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得被你嚇出毛病來。”說罷,他翻身而下, 脫掉身上的外袍裹在蓋在亓楊身上, 雙手穿過亓楊的腿彎, 深吸了一口氣, 便將他連人帶著衣服一起抱了起來。“看著瘦, 結果這麽壓秤, 怎麽吃的?”謝庭春顛了顛手裏的重量,歎息道:“幸好我日日勤學苦練,不然怎麽抱得動你啊。”壓秤的家夥還毫無所覺:“……嗯。”謝庭春忽然不知道被戳到了哪個點,“噗”地輕笑出聲,一雙細長的眼睛猛地彎起來,唇角帶著未消的笑意,邁著穩穩的步子向營房的方向走去。校場再次恢複了安靜。過了許久,角落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緩緩走近那個稻草人的靶子,輕輕地從稻草人身上取下了一點什麽東西,揣入懷中,便匆匆轉身。在經過那個草垛的時候,那個黑影微妙地停留了一瞬,怔怔看了一會兒稻草上那凹陷的兩塊痕跡,眼中情緒莫測,沉默半響後,才猛地扭身,頭也不回地幾下縱躍,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第二日清晨。生物鍾將亓楊從夢中喚醒,睫毛顫了好幾下,才掀開了沉沉的眼皮。“嘶”一陣輕微的刺痛從太陽穴傳來,斷片兒的記憶紛至遝來。昨天……一高興,好像喝著喝著就睡著了?咦?那自己現在……怎麽會好好躺在床榻上?還沒反應出個所以然,身後已經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兩條細長雪白的胳膊忽然從背後環繞上來。淡淡的桂葉香氣伴隨著滾燙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莫名有些熟悉。“狸奴?”亓楊還不太清醒,不過這兩條胳膊實在抱得太緊,讓他有些不舒服,便掙動兩下,嘟噥道:“勒的慌,你鬆開點。”身後的人似乎還在夢中,不滿地冷哼一聲,忽然像是吃錯了藥一般,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連兩條腿都盤了上來,整個人跟個八爪章魚似的將亓楊緊緊裹纏在懷裏,任憑他怎麽使勁兒,都巍然不動。“你再不放開,我可真要用力氣了?”亓楊有點無奈,扭過頭看著他膚白貌美的小樣,實在是舍不得下狠手。自己手上力氣都多大,亓楊心裏都沒個準兒,要是不小心使勁兒過了,這長山府可能從今日起,呃,便沒有同知大人了……“別鬧。”謝庭春恍若未聞,雙眼緊閉著低聲道,隨即腦袋一湊,竟然張嘴在亓楊肉嘟嘟的耳垂上咬了一口,還嘬了嘬。一陣酥麻從耳垂處傳來,亓楊整個人仿佛一隻炸毛的小動物,在一瞬間寒毛直豎!“你在幹什麽艸!”話音未落,腰上便頂上了一個詭異而火熱的硬物,還恬不知恥地在他腰窩裏蹭了蹭。腰身一軟,亓楊這下真是連頭發都立了起來,氣得破口大罵,也不管手上有沒有準兒,一把將身後的青年推開,翻身起床。謝庭春的腦袋“咚”的一聲磕在了床板上,這下可算是真的清醒了,搖搖晃晃地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的下半身,臉頰上緩緩飄上了兩朵薄薄的紅雲。亓楊見他這副純情無措的模樣,渾身的氣好像被紮了個洞一般迅速泄走,無奈地笑出聲來,將一塊帕子準確無誤地扔到了謝庭春手上:“臭小子,自己解決!”說罷掀開簾子,大步虎虎帶風地走了出去。床上的謝庭春一動不動地坐了半刻,才驀地抬起頭來,臉上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羞澀迷茫?“嗬嗬嗬……”他低笑兩聲,抓緊了那條帕子覆在臉上,遮住了饕足的神色,隨後身子一歪,緩緩倒下,躺進了亓楊剛睡過,餘溫尚在的被窩。亓楊在院中練了半個多時辰的長/槍,出了一身汗,宿醉的腦袋也徹底恢複了清醒,這才見到謝庭春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地從屋裏出來了。看著神清氣爽,人模狗樣的,發現他拎著長/槍,還微微一笑,親熱地招呼道:“大哥好生勤勉。”不知為何,亓楊總覺得麵前的情景有幾分違和。“狸奴,你……”他頓了頓,最終還是放棄了,搖搖頭:“沒什麽。”謝庭春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欲言又止,殷勤地上前幫亓楊拿帕子擦汗,隻是亓楊一見到帕子就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太對勁兒,扭著脖子避開了。“大哥今日是不是同樣休沐?很是難得啊。”謝庭春若無其事地將帕子往懷裏一揣:“有什麽特別的安排麽?”“沒有。”亓楊的聲音有點幹巴巴:“就擦刀、磨槍、打拳……吧。”謝庭春聽罷點點頭,隨即眼含期待地抬起頭來:“我今日也沒有公務,聽富貴同我說,那栗城外山上有個天山寺,香火繁盛,有名得道高僧,正好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想去佛門清淨地靜靜心,大哥可以和我同去麽?”亓楊下意識便要搖頭,可是再看到謝庭春滿是苦惱依賴之色的麵容後,卻又遲疑了。這在“艾派德”裏是怎麽說的來著?大概是所謂“青春期”……的煩惱?狸奴家中父母不慈,身邊就跟著富貴和那幾個護衛,都是些沒長大的毛頭小子。他從小又隻懂得念書,無人引導,年歲一大,有些煩擾是正常的。此時自己若是拒絕了他,想必會傷了這小子的心,以此為恥。日後若是影響了他娶妻生子,豈不是壞了?這麽一想,到了嘴邊的拒絕之語便打了個彎兒,硬生生地變成了一句“好”。謝庭春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巨大的笑容,快步上前攬住了他的手臂:“太好了,那我們馬上出發吧?馬匹已經備好了,就在營外。”亓楊:我……真的覺得哪裏有一點不對勁……**栗城郊外,天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