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往後我們就留在這裏了嗎?”大壯在旁邊扯了下她的衣擺,偷眼看衛淵,怯生生開口。衛淵一笑,哄孩子道:“留在這裏,就不必離開娘了,好不好?”他顏若冰雪清冷,給人不可攀折的距離感,一笑之間卻又如同春風化凍,大壯早到了知美醜的歲數,不由自主就耳根一熱,愣愣回答:“好。”幸虧生得麵皮黑黃,遮擋住紅暈。於是從此以後,地衣帶著大壯在衛淵這裏住下來。母子倆在衛璐等人的幫助下,於木屋旁邊結了個草廬,又做了竹床竹椅擺放在裏麵,看著就像是個家了。雖說草廬簡陋,但夏天日子好過,不過是要個蔽雨遮身的地兒。等到她們安頓下來沒兩天,衛琅衛琥二人奉衛淵之命,乘夜去了地衣所在的村莊一趟,沒費什麽事兒就把七歲的二壯給帶了出來。花去大筆銀錢的遊商本來眼盼著納地衣這房美妾,誰知無端端人就不見,還能找誰?隻能找地衣的夫家鬧,要麽退錢,要麽給人。夫家這錢已經用了一部分,退是退不出來了。不過他們是本地人,見遊商是個外地的,索性就起了吞占之心,叫些地痞流氓來對付遊商。誰知遊商也不是好相與的,拿著當初簽訂的買賣文書,一紙訴狀告上官府。官府派人下來查明遊商所報屬實,就派了衙役過來扒屋牽牛、沒收田產,用來償還遊商的損失。一時間地衣的夫家陷入了愁雲慘霧,哪有心思管二壯?見著他少不得還要恨恨罵幾句他那該死的娘,明知道家裏錢都收了,怎麽就不肯乖乖跟了遊商?丟下小兒子也不顧,搞不好就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就是個破鞋賤貨。弄得二壯每天除了自己偷摸搞點吃喝,就是眼淚汪汪縮在房裏躲著,盡力減少存在感。衛琅衛琥找到二壯的時候,他身邊根本沒有大人看著。和二壯一提去找他娘,他的表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聲不響跟著衛琅衛琥離開了那個可怕的家。大壯跟二壯來到衛淵身邊沒多久,就跟雨後的春筍般爭先恐後竄起了個子,頭發變得茂密而烏光油亮,黑黃的皮膚變得如同牛奶般白嫩,眉眼五官更是一天比一天俊秀,看著就如同傳說中的和合二仙。除了基因修補改造之外,還得益於衛淵這邊夥食好,營養跟得上。現在就算把大壯二壯帶到原先的村子,他們的親爹也未必能認出來。山間歲月悠悠,衛琅實在是很能幹,原本說是趕在冬天之前把房子蓋起來,沒曾想到了初秋,麥穗還沒泛黃的時候,衛淵就從木屋搬進了青磚黑瓦的房子,還是個四合小院。這下子人就住開了,衛淵住正房,地衣帶著兩個孩子住西廂,衛琅等四人住東廂,算是個集體宿舍。至於之前的木屋也沒荒著,改成了做飯的灶房,雞和豬等家畜都養在那一圈兒,還能堆放雜物和柴火。這天清早衛淵坐著輪椅,被二壯推到田地間,隻見田間零散豎著幾個草人,青色的麥穗在黑土地裏連壟起伏,穗形粗大顆顆飽滿,一眼難望到盡頭。莊稼種子當然也是經過基因改造的,看這長勢畝產兩千斤左右應該沒有問題。放在古代是一個恐怖的數字,要知道這年頭最肥的田小麥每畝產量也不過三百斤多一點,如果是貧瘠的田,通常產量不過一兩百斤。不久後的秋收,應該能打下三萬斤左右的糧食,看來是時候建個糧倉。衛淵一邊盤算著,一邊問推著他的二壯:“昨兒教你的《良耜》可背下了?”二壯嘻嘻一笑,張開紅潤小嘴就來:“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莒,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童音清脆明晰,一字不差。他自從來了尊主這裏,不知怎麽腦子就變得特別靈光,認字認得飛快,再繞口難懂的文章,讀過一兩遍就能背誦。明明之前家裏帶他去給私塾先生看過,先生親口說他不是讀書的料子。然後勁兒也變得很大,他才七歲,挑水劈柴就毫不費力,能抱得起豬圈裏一兩百斤的大肥豬。大壯哥哥也跟他差不多。娘就變得更加厲害了,上回去林子裏的時候竟然空手掐死了一頭野豬,還從老遠的地兒扛了回來。“背的很好。”衛淵聽二壯背完,從袖子裏摸出一顆糖,做為獎勵塞進二壯的小肉手裏。這奶糖外麵花錢都買不到的,隻尊主這裏才有。二壯剝開吃了,甜滋滋的奶香頓時在嘴裏化開,而得到尊主的誇獎,他的心裏比嘴裏還要甜。在田間地頭轉了一圈兒,衛淵回去的路上,就見衛琥跟衛璣蹲在一塊空地上烤紅薯,吃的滿嘴流油。眼下小麥沒成熟,紅薯卻是熟了。雖然衛淵就讓衛璐他們種了一畝紅薯,但這玩意兒本就高產,經過基因改造一畝地隨隨便便就達到了一兩萬斤,而且甜如蜜糖。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不怎麽耐存放。吃是肯定吃不完的,就拿來熬糖、切片曬成紅薯幹,再就是讓衛琅挑了到鎮上賣。據說很受歡迎,回頭客極多。跟衛琥衛璣打過招呼,二壯手裏就被塞了一串熱騰騰的烤紅薯,才又推著衛淵繼續往四合院的方向走。來到院門口,卻見地衣在那裏等他,她有些局促不安的開口道:“尊主,信婦想跟您商量件事。”地衣種地采集編織都是把好手,雖然說是衛淵收留她,其實她和兩個孩子在這裏也幫了不少忙,卻還是第一次跟衛淵提要求。“好。”衛淵朝她點點頭,“我們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