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小說在現實中存在的話,作者是誰? 誰會知道他身上發生的那麽多事,並且把寫在了這本書中? 除了他自己和宴辭越……就隻剩下了一個人——徐子安。 徐子安知道他們之間的很多事。 宋沅想到之前那個夢境裏類似於徐子安聲音說出的那些話。 是徐子安寫的這本小說嗎? 這個問題得不到答案,因為宋沅沒辦法聯係到徐子安。 腦海裏的疑問太多,大腦亂成一團,宋沅吐出一口氣,不再去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讓自己放鬆下來。 一切的問題都會得到答案,他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下山後,他們找到了顧玉河住的民宿。 宋沅抬頭看了眼民宿名字,不出他所料,和他當時下山和宴辭越住的民宿名字一樣。 知道他們下山了,顧玉河從娛樂室出來,看見兩人立刻招招手,興高采烈地湊近道:“叔叔,下一站咱們是不是去望月山啊,我還想去雲水溝,聽說那裏也挺好玩的。” 顧應遲沒有說話。 顧玉河看向宋沅,見他臉色不怎麽好,有些擔憂,“嬸嬸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叫完後他又捂住自己的嘴,眯眼嘿嘿一笑,“我叫習慣了……那個……宋沅,你不介意我這麽叫你吧?” 宋沅搖搖頭,“不介意。” 顧玉河頓時道,“那嬸嬸我們接下來是回家還是接著去望月山?雲水溝?” 宋沅:“接著去。” 得到答案,顧玉河興奮無比,又跑回樓上的娛樂室玩起來了。 宋沅和顧應遲各開了一間房。 宋沅用鑰匙打開門,走進房間。 房間很大,床旁邊是一扇落地窗,能夠清楚的看見窗外的群山。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房間顯得明亮無比。 宋沅放下背包,站在窗前,閉著眼,感受著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 片刻後,他睜開眼,用手擋在眼前,去看天上的烈陽。 眯眼盯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房間,敲了敲顧應遲的房門。 房門打開,顧應遲側身讓開,宋沅走進去後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身上所有發生的事全部說了一遍。 遇訁遇訁 “我之前以為,這裏是現實,我隻是去小說世界走了一遭。在我認為的小說世界死去後,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這個世界。” “在那裏,我也是一個從小被抱錯的。隻是我被接回家的比較早,在七歲就回去了。回去之後,沒有人和我玩,我隻能自己和自己玩。爸媽他們並不喜歡我,看到我就會露出一種很厭煩的表情,他們很喜歡宋譽。宋譽很厲害,跟我一樣的年齡已經會彈鋼琴、會小提琴、會跳舞、還會說很多好聽的話哄人開心。我和他相反,我什麽都不會,連說話也不會。” “宋譽很討厭我,他覺得我的出現危及到了他的地位。每天趁爸媽不在的時候就會過來讓我離開宋家,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爸媽。他們不信我,並且在宋譽委屈哭了一陣後認為是我嫉妒心作祟,訓斥了我一頓。從那之後,宋譽再和我說什麽,我不會告訴爸媽了,也不會再有什麽反應了。因為無聊,我開始學習很多東西。” “……” “我和宴辭越是在高一的時候認識的。那天是我和宋譽過生日,宋譽切蛋糕的時候,宴辭越出現了。他長得好看,沉穩內斂,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矜貴感。宋譽很喜歡他,纏著他說了很多話,我就靜靜的在一邊看著他們聊天。我覺得宴辭越很難接觸,即使他和別人說話時看著很親密的樣子,身上也總有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離感,那是我和宴辭越第一次見麵。” “第二次是同學們嘲諷我沒有宋譽會的多,逼問我宋譽占著我的位置我有什麽感受,我沒回答被推搡時,宴辭越扶住了我,他當時是來見自己侄女的老師。從這次之後,我們開始有了交集。” “……” 房間裏安靜無比,隻有宋沅的聲音一直在講述著他之前發生的事。 事情太多,他講了很久,到最後說到住院沒有救時,宋沅覺得口幹舌燥,停了下來。 他沒有再把後麵發生的事說出來,但後麵發生了什麽,不用去想也能猜得到。 顧應遲遞給他一杯溫水,“所以你覺得,現實中的宴辭越,是我嗎?” 宋沅沒有說話。 現在的他反而有點不確定了。 因為他不知道現實中的宴辭越是怎麽變成顧應遲的。 他是死之後進入了這本書,宴辭越……難道也死了嗎? 想到這裏,宋沅抿唇,握緊水杯,因為太過用力,指尖發白。 “別想了,睡一覺,乖。”顧應遲拿過他手裏的杯子,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脊,柔聲道:“沅沅,不要把自己逼得那麽緊。你現在好奇的,都會得到答案。” “睡吧。” 沒有一點兒困意宋沅在他的懷裏眼皮子越來越沉,到最後閉上了眼,趴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 夢裏一片朦朧混亂,無數個場景飛越在眼前,最終定格在一個場景。 有人抓狂道:“把他送去醫院吧,我受不了了,誰能受得了他突然的發瘋?” “他發瘋的時候才是正常的時候不是嗎?平時你覺得他像個小孩子嗎??” “我沒有耐心和他玩什麽精神病人扮演角色的遊戲,我也沒時間照看他,平時說話還要怕刺激到他,我受夠了。把他送回鄉下吧,要不然把他送去寄宿學校也行。” “醫生說了,如果把他送走會加重他的病情。你實在忍不了的話,忽略他就行了。說到底他變成這個樣子我們也有責任。” “我們有什麽責任?他變成這個樣子和我們沒任何關係!” “醫生說是受得刺激太大,把自己保護起來,幻想出了另一個自己。這不算太嚴重,你別太暴躁了,小心嚇到他。” “嗬嗬,他整天跟個僵屍一樣,麵無表情地往那裏一站就沒表情了,怎麽可能被嚇到。” 那些聲音刺耳難聽,像是站在他麵前指著他鼻子說出的一樣。 事實確實如此。 當時的他就站在角落,麵無表情地聽著兩個大人說話。 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知道他們的表情很暴躁,那些文字進入他的耳朵,又很快出來,他完全沒辦法理解其中意思,隻是冷漠地聽著。 現在過去這麽多年,他理解了。 小時候受過得打罵、嘲諷、忽略、鄙夷……猶如潮水一般浮現在腦海中,宋沅頭疼欲裂。 他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哪裏是不在乎。 他在乎極了,每次聽到宋譽的挑釁都會控製不住的上前和宋譽扭打在一起,不打得宋譽哭不罷休。 這麽在乎的下場就是被父母輪番質問和指責。 他們允許宋譽將他打得遍體鱗傷,不允許他把宋譽打哭。 宋譽隻要一哭,他的下場就是被關進小黑屋,父母還總是會語重心長的留下一句,“等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我們再把你放出來。” 他沒有想明白過,他不知道為什麽隻有自己受到懲罰。 隻是會在害怕黑暗中拍打著門,說著違心想明白了的話,換取自己出去。 他痛恨自己沒有辦法對宋譽的話感到不在乎,每每被宋譽一挑釁,總會抓狂失控,從而去打宋譽。 宋譽聰明,比他冷靜多了,每次都故意把自己折騰的很慘,去找父母哭訴。 宋沅不記得自己被關過多少次小黑屋了,以至於後來他在小黑屋裏都已經麻木習慣了。 待過最久的一次是三天,一點東西沒吃,一點水也沒喝,等父母發現他時,他已經暈過去了。 這樣的事發生的太多了,在他七歲回來後,一直到九歲,都是這麽度過的。 最後一次關在小黑屋的時候,他問自己為什麽總是不能忽略宋譽,明明他不在乎宋譽,也不想去在乎,為什麽宋譽兩三句話就能將他激怒。 他希望自己冷靜、漠然、不去在乎所有人。 他睡了一覺,醒來後他就變成了另一個宋沅。 被寄養在親戚家,受盡打罵十七年,突然穿書的宋沅。 麵對宋譽雖然還有些許波動,但很快他就不在乎宋譽了。 同學們的嘲笑他也不在乎,宋譽的挑釁,辱罵他也全部忽視。他平靜漠然,不像個小孩子。 從那以後,他再沒有再進小黑屋過。 因為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個宋沅,所以父母在他麵前談及病情等一切問題,他都會自覺忽略掉。 他把自己徹徹底底變成了從現實世界穿進小說裏的宋沅,直到現在。 宋沅睜開眼,覺得渾身疲憊。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他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六點。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宋沅把手機放在一邊,沒有開燈,背影筆直地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理著那些混亂的思緒。 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穿書,隻是在死後,才進入了這個小說世界。 他當時記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發覺自己穿書的,是因為他對九歲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 隻記得想讓自己記住的,那些不想記住的,全部忘記的一幹二淨。 相當於把自己洗腦成了另一個人。 窗外一點點亮了起來,宋沅動了動,才發現坐得太久,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 他沒有穿外套,隻穿了一件打底衫,所以手腳冰冷的沒有任何熱意。 宋沅下床,穿上衣服,洗漱好後走出了房間。 剛打開門,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 顧應遲穿著休閑裝,看到宋沅笑了笑,“一起?” 宋沅點點頭,對他彎了彎眸。 兩人下樓吃了早餐,出去跑了半個小時的步。 大汗淋漓的感覺讓宋沅忘記了所有雜亂不好的情緒。 回民宿後,宋沅回房間衝了個熱水澡,收拾好東西,出發去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