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良道:“分明……” “行了,都閉嘴,”太後目露涼意,斥道:“荀子良,你三番兩次如此,可是對哀家有什麽不滿?” 荀子良在長袖裏捏緊了手,半晌鬆開,低聲道:“不敢。” 太後不再看他,眼睛移向謝汀安,她緩了語氣道:“既然裴懷瑾已入獄,那他之前說的話就做不的真,這麽幾天,博衍在牢裏也受罪了,傳我口諭,釋放了吧。” 謝汀安一喜,跪地謝恩。 太後對他擺手,示意他起身。 謝汀安打了下衣擺不存在的塵土,又道:“太後,蒙丹族如今勢頭強勁,咱們是否派兵援助,若結下這個盟友,以後就不愁匈奴屢屢進犯了。” 荀子良:“太後,不可。” 太後直視謝汀安,看也不看他,沉聲道:“先派使臣去商議這事,告訴他們若是同意結盟,我們中原便同意協助他們攻打匈奴國。” 這事便如此定下了。 所有人都不敢有異議。 他們知道小皇帝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如今,太後說了算。 而接下來,太後和謝汀安所有的精力便放到了裴懷瑾身上的兵符上。 * 又是幾天。 牢獄裏窗戶狹小,昏黃一片,幾個獄卒在外麵喝酒。 裴懷瑾坐在輪椅上。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聽著寂靜中四周淩亂的腳步。 這裏是刑部大牢,犯人要經過三堂會審,在此之前不能善用私刑。 所以這麽幾天,他們鍥而不舍的來審問,卻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今日又來了?來的時辰似乎有些早。 裴懷瑾淡淡的想,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一隊穿著飛魚服,身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一湧而入。 喝酒的獄卒急忙起身,慌亂中,瓶滾在地上,酒撒了一地。 裴懷瑾轉了轉目光,手指動了幾下。 今日連錦衣衛都出動了。 “裴將軍,”領頭的錦衣衛邁進牢獄。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裴懷瑾轉動著輪椅,借著燈火打量他一瞬,見他的繡春刀在燈火下延伸出刺目的弧度。 他欲加冷淡:“去哪?” 錦衣衛道:“詔獄。” * 詔獄。 燈火搖曳,詔獄內連個窗戶也沒有,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黴味。 太後正坐在長桌前,謝汀安立在身側,手裏托著一杯茶。 太後抬手接過,手指輕壓杯蓋,撇了撇茶沫。 錦衣衛握拳行禮,他複命道:“太後,人已帶到。” “嗯,”太後低頭輕抿了口茶,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這才抬頭望向裴懷瑾,“裴將軍,又見麵了。” 裴懷瑾手放在身側,道:“不敢,太後喊臣名字即可。” 太後冷嗤一聲,道:“也對,你如今可是階下囚,何以擔得起一聲將軍。”她沒說那些廢話,開門見山道:“裴懷瑾,兵符在哪裏?” 裴懷瑾說:“不知。” 謝汀安渡步走在他身側,大聲道:“你怎會不知!勸你還是老實交出來。” 燈火照亮了四周的刑具,那些鐵器散發著冰冷的弧度。 謝汀安的手指輕輕掃過,目光帶著興奮與躍躍欲試,“難道說,裴將軍也想試試這個?” 裴懷瑾的臉色依舊毫無變化。 謝汀安打量片刻,眼神變得陰戾,“還等著皇上來救你呢?他自身都難保。 他說到這裏有點愉悅,道:”他如今就是那金絲雀,飛不出那黃金籠。” 裴懷瑾的目光這才動了動,直見他抬是手臂,對著謝汀安擺了擺手。 謝汀安附耳過去,隻聽裴懷瑾小聲的說,“即便是黃金籠裏的金絲雀也比門下走狗強。” 謝汀安震怒,他瞪大眼睛,抬手就要打過去。 裴懷瑾低垂著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太後看著他高舉起來的手,有些不悅,皺眉道:“廢什麽話,上刑。” 謝汀安聞言,陰鷙目光一轉,笑了起來,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刑具前,撫摸著那些冰冷的刑具,道:“這些好東西,你一定沒有用過吧。” 他看這些東西,像看難得的寶貝,溫柔的介紹說,“看到這些細繩沒有,這個是鼠彈箏,”他的目光在裴懷瑾身上打了個轉,又接著道:“隻要用這些繩子把你的手指腳趾綁住,然後再用木棍敲擊這些綁的很緊的繩子,那些繩子就會發出蹦蹦蹦~的聲音,保證一點血都沒有。那滋味……嘖,回味無窮。” 說著,他又拿出一根長釘,“這個叫釘骨,這個簡單,隻需要用鐵錘,把這釘子輕輕釘進你的手骨腳骨中,腳不著地,這刑就算成了。” 裴懷瑾手指微動了一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鐵釘。 謝汀安終於看到裴懷瑾的神態變化,以為他害怕了,他有些興奮,越說越激動,指揮著四周的錦衣衛道:“來人,讓裴大將軍也好好嚐嚐這釘骨的滋味。” 兩側的錦衣衛扶刀走過來,他們麵無表情,手中的長釘泛著冷茫。 一名錦衣衛扶過裴懷瑾的輪椅,對著身後人道:“把人給我抱起來,放在後麵牆上。” 那身後人有些為難:“大人,這不太好吧。用……抱的。” 畢竟,這宮裏誰沒聽過他和皇帝的那些傳聞。 雖然,但是……嗯,他下意識的覺得不行。 “不然呢?”錦衣衛指揮使冷著臉道,“皇帝又不在這兒,你怕什麽!” “可……” “別可,就問你抱還是不抱!” “……抱。” 裴懷瑾:“……” 對受刑都雷打不動的裴懷瑾,臉上終於有了微妙的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老板的營養液。 久等了。 架空,經不起考究,因為製度和背景都是我瞎編的。第62章 殿前歡(十三) 指揮使拿著長釘, 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站在牆邊,靜靜等著。 剛才得了令的錦衣衛左右不敢去觸碰裴懷瑾。 一是對這將軍有敬佩之意,。 二是裴懷瑾雙腿殘疾, 他心生惻隱之心。 遲遲不見動靜, 謝汀安臉色十分不好看, 他怒道:“快點, 墨跡什麽。” “慌什麽”太後喝了一口茶, “,咱們有的是時間。”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 道, “裴愛卿你過分急躁了。” 謝汀安也知道自己太急躁,聞言, 立馬斂了神色, 拱袖低頭:“是。是臣操之過急了。” 另一處。 錦衣衛的指揮使看著輪椅之上的裴懷瑾, 皺了皺眉,冰冷的眼神裏透過一絲同情來, 他忽然道:“別抱了, 直接推過來吧,反正腿腳已經廢了。” “是,指揮使!”語氣中透露著輕快。 太後聞言瞥了一眼, 沒有說什麽。 謝汀安對此也不好再有意見, 他遠遠的見那群錦衣衛推人過去, 一手執釘, 一手執錘。 他過分耷拉鬆弛的眼皮一跳,立刻激動興奮。 哈,裴懷瑾, 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裴懷瑾坐在輪椅上神色不變,他的雙手被高抬按在牆上,鐵釘鋒利的茫尖對準了手心。 錦衣衛中有幾人微微移開眼。 並不是因為害怕這血腥場麵,這種場景他們見多了,甚至都已經麻木了。 隻是今天,倏然見曾經戰場崢嶸數十載的將軍,最後落的如此下場。 不免讓人唏噓。 也難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傷感。 裴懷瑾沒注意別人的神色,也並沒有害怕,他的神情很淡,眼睛瞥過行刑的錦衣衛。 見他手中鐵錘重重的垂落下來,那尖銳的一點,離著自己越來越近,這副畫麵在他眼中被格外的拉長。 謝汀安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唯恐錯過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詔獄裏靜謐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太後輕閉上眼睛,手中輕撚這佛珠。 千鈞一發間,詔獄門大開,寒風一灌而入。