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 ”林紀年去了寢殿,翻了一圈衣服。 這個時代用的是銅鏡,隻能大體看清楚身形,與模糊的麵容。 但這也不能減弱林紀年想要照鏡子的心情。 小福子原本候在一邊, 聽到皇上喊自己, 他麻利的走了過去, 點頭哈腰道:“皇上, 請問還有什麽吩咐?” “你過來幫朕看看, ”林紀年拿著一套常服,和一套龍袍在身上比劃, “這兩套衣服那一套好看?” 小福子:“……” 皇上今天怎麽了? “皇上穿哪一套都好看, ”小福子低著頭道,“您今天要外出嗎嗎?” 也沒聽到皇上最近有什麽行/程啊。 “朕問你有個屁用!”林紀年沒有得到答案, 斜睨了他一眼, “外出什麽?一會不是說好了和裴愛卿去禦花園賞花嗎。” 黃色的龍袍穿在身上顯的太嚴肅, 林紀年最終挑選了那套暗色花紋的月白長衫。 暗紅色衣襟與收緊的袖口沉得膚色更加瑩白。 小福子聞言,有些疑心自己聽錯了。 皇上在這裏挑了半天的衣服, 就為了跟人去禦花園賞個花? 不是美人也就算了, 而且還是那個又冷又冰,以冷漠無情著名的裴懷瑾,裴將軍。 林紀年換好了衣服, 撫了撫袖口的褶皺, 緩聲問道:“裴將軍來了嗎?” 小福子一直在門口侯著, 並沒有看到來複命的侍衛, 他朝著門口張望了幾下,道:“啟稟皇上,還沒有。” “嗯, ”林紀年故作冷靜的坐到龍椅上,手裏拿了一本奏折,裝模作樣的打開,“那朕再看會奏折吧。” 小福子聞言,靜靜地退在一旁,唯恐打擾了到小皇帝。 誰道還沒一盞茶時間,小皇帝奏折都沒翻一下,又道:“裴將軍來了嗎?” 小福子有些無語。他十分想不明白,和一個大男人在一起去禦花園賞花,這事有什麽可著急的。 禦花園的花天天見,他都看膩了。 冰塊臉的大將軍雖然不經常見,但…… 小福子想到這裏打了一個寒戰。 他情願不見。 好在,小福子能混到這個位置,很會看人臉色。 他試探道:“要不,奴才去瞧瞧?” 林紀年一本正經的看著奏折道:“嗯,去吧。”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 小福子快跑進來,喘了幾口氣,林紀年見人進門,倏然站起來,剛想問話,忽然想起來如今自己是皇上,於是輕咳了幾聲:“怎麽樣,是不是到了。” “沒有,”小福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說,“裴將軍說……他說……” 林紀年問道: “說什麽。” 小福子抬頭偷瞥了一眼,支支吾吾說了句什麽。 林紀年沒聽輕,被他扭捏的樣子氣的肝疼,頓時怒道:“到底說什麽!” 小福子見皇帝動怒,又驚又怕,最後破罐子破摔道:“裴將軍說他不想看春宮圖。” 林紀年:“……” “今天誰讓他看春宮圖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他!竟然敢違抗朕的命令!” 小福子低著頭,覺得裴將軍這次完了。 小皇帝生氣了。 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怒火燒到他身上。 “豈有此理,”小福子聽到小皇帝愣了半晌,用一種很生氣的語氣道,“朕現在就去找他,抓也要把他抓過來!” 小福子:“……” 也行。 小皇帝就終沒有把裴將軍揪出來。 因為裴將軍沒在將軍府。 皇帝親臨將軍府,府內仆人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沒費多大勁,將軍府的老管家就把裴懷瑾的行程說的一清二楚。 原來皇宮來傳旨的侍衛走了之後,裴懷瑾就出門了,去了附近的春香樓。 “春香樓?” 林紀年莫名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不對勁,老管家低著頭不敢再亂說話。 林紀年問:“不會是青樓吧。” 丫鬟們紛紛紅了臉。 見眾人的表現,他哪裏還有不知道的。 他薄唇一抿,一言不發,轉身就離去。 小皇帝脾氣雖然不算很好,但小福子很少有見他這樣生氣的時候。 從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繃緊的臉頰線。 形容不出來的感覺,總之很是嚇人。 他快速的跟上小皇帝的腳步,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才敢問道:“皇上,那咱們現在去哪裏,回宮嗎?” “剛出來,回什麽宮!” “那……” “去青樓。” “……” 林紀年咬著聲音又加上一句:“捉奸。” * 春香樓是京都最大的青樓,無論是從裝橫還是姑娘,都是頂好的。 林紀年一進門,門口的老鴇就搖著羽扇迎了過來。 隻見她羽扇半遮,露出一雙下垂老態的雙眼,徐娘半老,隻有眼尾挑的笑還能看出年輕時的姿色。 林紀年穿著月牙長衫,腰間佩長玉,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 老鴇打量的眼神收回,“呦,公子,第一次來吧。” 濃烈的脂粉味熏得林紀年皺了皺眉,他道:“我找人。” 老鴇道:“找那個姑娘啊,奴家這就去給你叫過來。” 小福子見林紀年深眉緊鎖的樣子,側身隔開老鴇,“怎麽這麽多話,我們公子不是來找姑娘的。” 老鴇一聽不是來花錢的,瞬間沒了剛才的熱情勁。 冷漠道:“我們這兒可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當真?”小福子從袖口摸出一錠銀子,“現在呢?” 老鴇眼睛放光,眼角皺紋皺在一起,眉開眼笑道:“有,必須有,公子形容一下,那個人長相,奴家這就幫忙找出來。” 裴懷瑾的特征很好辨認,老鴇一聽就知道說的是哪一個。 老鴇:“在二樓呢,我找人哪位公子下來?” “不用,”林紀年已經走上樓梯,他道,“我上去就行。” * 很意外,二樓並沒有那些傷風敗俗的風景。 相反的,二樓裝修的很是文雅,甚至還有小型的流水池,裏麵點綴著幾朵青荷。 幾道屏風隔斷周圍,組成幾個獨立的小房間。 唯一的缺點是,房間不太隔音。 那些公子挑著小毛竹扇,三個五個聚集在一起,身邊帶著會彈琵琶的姑娘,唱著曲兒。 裴懷瑾坐在屏風後,眉間冷淡,眼神更加冷漠:“下次你再挑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就滾遠點。” 對麵坐著一名模樣俊郎的年輕人,他穿著白色裏衣,絳紅色的外罩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 他笑容肆意:“哈哈,這不是天天裴兄一副性冷淡的樣,所以,讓你來長長見識嗎。” “用不著,”裴懷瑾斜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這次回京又幹什麽。” “本世子也不想回來,還不是老頭子非要讓我回來,不然以死相逼。”楚雲生捏著茶杯,看樣子十分無奈。 裴懷瑾問:“老侯爺還好吧。” “身體倍棒,”楚雲生道,“不過,似乎你不太好?我回家這幾天,聽老頭說你把謝博衍一腳踹水裏了?謝老狐狸沒找你事?” 裴懷瑾說:“嗯,告到禦前了。” 楚雲生幸災樂禍,全身打量了他一圈:“這不是還挺完好,看上去沒受苦頭啊。太後沒罰你?” 裴懷瑾幽深的瞳孔裏多了一絲陌生的情緒,半晌:“嗯,罰了,不過,”他眼睫微斂,頓了一下才道,“讓小皇帝攔下了。” 楚雲生瞪大眼睛:“誰?” 裴懷瑾眼裏多了一絲笑意,“皇上。” “開玩笑吧,”楚雲生說,“小皇帝敢攔太後的旨意,瘋了吧。” 裴懷瑾把眸光投放在屏風上,可以隱約看到外麵走動的人影,他道:“是瘋了。” 瘋的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