騰騰的湯水煮魔芋塊吃。 畢竟是手工石刀切的小塊,製作好了的魔芋塊邊角並不整齊,又是灰褐色的一片,看上去頗有幾分黑暗料理的意思。 薑然還有些怕中毒,被方重山用期待的眼神催著,實在沒主意,隻好頗為壯烈的夾住一塊滑溜溜的魔芋塊,一揚起脖子,閉著眼睛囫圇吞進嘴巴裏。 鮮、滑、嫩、辣…… 即使是已經吃慣了泡椒涼粉,養叼了嘴巴的小雙兒都忍不住砸吧了兩口,第一反應是摸了摸嘴巴:“誒?嘴巴不麻,我還能說話,沒有變成小啞巴!沒有中毒!” 慢慢的回過味來,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溢滿了驚喜,樂嗬嗬的衝方重山嚷嚷:“這個好吃!” 方重山看著小家夥笑得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也跟著直樂嗬,屈指彈了彈呆頭呆腦的小腦殼,頗有幾分得意的得瑟道:“自然好吃,你重山大哥什麽時候害過你?” “這玩意兒還有一個別名叫魔芋,旁人不知道他的吃法,單是知道他有毒,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薑然一麵聽著,一麵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往鍋裏夾魔芋塊,一口嗦一塊,吃得滿嘴紅油,不亦樂乎,還不忘應聲捧場:“嗯嗯,咱們可以把這魔芋放到火鍋店裏去賣,保準又是店裏的一個爆款。” 小雙兒跟在方重山身邊久了,不知不覺裏也學了些稀奇古怪的潮詞,如今說起來格外順口。 屋裏頭正吃得火熱,忽然間聽見門外一陣短促的敲門聲,薑然手裏的筷子一頓,不由好奇的撇過頭去:這種時候,還會有誰上門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2021:31:37~2021-01-2419:5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顧煙堂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顧煙堂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1章 七十一隻萌夫郎 已經是深更半夜了,即使是十分熱鬧的客棧都漸漸的消停了下去,隻有方重山所在的屋子亮著燈火。 濃鬱的泡椒香味隨著熱騰騰的蒸煮沸騰,勾得隔壁原本睡熟的客人不由清醒過來,一摸著空扁扁的肚皮,咕咕餓的發慌。 說來也巧,隔壁睡著的居然是曾經與方重山有過一麵之緣的謝與。 上一回遇到的時候,他與方重山聊到最後話不投機,鬧得有些不愉快,又因為家中突然有事,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驛站,沒成想如今倒是住進了同一家客棧。 謝與本就是喜好吃喝玩樂的一把好手,生平所嚐過的美食不勝其數,偏偏被火鍋辛辣的香味引出了饞蟲。 惺忪的困意很快被驅逐幹淨,謝與試著好幾回,到底是沒能在勾人的香氣裏合上眼睛。 他幹脆坐起身來,隨意地披了件斑駁的外衫,叫醒是在地鋪上的小隨從,慢悠悠的說道:“深夜做吃食,簡直就是罪孽深重!” “反正已經醒了,倒不如敲門去討些吃的來,也不失為一樁雅事。” 大半夜裏敲門討飯,還認為是雅事,也就這位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爺們才能想到這麽荒唐的一出! 跟著他的小隨從皺巴著一張苦瓜臉,他知道謝與這個人平日裏為人處事隨性慣了,一時間興致起來,任誰都攔不住,隻好暗自裏叫苦,不情不願的摸起來,簡簡單單的套了件衣裳,跟著一起去敲門。 戀戀不舍的擱下手底的筷子,小雙兒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啪噠噠的一溜小跑到門口,側著耳朵問:“誰啊?” 方重山原以為可能是先前借了小石磨的店夥計,沒曾想,門外應聲的卻是個陌生而又稚嫩的少年人的聲音。 話說得倒也直截了當,“裏間的客人,我們是隔壁房的,聞見了香味,特意過來討一口吃食。” 方重山還是第一次聽人把討飯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不由愣了一刻神,等再一次聽到催促的敲門聲才反應過來,與薑然一道將緊閉的房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是一位衣著樸素的年輕漢子、小廝模樣的打扮,顯然也是覺得尷尬,訕訕的笑著搓手。 再抬眼往外頭一看,居然是一張熟悉的麵孔,方重山捏著指尖細細想了片刻,才恍然叫出聲來:“原來是謝、謝……謝家的管事?” “沒想到如此湊巧,居然住進一家客棧裏來了!” 謝與絲毫沒有上門來討食的窘迫感,落落大方的一抬手,頗有幾分驚喜的招呼一聲道:“這不是驛站遇見的小夥子嗎?!原來也進都城裏來了!” 其實隻是一麵之緣,但謝與這個人天生就是個自來熟的脾氣,站在門口與方重山隨意寒暄了幾句後,兩個人很快便又重新熟絡了起來。 既然是客,總不好放著他一直站在門口,小雙兒小心翼翼的看著火候,站在屋子裏衝人招手:“快些進屋裏來吧,天氣涼,進來吃口熱的,別冷著了。” 一句話正中謝與下懷,本來就是上門蹭飯的謝管家笑嘻嘻地應了一句,毫不客氣的走進門來,一眼望見桌子上煮的熱騰騰的小鍋,看上去造型別致的很,左右打量了一番後,不由驚奇的開口道:“這陶鍋長得倒是稀奇,我在城裏從來沒見到過。” “難不成是你從家鄉裏帶來的?” 謝與所說的小陶鍋,正是方重山從繁陽城裏特意帶過來的定製小火鍋,做得精致小巧,看上去頗有幾分藝術品的樣子。 小鍋分了上下兩層,底層燒得是碳火,通紅的炭火燒灼源源不斷的為鍋底送去熱氣,鍋裏的湯水咕咚咚的直冒泡。 很有些類似於後世裏家用的酒精小鍋,隻是燃料不是酒精,換成了木炭而已。 因為條件有限的緣故,設計的相當精簡,是方重山特意畫了草圖,找繁陽城裏最好的燒陶師傅幫忙製成的,小巧輕便,即使是放在行李當中也不占地方。 這一趟到都城裏來,想著小雙兒可能吃不慣別處的口味,便特意將這個小陶鍋也帶過來了。 謝與瞧著稀奇,忍不住湊到桌子前望了一望,等看清鍋裏咕嘟咕嘟煮著的紅色湯底不由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先是被嗆鼻的辣味弄得鼻子一抽,等勉強適應了一陣子,反倒是被這股辛辣的香味勾得不行。 薑然對長相斯文,說話做事卻往往出人意料的謝與很有幾分好感,見他眼巴巴的盯著火鍋看,便大方的拿出一把備用的筷子遞了過去。 嘴裏直說道:“是我家相公新做的美味,要不你來嚐嚐?” 謝與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手腳麻利的接過筷子,小心翼翼的捋起過長的衣袖,飛快的想要撈一片魔芋。 魔芋塊滑溜溜的,謝與試了好幾次才找到了竅門,將灰蒙蒙的一小塊提溜上來,他眼底的懷疑簡直都要溢滿了。 “這東西什麽做的?當真能吃嗎?” 薑然最不喜歡別人質疑重山大哥,彎彎笑著的眉眼立刻耷拉了下來,蠻不高興的哼哼兩聲,悶悶地回懟他:“怎麽不能吃!” 雙兒氣得小臉發紅,謝與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問話的不妥,訕訕的的笑了一聲,側過身去,小小的張嘴咬了一口。 隻不過是試探的嚐一口,沒想到煮久了的魔芋塊入口即化,即使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謝與也忍不住眼睛一亮,放開了膽子,大口往嘴裏塞一整片魔芋塊。 自己吃的香還不夠,甚至激動的向著身後站著的小隨從直擺手,含混不清的嚷嚷:“你也快來嚐嚐!” 把麵皮薄的小隨從羞得麵目發紅,死命的垂著腦袋,隻想從地麵上尋一道可以一頭鑽進去的地縫,也能好過眼下這般尷尬的局麵。 方重山見著小隨從滿身滿臉上都是大寫加粗的“尷尬”二字,看著頗有幾分可憐,一時心軟,好心的開口解圍道:“無妨,謝管家也算得上是我一位朋友,你既然是同他一道來的,不如一並坐下來吃一口熱飯。” 一番好聲相勸,總算是讓小隨從勉強鎮靜下來。 小隨從和謝與都是大胃口的漢子,手工製作的魔芋塊產量本來就不多,沒幾下功夫,小鍋裏煮著的食料就被這兩個人撈得一幹二淨。 心滿意足地吃下最後一塊魔芋,謝俞意猶未盡的擱下筷子,望向方重山的目光亮得出奇。 “這麽好吃的東西,當真是你做出來的?” 薑然搶在方重山前頭開口,小家夥顯然是記恨著他先前對自家重山大哥的不信任,抱著胳膊哼哼:“那是自然!” “我重山大哥不僅是火鍋做的好吃,他先前琢磨出來的涼粉、泡椒在咱們繁陽城都是紅極一時的名吃!” 涼粉? 泡椒? 一聽這名字便覺得奇奇怪怪,謝與糾結的皺起眉頭,臉上寫滿了迷惘。 看他這副模樣,薑然越發得意了起來,很是耀武揚威的得瑟道:“一看就知道你個外鄉人沒有嚐過!” “涼粉通透,吃到嘴巴裏,渾身上下都是涼颼颼、甜絲絲的,泡椒鮮辣,咬上一口汁水十足,繁陽城裏但凡是吃過涼粉泡椒,就沒有一個說不好吃的!” 小雙兒慣是會給方重山拍彩虹屁,如今在外人跟前,更是不願意輸了陣,一陣天花亂墜的吹捧直把謝與和他身旁的小隨從聽得一愣一愣。 再看向方重山時,目光已然變了,滿滿都是高山仰止,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恭敬了幾分。 謝與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方先生,而後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方先生這麽好的廚藝,有沒有意向到我家來做個廚子呢?” “你可以上街上打聽打聽,我們謝家是出了名的好待遇,銀兩管夠,包吃包住,可比你到城裏來做生意靠譜劃算多了!” 這麽一通殷切的自我推銷直把方重山聽得哭笑不得,隻好連連擺手,客氣的推拒:“若是合你口味,我改日做幾個給你嚐嚐也就好,至於做廚子就算了吧,我誌不在此的。” 謝與聽了不覺有幾分失望,但依舊不肯放棄,鍥而不舍的追問:“我先前無意間聽了一耳朵,知道你這一次到都城來是為著做生意,想我謝家也能算得上是都城裏做生意的世家,左右都是同行,要是不嫌棄,不妨隨我到謝家去歇歇腳,喝盞茶?” 顯然也是為了吃卯足了勁。 方重山覺得好笑,正要隨便找個理由拒絕,忽然想起已經有好幾天不曾上門來的葛財神。 他這一趟到都城來,原本隻是想借著葛財神邀請的機會,帶小夫郎一起出門開闊眼界,等到了都城後,與葛財神零零碎碎的聊了幾句,方重山隱約間能感受到葛家對自己的施壓。 因為他有一手扡插的本事,葛財神似乎很想強留他到本家去做個專門布置藥田的工具人。 方重山悠閑自在慣了,不是很想看葛財神的臉色,聽他任意擺布,想到先前楊師傅說謝家是都城裏赫赫有名的皇商,他不由心思一轉,索性延著謝與的邀請,順勢應承下來。 “正好在客棧裏呆的乏味,那就叨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