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私下裏的手段也就罷了,像這樣廣而告之的行動絕對不是對他有意。如果他沒有猜錯,洛斯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洛以漸心中豎起防備,彎下腰靠在陸西燭的額頭上,他的眼中閃過堅決。“那我陪你去,正好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陸西燭想來想去還是得跟著一起,恰好雪暮雲的事還要最後收一下尾,也不算白跑一趟。洛以漸心中一緊,他最不願的便是陸西燭也跟著去,可是不把他帶在身邊他更不放心。“好……”陸西燭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眯眯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不過我不去琉仙宮,就在慶元城等你。”洛以漸這才輕輕勾起嘴角,伸出手臂將他緊緊攬在懷裏。仙山洛斯年冷冷地看著洛以漸,這個卑鄙的家夥。他收到消息說陸西燭已經進了仙山,可洛以漸卻故意不讓他來琉仙宮,而是將他留在了慶元城,其心可誅。然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又隻能把這口氣咽下。仙樂飄渺,香氣彌漫,身著盛裝的仙靈在祭台前翩翩起舞,高聲吟唱著祭祀之曲。洛斯年、洛以漸和洛天青身著祭祀之服跪倒在祭台前,手持香燭插入祭壇。祭祀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才結束,眼見著洛以漸就要離開,洛斯年不得不開口叫住他。“曾經給……西燭下毒之人已經伏法,他或許想再見一麵,以解心頭之恨。”洛以漸沉默了,“我會傳達給他,但見與不見是他的事。”洛斯年咬緊牙槽,看著這張礙眼的臉,心頭湧上恨意。小時候,洛以漸搶走了他的父親,現在又搶走了陸西燭。他總是不安分地想要奪走本屬於他的東西,就像一隻窺探在洞口的狼。“你是故意想要報複我,明明就不喜歡西燭,卻為了讓我痛苦而把他留在身邊。你這樣折磨他,於心何忍?!”洛以漸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這個人不僅沒有反省,甚至還倒打一耙,真是可笑。“我愛陸西燭,跟你無關。”什麽?!洛斯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很快又嗤笑一聲,滿是不屑。僅僅一個月就說出這樣的話,誰又能相信這樣短暫的真心。“不過一個月……”“不是一個月。”洛以漸打斷了他的話,臉色很是平和,眼中帶出些許溫柔的笑意。“還記得你第一次將他送入萬丈崖底反思嗎?那時候我們便認識了。”洛斯年隻覺得耳中一陣轟鳴,額頭仿佛被石頭狠狠擊中,眩暈地讓他根本站立不住,隻能踉蹌幾步扶著柱子。“你們……”“這是你第一次親手將他送到我身邊,他是那樣鮮亮,就像是穿透了黑暗的光,喚起了我所有的欲望。我不甘再停留在黑暗中,不甘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不甘聽著他哭訴委屈。”“我想要停留在陽光下,就是希望能夠保護他、憐愛他。”“我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要他。害怕你會發現,便隻能故弄玄虛地要了其他人,不過好在你妥協了。”洛斯年麵如金紙,胸口仿佛被人死死壓住,悶得喘不上一口氣。“你又一次將他送到了我身邊,而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現在,該退出的人是你。”洛以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洛斯年狼狽至極的模樣,那雙相似的黑色眼瞳裏透出尖銳的冰冷,化作利劍穿透洛斯年的心。他淡淡開口:“你從來不懂得珍惜他的真心,現在後悔早已為時晚矣。”洛斯年不甘示弱地捏緊手指,硬生生地挺直脊背,與洛以漸四目相對。“不晚,西燭的心裏還有我,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洛以漸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目光中閃過冷厲。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不管陸西燭的心中有沒有他,他都不會放手,畢竟這個世上沒有什麽後悔藥,被踐踏的真心也永遠不會再重來。而此時,陸西燭早已悄悄潛入了虛影獄。他是沒資格進來,但洛天青卻有。看著隻著一身白衣蜷縮在角落裏的雪暮雲,他的眼中帶出諷刺的笑意,脫下身上的兜帽,輕輕走近。腳步聲驚起了雪暮雲,他惶然地抬起頭,以為是洛斯年來看他了。那雙曾經傲然不可一世的眼睛早已被恐懼所掩埋,再不複曾經的光華無限。陸西燭故作惋惜地搖搖頭,隔著封印打量著雪暮雲。他頭戴珠冠,身披錦霞,端方如墨玉,皎然如清雲,與狼狽的雪暮雲形成鮮明的對比,愈發顯得刺目起來。雪暮雲憎恨地盯著他,滿腔仇恨都朝著陸西燭傾瀉而去。為什麽,明明他已經想盡辦法把陸西燭趕走了,到頭來自己竟還是落得一場空?!如果不是陸西燭占了他的位置,這一切又怎麽可能會發生!陸西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角的笑意像是冬日的寒風,裹挾著刺骨的刀鋒,毫不留情地刮過雪暮雲的骨頭。“怎麽,這就惱羞成怒了?果然是鳩占鵲巢,一到緊要關頭,想裝都裝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