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懿喉間一緊,看向玄清子:“可有辦法醫治?”  玄清子收回手,凝眉沉思了一下:“這藥深入骨髓,怕是沒得救。”  謝懿臉色陡然一變,目光掃過睡得毫無防備的孟泉,心裏不知道怎麽的,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將孟泉露在外麵的手塞進了被子,掌心裏的手觸感溫軟,微微有些涼。  “不過好在有老夫在!”玄清子陡然大笑,“全天下就沒有老夫解不了的毒!”  謝懿動作一頓,一雙黑眸頓時黑幽幽地看著玄清子。  玄清子連忙後退了一步,跺腳說道:“這麽看著老夫作甚!老夫又沒有說錯!那些庸醫豈能跟老夫相提並論!”  謝懿深吸了一口氣:“一千兩。”  “少了。”玄清子不客氣地說道,“一千兩買床上這位的命,怕是不夠吧?”  一千兩就想誆老夫,那不可能。  他可認得,床上躺的這位是當今的九五之尊。  謝懿長眸一掃:“五萬兩。”  玄清子頓時喜笑顏開:“這還差不多,今天晚了,明日老夫再來詳細診治開方。不準用扛的!老夫自己能走!”  玄清子揣著一百兩,美滋滋地走了,走出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嘖嘖兩聲搖了搖頭,攝政王這麽多年身邊連個女人都見不著,沒想到一開了頭,胃口就這麽大。  謝懿鬆了一口氣,把被子掖好,起身去了外間。外間本來是給守夜的丫鬟小廝住的,但是謝懿並沒有這個需要,所以一直空置著,他翻身上了床,卻沒有立即睡著。  腦海裏思緒紛亂,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  沈星濯迷迷糊糊地醒來,外頭已經天光大亮,他半撐著,隻覺得喉嚨幹渴、頭痛欲裂:“來人啊……小順子。”  無人應答,過了幾息,英姿筆挺的攝政王出現在了他的床前:“皇上如何了?”  沈星濯這才看了看四周的布置,不是他的寢宮,看來是攝政王的寢室?  “朕頭痛,想喝水。”  “昨日喝了那麽多的酒,活該頭痛。”謝懿不客氣地說道。  沈星濯聞言瞪圓了一雙眼睛,看著謝懿,和他臉上不加掩飾的嫌棄。  嫌棄……朕?  朕可是連皇位都願意讓給你了!  能不能有點君臣友誼之情了!  他扁了扁嘴,控訴地說道:“攝政王的心好狠。”  說著,他就偏過頭去,留給謝懿一個後腦勺。然後發現自己懷裏鼓鼓囊囊的,心下納悶,將那一團扯啊扯,扯出來一條皺巴巴的錦袍。  咦?款式有點眼熟。  他下意識地看向謝懿,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昨天皇上喝醉了,死死拉著微臣不放手,還非得要抱著微臣睡覺,微臣無法,隻要把袍子留給皇上了。”  沈星濯一噎,緩慢地咽了咽口水,他喝醉了以後,有那麽如饑似渴嗎?  謝懿滿意地看著他瞪圓了眼目瞪口呆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了一抹弧度。  恰好這時韓晨端著甜湯過來,放了就走,謝懿說道:“皇上昨天飲酒過量,頭痛在所難免,這是王府廚房做的甜湯,可以舒緩些。當然,皇上吃慣了禦膳房的山珍海味,未必喝的慣。”  “喝的慣喝的慣!”沈星濯連忙端起甜湯就喝了一口。  “嗷,燙!”  沈星濯一急,就被燙到了舌頭,他眼圈直接紅了一片,到底還是含著甜湯咽了下去,然後吐出一截紅紅的舌尖,小貓被燙著了舌頭一樣的。  還眼淚盈盈地看著謝懿:“攝政王想謀殺朕。”  謝懿低嗤一聲:“誰讓皇上心急。”  沈星濯端著熱熱的碗,暖著手,不時吹吹,目光看著極為乖巧。  不伸爪子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謝懿心想。  “昨晚秋霜來了,”謝懿冷靜地說道,“讓本王捆了仍進柴房。”  沈星濯眨了眨眼睛,果斷地豎起拇指:“攝政王果斷!”  謝懿看著他那節大拇指有些無言:“皇上打算怎麽處置。”  孟泉神色一呆,懨懨地說道:“處置了一個秋霜,還有太後,還有閆家,朕現在的身子,也早就廢了。”  “不過攝政王不用擔心朕,”孟泉笑笑說道,“朕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謝懿的手心緊了緊。  “皇上的身體不用擔心,微臣會請最好的大夫給你醫治。至於太後那邊,”謝懿神色一厲,“弑君本就是重罪,即使是太後也逃脫不了。”  沈星濯看著謝懿這樣狠厲的神情,甜湯都忘了喝:“攝政王,是要幫朕嗎?”  謝懿神色一頓,又恢複了冷然:“皇上是一國之君,微臣本該盡職。”  沈星濯緩緩笑了起來,眉眼完成了兩道月牙:“朕還以為,攝政王不喜歡朕呢。”  謝懿神色一動,板著臉道:“皇上慎言。”  沈星濯小口小口地喝著甜湯,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第50章 傀儡小皇帝 07   攝政王,朕手酸……  沈星濯喝完了一碗甜湯,外麵就進來了一個長著山羊胡的人,一進來就盯著他上下瞧了兩個來回:“老夫玄清子, 皇上胃口不錯?”  沈星濯遲疑地點了點頭。  謝懿說道:“這是我請來給你治病的大夫。”  沈星濯一愣,看向謝懿:“麻煩攝政王了。”  謝懿說:“請神醫診治吧。”  玄清子打開自己帶來的藥箱,說道:“這毒侵入體內,要施六次針,沒隔三天服一次藥。”  他拈起一根巴掌長的銀針, 點燃燭火烤了烤,走近孟泉:“皇上請露出後背。”  沈星濯目光呆滯地看著閃著銀光的長針,攏了攏被子:“神醫……能不能換個別的方法?”  玄清子板起臉:“那怎麽行, 不施針怎麽能放出毒素,皇上要是不施針,就隻能活到二十五歲!”  “神醫施針便是!”謝懿果斷地打斷孟泉的話,直接大步上前掀開孟泉的被子, 按住孟泉。  沈星濯雙眸一瞪,手腳並用掙紮著:“謝……謝懿,你幹什麽!放開朕!”  謝懿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皇上自己脫, 還是本王幫你脫。”  沈星濯一縮:“我自己來。”  謝懿放開他, 退開一步。  沈星濯火速將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拉起被就被偷蒙了起來,隻要我不出去!其他人就紮不了我!  沈星濯什麽都不怕, 就怕針頭!  他蒙在被子裏,拽緊了被角,努力團成一團。  謝懿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行雲流水地完成一係列的動作,臉色漸漸黑了:“孟泉!”  “大……大膽,直呼朕的名諱, 朕不出去!”  玄清子慢悠悠地說道:“這可不行啊皇上,您要是不讓草民給您施針,這毒素一點排不出去,就一天積累體內,日積月累,侵入骨髓啊皇上!”  玄清子每說一句,謝懿的臉色就更黑一分。  他走到床邊,伸出手抓住被子一角,狠狠一扯。一床可憐的被子在兩人之間來回拉扯,最後沈星濯不敵攝政王的體力,被子被掀了老遠。  露出孟泉一雙黑白分明可憐巴巴的眸子。  謝懿心一狠,把人翻過身來,掀起後背的衣裳,然後按住孟泉的肩膀:“神醫來吧。”  沈星濯目瞪口呆,攝政王怎麽對朕這樣!  他扭過頭去,就看見玄清子拈著一根銀針往他後背招呼,他瞳孔張大,眼神盯著那尖尖的針頭,顫顫巍巍。  然後眼前陡然落下一片黑暗,一隻溫厚的手掌覆蓋在他的眼睛上,溫溫熱熱的,讓他一下子安穩了下來。  “別看。”謝懿冷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目光低垂,落在孟泉的背上,孟泉養尊處優,身上一絲瑕疵也無,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白玉,看得謝懿不禁眼神一燙。玄清子的針沒紮下一根,孟泉就跟著輕輕顫了一下,謝懿手心的眼睫也就跟著輕輕搔動了一下。  謝懿心中一緊,不禁出聲對玄清子說道:“神醫輕些,穩當些。”  “攝政王說得對!”沈星濯不死心地附和著。  玄清子眼睛一瞪,他還不夠輕?他幾十年的醫術施針的手法還不夠穩當?  “你是在質疑老夫的醫術?”玄清子不客氣地看向他。  謝懿眼神一冷:“當然不是。”  好不容易針灸完了,玄清子收了針,沒好氣地說:“還有五次。”  沈星濯內心哀嚎了一聲。  謝懿瞥見孟泉垮著臉的模樣,唇角忍不住彎起了一個弧度。  送走玄清子以後,謝懿回到房中,就見孟泉鼓著腮幫子裹著衣服。  沈星濯控訴地看著謝懿:“攝政王欺君罔上。”  謝懿瞥他一眼:“本王是在挽救皇上的性命,況且,皇上還欠本王五萬兩銀子。”  沈星濯雙眸一瞪:“什麽時候?”  謝懿慢悠悠地說道:“請一次神醫診治,五萬兩。”  “他怎麽不去搶!”沈星濯脫口而出。  五萬兩???  謝懿眸間閃過一絲笑意:“皇上記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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